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夜风太凌冽，许是想换个地方畅聊，虞优忽然转身朝铁门处走来。
周慕仙不动声色站在门口，等到人走到门前，抬手准备推门的时候，将门轻轻拉开。
昏暗灯光下，厚重的烟熏妆下一双大眼露出几分惊诧。
她没想到周慕仙会来，更没想到周慕仙会站在门口默不作声观望着一切。
哒哒——
焚香公主脚下的高跟鞋声由远至近，周慕仙伸手将愣在门口的虞优一把拽进门内。
咚——
然后，无情关上铁门，锁上。
从顶楼到露台铁门还有一段狭小的楼梯，周围并没有明亮的光源，只有楼梯扶手上缠着一些细小的光珠，像是暗夜里的闪烁的星星。
两人虽然踩在同一个台阶上，但穿着细高跟的虞优要比周慕仙高半个头，因而视角难免高高在上。
高昂的下巴相当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周慕仙吸了吸鼻子，一眨不眨的眼里闪出几分泪花，缓缓抬头俯视着眼前人，好似在说——
姐姐，你让我伤心了。
虞优对上周慕仙这眼神，脸上立刻挂上几分局促，眼神闪烁了两下，正要开口解释，两人身后的敲门声却忽然响起。
咚咚咚——
随之而来的，还有焚香公主含笑的声音：“优优？怎么把门锁上了呀，快把门打开，我们再细细探讨一下人生和爱情的比例。”
人生和爱情？
已经聊得这么深入了？！
周慕仙的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眼底闪过几分不爽，很快又强行憋住，一个劲仰头可怜巴巴看着虞优。
虞优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肩头的卷发，门外的人又抖着嗓子开口了。
“优优，外面很冷呐，快给我开开门，好不好？别生我的气了，我和那个什么周慕仙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你要相信我，难道我们在国外的那些相处都是假的吗？
那时候，我们多开心啊，你还记得广场上的白鸽吗？只要你愿意，今天晚上我就订机票陪你去看鸽子。”
周慕仙实在听不下去了，也装不下去了。
她收敛眼中的可怜巴巴，歪头凝视着虞优，等她给出合理的解释。
虞优并不觉得从前那些事是自己做错了，她也不觉得那有什么出格的，今天更不是她主动去找的焚香公主，是焚香公主非要找她聊天。
偏生被周慕仙这样盯着看，虞优莫名生出几分心虚来。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变得很忙。
虞优又整理起头发来，她一边整理一边顾自往楼梯下走：“我得去跟姿姿说一声，先回家了。”
周慕仙一言不发，只管跟上她的脚步。
虞优往哪走，她就往哪走，虞优走了几步，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周慕仙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最终，在一个最大的包房门口停下。
“姿姿姐。”
“恩，要回去了是吗？喝酒了吗，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回去？”
一个长相清冷的美女从包房中缓缓走出，她的视线在虞优脸上一扫而过，落在周慕仙脸上。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瞬息，一个可爱俏皮的脑袋攀上清冷美女的肩膀，笑着往外看来，同样视线扫过虞优的脸，落在周慕仙脸上。
想必，清冷美女是姿姿，俏皮可爱的是程程。
看她们三人之间这默契自然的关系，定然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关系。
初次见面，不得在虞优的朋友面前刷点好感？
想到这里，周慕仙勾住虞优垂在腿边的手指，轻轻晃了晃，佯装社恐地躲在她身后。
姿姿和程程见了登时笑起来，借着打趣调和气氛：“优优，你什么时候这么走运，有这么一个跟屁虫啦？”
“看起来好小好乖啊，是学生吧？该不会还在上高中吗？啧啧啧，优优，你这样可有点不道德啊。”
今天来参加生日宴的人，不是礼服长裙，就是西装皮鞋，再看周慕仙，一身毛衣阔腿裤，黑长直自然地扎成马尾，的确很像学生。
当然了，她现在确实也是学生，但不是高中生，是大学生。
虞优撇了身后的人一眼，嘴角抽了抽，脸上似乎有些不爽，但也没把她推开，没好气地解释：“她是我……”
妹这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虞优顿了一顿，改口：“她是我爸妈的另一个女儿。”
这话一出，房间里不少人纷纷冲到门口，挤出一个脑袋来看周慕仙，毫不顾忌当着虞优的面讨论。
“原来她就是虞家的真千金啊。”
“虞阿姨虞叔叔肯定心疼死了吧，这可是真女儿诶，丢了整整二十年啊！现在岂不是捧在手里都怕化了。”
“就是啊，要不是换错了女儿，真千金怎么可能在外面受苦二十年？”
“要我说啊，虞优这大小姐的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怎么一点愧疚都没有的，要不是她，别人真女儿怎么会过得那么惨。”
拜高踩低，贯是人性的幽暗点。
虞优现在在她们眼里成了落汤鸡，自然不会像从前那样巴结讨好，没落井下石踩上几脚，都算他们善良了。
甚至还有人，硬是从门口挤出来，冲到周慕仙跟前，将沾满木质调香水的皮草外套披向周慕仙。
“穿这么少，别着凉了，姐姐的衣服给你穿。”
周慕仙避开来人的好意，一把环抱住虞优的细腰，脑袋软软地枕在她胳膊上：“我只有虞优一个好姐姐，姐姐带我回家。”
虞优铁青色的脸，瞬息轻松下来，嘴角的笑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原地绽放。
她索性借机大方笑起来：“那姿姿姐，程程姐，我就先回家了。”
“好，回见。”
周慕仙环抱着虞优，像没骨头的考拉，一路被带着走进电梯。
虞优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不松手？真把我当你好姐姐了啊。”
“也是……哪个好姐姐会偷偷去见老情人。”
周慕仙长叹一口气，幽幽松了手，侧头转身面向电梯右侧，不去看虞优。
“什么老情人啊，你说话真难听，我都说过了，我只是和焚香公主暧昧过，没谈过没谈过！”
虞优对于老情人这三字，很是敏感，就像母老虎被踩了尾巴，要跳起来打人了。
周慕仙回头看向虞优，撇撇嘴控诉：“以前没谈，今天想谈了，都聊到人生和爱情了。”
“你想多了。”虞优惜字如金地反驳。
叮——
电梯运行到一楼缓缓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的同时，周慕仙故作不经意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姐姐还记得昨天晚上拍的视频吗？”
虞优停下脚步，侧头抱臂看向周慕仙：“我是来参加姿姿生日宴会的，不是来参加焚香公主生日宴会的，因此，不存在我主动找焚香公主这样的错误，懂？”
“明白！只要姐姐愿意解释，我永远无条件相信姐姐！”
周慕仙展露笑颜，撇去难以琢磨的眼神不说，笑容倒是纯真乖巧，非常打动人。
虞优一下想起周慕仙刚才在众人面前喊她好姐姐的场景，心口不知怎的痒痒的，可周慕仙曾经那些难听的话也存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甜一苦，在脑中不断跌宕冲击。
虞优又恼了，冷哼一声大步往外走：“谁跟你解释了，我用得着解释吗？爱信不信。”
周慕仙没想到虞优会是这个反应，当场愣住，脸上的笑容也为之凝固，她察觉到向外疾行的人脚步慢了下来，似有回头趋势……
忙不迭，轻咬嘴唇，一脸委屈地望着地面。
果不其然，高跟鞋哒哒声很快在耳边响起，又在身旁停下。
“回家。”
虞优的声音冷淡又生硬。
周慕仙眨巴眨巴眼睛，试图挤出几滴眼泪，奈何挤不出来，索性蹲下，紧紧抱着膝盖，将头埋进膝盖里。
空气凝固了许久……
周慕仙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许久，久到她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就此作罢。
脑袋上忽然一沉，被人轻轻揉了揉，周慕仙心口不由得猛然一震，抱着膝盖的手也跟着略略发颤。
虞优竟然摸她脑袋了！
“回家。”
虞优的声音依旧那么冷淡，生硬。
但周慕仙听着很是欢喜，一下仰起头，眼冒星光站了起来：“好，回家。”
再怎么委屈，生气，依旧像不记仇的小狗，永远笑脸相迎。
虞优的眼眸不由自主卸去几分警惕，转身的时候，却多了几分惆怅和落寞，让人看着心酸酸，想要给她一个安慰的怀抱。
她真黯然玄伤了，周慕仙反倒不敢造次上前了，只是默默跟在身后，心里暗暗地想——
一定要努力，让姐姐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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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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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是我的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