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渔出了那院又去国公那处拜了谢。
“下官谢侯爷不杀之恩。”
“闻人尚书快快请起，你对本侯忠心耿耿，危难之时本侯自会相救。”百里明自屋内走出将他扶起“其余的事本侯自会替你打点，那庄侍中也是个实诚的人，念在那点微功，你就替他照料些后事吧。”
“是。微臣定当生死以赴，不辜负侯爷期望。”闻人渔轻轻颤抖着，拭了拭额间细汗。
百里明舒心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去吧。”
闻人渔刚出了国公府，便觉得后背衣物浸湿，他吩咐着身边的人“找个风水先生给他挑个好地方，他家里好像还有一对妻儿，就赏些银两送出城门吧。”
随从应了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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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昭自假山后走出。
长孙思衡瞧见了来人稍加收敛，搂着狸奴给它顺毛，狸奴也舒服得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昏昏欲睡。
“好玩么？殿下。”百里昭倚着石案，流出一抹笑，摇了摇手中的逗猫棒，上头带着几颗细铃铛，晃起来碎响。
那狸奴听见声响，被吸引了去，竟一骨碌爬起，往百里昭怀里跃去，扑那狐狸毛。
切，好只喜新厌旧的家伙！
长孙思衡见狸奴跑了，心下稍有不快，也只能捧起起身旁的书卷继续背诵。
“下人传了消息大理寺那边有了着落。”
长孙思衡微怔，她上午方才前去尚未审出结果，如此快的么？
百里昭兀自撸了撸那毛茸茸的脑袋。抱着猫儿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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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大理寺禀报。
“此事由门下省侍中庄悬一手策划，为嫁祸给尚书以谋升官。因嗜酒，在同袍家酒后吐真言，被刑部当场抓获，昨日在牢中欲咬舌自尽，未遂。”方昭翎上前回禀此事。
畏罪自尽。
想起昨日那苦苦哀求畏惧死亡之人，竟也会自我了断么？
长孙思衡胸口闷闷的，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那般无力。
皇上到底叹了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常公公心下思索着，那女子倒是真的蠢笨，圣上留她一命偏要招来横祸。
付烬明上前：“这次还得多谢太子殿下相助，才让臣等有了思路，可以及时捉拿庄悬归案。”
百里昭掩着嘴角一丝笑，看着发呆的长孙思衡。
“啊，此事关乎小妹，儿臣鲁莽，不过是另辟蹊跷，算不得什么点拨。”长孙思衡赶忙行礼。
皇上轻轻敲着龙椅“嗯，既然此事已了，一切就按大理寺的规矩处置罢。”
日复一日，年味倒愈发浓厚，长孙思衡约了柳尚书到茶馆吃茶 。
恰巧刑部扣押着庄侍中一家。
一夜之间，正三品的侍中沦为阶下囚，褪去锦衣玉饰，着一身白麻，亲朋好友皆避之。
脚上拖着脚镣，一步一步拖着。嘴角胸前血色干涸，上次见到庄悬时虽为狼狈，然眉眼意气。此时却蓬头垢面，目中无光，傻呆刻板。
“若不是他签字画押，孤到真不信他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长孙思衡感叹。
“世道如此。太子殿下尚年少，往后看得多了，就不足为奇了。”柳尚书吃了口茶。
升官时人人巴结，一朝落魄，就避之如豺狼。
“行刑——”
一声令下，白刀划过。庄悬的脑袋咕噜滚地，睁着眼看着这元旦的繁华。
—*—
恰逢休憩，街坊热闹。
邵阳寺受令施粥，长孙思衡也在其间，往年都是同哥哥一起来的，如今却只剩她一人。
邵阳寺的腊八粥熬的浓稠香甜，料多饱腹，但也甜腻。
官家公子小姐们拜完心愿，往往会遣下人来舀粥。
百里昭站在半山坡外就瞧着少年衣袖高挽着，笑容明烈耀眼，亲自掌勺施粥，面前皆是官家小姐，那队伍都快排到寺外！
百里昭心思痒痒，派了个魏安前去排队。
百里昭挑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撑着手看长孙思衡舀粥，对着面前的人微笑，细心嘱咐着什么，倒惹得官家小姐们羞红掩面。
在这简陋的粥棚里，百里昭端坐其间，一身貂毛裘衣倒是显眼。
举止间悠闲懒散，一碗腊八粥都染了些仙气。
长孙思衡想不注意都难，
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把勺交给身旁的和尚：“孤现有急事，你先替我顶着。”
那和尚代替了她继续舀粥。
长孙思衡站在百里昭面前“先生怎的有空过来?”
“来讨个吉祥。”百里昭给了个眼神给魏安。
魏安会意又去领了碗粥，放在长孙思衡面前。
长孙思衡只好坐下默默吃着粥，这粥熬得软糯，香甜，用舌尖一顶，那赤豆粉糯甜腻。
“待会陪为师去摇个签。”百里昭喝了些茶水淡去口中甜腻，瞧她吃得欢快。
“先生也信命?”长孙思衡怔了怔，有点难以置信。
“不信。”百里昭否认。
他们喝完粥汤便去庙堂。
庙堂之上，香雾卷卷，菩萨笑得慈祥。
堂下两片蒲团上，他们并排着合掌拜神明，各自诉说着心愿。
百里昭心无杂念，亦无事相求。
他们轮流摇了一签，找解卦的和尚讨了解诗。
长孙思衡抽中的是第八十三签属中签未宫。
“譬如初三四五缺，半无半有未圆全。等待十五良宵夜，到处光明到处圆。”
“小施主，此卦乃月缺未圆之象，凡事仍须守候忍耐。”老和尚解说
长孙思衡点头答应“谢师傅告诫。”
百里昭抽中的是第七十四签属下签巳宫。
“似鹄飞来自入笼，欲得翻身却不通。南北东西都难出，此卦诚恐恨无穷。”
见此诗，百里昭眉头一皱。
翻身不通?四方难出? 恐恨无穷?
随即冷哼着把这签文揉皱。
老和尚早已熟透签文，一看签数就明了，劝道：“施主，你怕是已入此劫，还望诸事多加思虑！平日多多积善！”
长孙思衡一愣，瞄了眼着百里昭手里的诗文，瞧见一角，居然是个下签！
百里昭抿着唇，拉着长孙思衡行礼：“谢师傅点拨。”
尔后交了百两香油钱出了邵阳寺，长孙思衡见他眉宇间隐约郁郁。
她踢着路边的石子：“先生既不信命，神佛之事，倒也不必太过听信。”
“那是，为师听圣人的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百里昭手在背后搭着
“对了，你《中庸》背到何处了?”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长孙思衡故意挑了这段这段。
“啧，行了行了，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百里昭骤然打断她，自顾自向前走去。
心中却不断念着那俩句，神之格思，不可都思——神明降临，不可揣测。
长孙思衡在她身后憋着笑，两肩轻微耸动。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夕阳拉长着影子，百里昭的貂毛大衣，看着流光发亮，带着橙红的光。
遥远处树底下一青衣小厮在马车前等候，见着他俩鞠了个礼。
“好了，苏齐来接你了。”百里昭扶着她上马车“月底即是元旦，这几日多娱乐也不可淡忘学业。过几日为师再考你。”
“是，先生。”长孙思衡行礼
看着长孙思衡上车离去后，百里昭也搭上马车。
魏安赶着马儿，吹了个哨子，只手接过空中盘旋的信鸽，将信筒传进帷裳。
百里昭接过，解开。
“十日后，慈宁公主长孙潇潇入宫。”
百里昭皱着眉揉了揉前额，揉不散眉眼间的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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