张海萤手指扣住岩壁凸起,借力悬停在半空,低头看向下方紧追的张日山,声音裹着风掷下去:“别跟上来!”
她腕间用力,身体又向上蹿出半米,粗麻绳在掌心磨出红痕:“这洞不对劲,你立刻带人手找水泥,越多越好,把洞口封死!”
张日山手指刚触到她脚边的绳结,就见她身形陡然加快,像只贴壁的雨燕,转眼只剩个灰影。
他咬了咬牙,终究是拧不过这性子,翻身滑下绳索,落地时踉跄两步,扯着嗓子喊来两个亲兵:“带所有人找水泥,越快越好!”
张海萤爬到洞口时,一股腥气先撞进鼻腔。她屈膝撑在洞沿,刚探进半个身子,就被眼前的景象钉住——洞里没有岩壁,没有泥土,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黑发,看的人脊背发毛。
禁婆,张海萤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词。这洞里难不成养了只禁婆?
那些头发像活物般缠在洞顶、洞壁,织成一张黑网,网眼间挂着挣扎的伙计,发丝正从他们的七窍、指甲缝里往外钻,有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脖颈处的皮肤已被头发顶得凸起,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皮下游走。
恐惧与绝望想活了一般蔓延在整个空间中。
人已经救不了了,在看到这个场景的第一眼张海萤就已经知道了。
“退后!”她低喝一声,右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却在抽刀的瞬间,瞥见离自己最近的伙计正盯着她。那是张启山的亲兵,资历很老了,跟着他参加过抗日战争,也是从东北张家出来的。
此刻他半边脸已被头发裹住,只剩一只眼还能视物,手里紧紧攥着个青铜盒子,指节泛白。
黑发突然朝张海萤缠来,她侧身避开,同时左手食指抵在匕首刃上,猛地一划。鲜血滴落在地的瞬间,周围的黑发像被烫到般往后缩,空气中响起滋滋的轻响,腥气里又多了股焦糊味。
麒麟血的效力有限,张海萤知道没时间犹豫,几步冲到那亲兵身边,刚要伸手接盒子,洞顶的黑发却从她身后绕了过来,直冲她的脑门。
“接着!”伙计嘶吼着把盒子扔过来,自己则被黑发缠住脚踝,整个人被拽向洞深处。张海萤伸手接住盒子,另一只手挥刀去砍缠向他的黑发,却不料黑发突然分岔,一股缠住刀柄,一股直奔她手腕。她只觉手腕一麻,匕首脱手,被黑发卷着拖进黑暗里,连一声响都没留下。
“快走!”张日山爷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他扶着绳索探进头,手里举着盏马灯,也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水泥快到了,你先撤!”
张海萤回头看了眼洞深处,黑发正重新聚拢,麒麟血的效力在消退,她不再犹豫,转身抓住绳索,刚往下滑了两步,就见张日山带着人扛着水泥桶奔到岩壁下,伙计们已经开始调和水泥,粗麻绳被重新固定,几个身手好的正顺着绳子往上爬,手里托着水泥板。
“先封洞口!”张日山仰头喊,声音沙哑,“把能漏缝的地方都堵死!”
张海萤滑到地面,立刻把青铜盒子塞进怀里,转身帮着搬水泥板。水泥浆溅在手上,又冷又黏,她却浑然不觉,只盯着洞口——黑发几次试图从洞沿探出来,都被及时补上的水泥挡住,直到最后一块水泥板钉死,洞被彻底被封成实心,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张日山走过来,递过一块干净的布:“伤怎么样?”
张海萤低头看了眼左手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伤口边缘有些红肿:“没事。”
只是可惜她那把短匕,自己用了这么多年,就这么没了。
她摸出怀里的青铜盒子,放在地上,“这里面是什么还不清楚,先收起来。”
解九爷蹲下身,仔细打量着盒子:“这盒子是战国时期的样式,上面的纹路……”他摇了摇头,“得让我自己想想。”
他抬头看向张日山,“张副官打算怎么办?”
张日山似乎还在纠结,广西那边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自己负责的地方又出了这档子事,上头还在不断施压……真是难办。
“发电报给广西。”张海萤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现在的情况,她不管是不行了。
“四姑娘山的情况比预想的危险,张家古楼那边恐怕也不简单,得让他们先暂停行动,把我们的情况汇报给他们。”
张日山没反驳她。
回到营地,张海萤立刻钻进帐篷,给广西发了电报。电报发出后,她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青铜盒子,心里却有些不安。这几天营地里的气氛本就紧张,现在又出了这种事,要是广西那边再出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的几天,张海萤每天都去电报室等消息,可电报发出去后,就像石沉大海,一点回应都没有。
所以说消息被封死,但营地里的各家伙计们还是渐渐察觉到不对劲,原本就紧绷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张日山忙着处理营地里的争斗和意外,解九爷和那个金万堂则整天待在解读古籍的帐篷里,偶尔出来,也是眉头紧锁。
第七天早上,张海萤刚走进电报室,就见电报员脸色苍白地站在机器前,手里捏着一张电报纸。
“怎么了?”张海萤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
电报员转过身,声音有些颤抖:“张小姐,广西那边……失联了。”
“什么?”张海萤一把抓过电报纸,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广西信号中断,无法联系。”
她愣在原地,这种情况还真是在意料之外。
广西失联,意味着张家古楼那边可能出了大事,甚至张起灵都有可能栽了进去。
她心里一紧,但大脑立刻做出了反应。张海萤回到自己的帐篷,收拾行李,准备前往广西。
她收拾东西时,瞥见那个放在架子上的青铜盒子。张海萤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盒子——里面整齐地放着几颗暗红色的丹药,丹药表面光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她拿起一颗,放在鼻尖闻了闻,却分辨不出是什么药材制成的。
“这些丹药到底是什么用?”张海萤喃喃自语,把丹药放回盒子里,小心地收进怀里。现在广西失联,四姑娘山的事也没解决,这些丹药或许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只能暂时保管好,等以后再找机会弄清楚。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张海萤抬头,见张日山走了进来。他眼下的淤青更重了,眼白里的红血丝也更密,显然这几天没怎么休息。
“广西那边的情况,你知道了?”张日山在桌前坐下,声音疲惫,眼睛却看向她收拾好的行李。
张海萤点点头:“知道了,我得去一趟。”
“解九爷刚才来找过我,说盒子上的纹路很可能和西王母有关。”张日山道。
“那张家古楼那边……”张海萤话没说完,就被张日山打断。
“现在还不清楚。”张日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但现在你赶往广西不说路程遥远,连补给都没办法做到,我已经给上面拍电报了,再等一等吧。”他几乎是渴求的语气说出这段话。
张海萤叹了一口气,“五天,我最多再等五天。”
“好。”
他们两个的对话还没结束,就被一个卫兵模样的年轻人冲进来打断。
“怎么回是?”张日山眉头紧锁,和张启山当年指挥的模样还挺像。
“长官,”年轻人敬了一个礼,“解先生所以很紧急的情况让二位移步负责翻译的帐篷。”
紧急的情况?还是在翻译的帐篷,难不成,是那卷鲁黄帛被破译出来了?
张海萤和张日山对视一眼,急匆匆的冲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