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算算时间,离他们到长沙应该还有五天。与其焦虑干等,不如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尽管张海萤并不能保证自己完全可以接受张海侠的死亡,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头两天张海萤将启山的府邸摸了个遍,只能说不愧是张大佛爷,府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拿出去,在特殊年代都是要掉脑袋的。其中有一件宋代的汝窑天青釉器?,市面上实在少见,张海萤不过多看了两眼,谁成想当天下午便被送到了自己房里。送来的小丫头只说是张大佛爷看她喜欢送的。
除了夸张启山豪横,张海萤也知道这是一个警告,意思很简单,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的底下,别耍花招。
哼,这种警告我见多了,张海萤心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五天里,张海萤结识了九门第二门的二月红。
张海萤本身没有去戏院的打算,她本身不是特别喜欢听戏曲,也不想九门里的其他人扯上关系。奈何戏票是张启山送来的,自己身在屋檐下,不好博他的面子,就勉强答应了。
张副官送她来到戏院时,戏已经开场了。小厮显然是认识张副官的,直接将张海萤往二楼的包厢里带,又恭敬地送上了茶水和果盘。张启山的面子就是大,张海萤尝了尝茶水,是东湖银毫,可惜自己不太喜欢。
张海萤自诩见过不少美男,张家人就没有太丑的,张海楼和张海侠更是翘楚,可看见二月红还是不禁愣了一下。即使身穿戏服,化着浓妆,也掩不住他如玉的面容,最难得的是他的气质,君子如兰,眉宇间仿佛透露着诗书的气韵。张海萤算是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来捧他的场了,不只戏唱的好,人也长的好。
“二爷的戏每场都人满为患,多少人不远千里只为一睹真容,可惜二爷已经成婚了。”张启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包厢里了。
奇怪了,有人来自己怎么没察觉?张海萤白了张启山一眼,心想,自己不过看两眼,又没想嫁他。
张启山见自讨了个没趣,便也不再开口,二人安静听戏。奈何张海萤实在没有艺术细胞,在厦门生活久了,一时听见正宗的湖南花鼓戏,竟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张启山敲了敲桌面,张海萤才回过神来,就看见二月红已经坐在桌子的另一侧了,戏服已经换成常服,妆还未卸。
张海萤心中一惊,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了长沙城警惕性怎么下降了。
“看来我的戏不够吸引张小姐呀。”二月红看着睡眼惺忪的张海萤笑道。
“哪里哪里,是我的错,粗人一个,欣赏不了这些文雅之事,还请二爷勿怪。”
“前两日就已经听说佛爷府上来了一位卓约多姿小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二爷谬赞了。”张海萤回答的敷衍,她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听人恭维。二月红这个人她是听说过的,早些年流连花街柳巷,杀人不眨眼,后来当街救美,为夫人金盆洗手。这样的人张海萤的确钦佩,如果时间允许,她也是很想见见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二月红这样的人折腰。
张启山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就找了个借口送张海萤回去,但这个朋友算是已经交下了。
“佛爷,这位张小姐就是你说的那位故人吧。”送走张海萤后,二月红开口道。
张启山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张海萤离开的方向,和当年一样。
“海萤,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二月红自顾自地问。
“海,取自漂泊在外之意,萤……”张启山顿了顿,良久,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腐草为萤的萤。”
张启山对遇见张海萤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那时他的父亲刚去世,他也不是长沙布防官,东北茂密的森林,日本人的枪声,还有地上血……
张海萤就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可惜后来,自己还是被抓住了,被关进日本人的集中营,要是她知道的话会笑话自己吧。
可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