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筝霍然睁眼，“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面前的镜面再次荡起涟漪，梁勋已经含泪扬起了手，颤抖着下了命令：“放箭！”
燃着真火的箭矢凌空而至来，贺青桓震碎青炎剑，散去护体罡气，终于身中数箭，仰面跌下山崖。
萧煜驰从队伍中冲出来，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贺青桓顺势将他拉入怀中，与此同时，系统的机械音变得极其狂躁：“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将杀气渡给他！渡给他！！！！”
贺青桓没有动，她在萧煜驰准备将她翻转到自己怀里的时候先一步出手，一指戳在了他的气府上，在他气息凝滞的片刻，再一掌拍上了他的肩头。
萧煜驰震惊地看着贺青桓，气府的凝滞让他无法施展任何招式抵挡对方的力道，只能任由贺青桓将他拍向崖壁的陡峭石台。
“贺青桓！！你疯了！？”系统疯狂叫嚣，“你想做什么？！”
贺青桓没有应话，准确的说，她已经说不出话，唇齿间灌满了血，一张嘴血就会往外喷涌，她看着大雪后泛起青色的天空，终究还是闭上了眼，凝气运灵汇于气府之中灵桥之上，下一刻，灵桥炸碎，贺青桓的一切归入了黑暗。
…………
谢玉筝捂着胸口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刚刚一幕太过真实，几乎让她重新经历了一遍前世的死亡。那些画面她还记得，但是与系统相关的那些对话，她之前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为什么关于系统的记忆会丢失？是巧合？还是神魂的自我保护？
亦或是……系统在最后时刻抹去了那些信息？
这些问题让谢玉筝头疼欲裂，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踏入了玉京书院的山门，是老山长为她设置的这处幻境。
那，老山长看到了刚刚的一切吗？
老山长应该是要试探血眼石才对不是吗？
血眼石？？！
谢玉筝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急忙盘膝而坐凝神内窥，果然，血眼石不仅仅睁着眼，散发的幽亮红光还更加浓郁，仿佛浓稠的血色。
它在蛊惑自己……谢玉筝明白了。
只是这个蛊惑是用谢玉筝自己的记忆为基础，加深她在记忆中的痛苦感受。
然而歪打正着，它让谢玉筝恢复了一些关于系统的记忆。
可是只有临死前的那些记忆还不够，谢玉筝想记起更多。她想起萧煜驰纵身跃下时的眼神，那眸光中带着不可置信、带着愤怒、带着恨意，带着悲痛，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唯独没有带着不舍。
他没有不舍，他仿佛抱着与她同生共死的决心。
只是这份情谊因何而起呢？血眼石会让她回忆起来吗？
谢玉筝对控制血眼石的**又深了几分。
“你体内的这个东西很有趣，”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在周遭响起，“它让你看到自己，也能让你看到对方。”
“老山长？”谢玉筝看着天空，周围的景致恢复成了山门前的样子，可是同行的人依然不见踪影，她应该还在幻境之中。
“是我。”老山长语气温和，“孩子，我虽然看不见幻境中的景象，但是能感觉到你情绪的波动。这个幻境可以激活你体内灵力最足的所在，对你而言，便是那个血眼石。阿悯说那东西是巫月圣物，但是从他的描述以及刚刚我所感受到的能量来看，若我所猜不错，它不仅仅是巫月圣物，还是这天下五轭圣之一。”
谢玉筝皱眉，认真道：“五轭圣？听这个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它会让我死得快点吗？”
“哈哈哈哈哈！”老山长大笑起来，“你这小丫头当真有趣，很像我以前见过的另一个……孩子。”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老山长的笑意已经化作了一声叹息，他顿了下，才继续道：“没错，五轭圣确实不是什么正道的灵器，他们可以调动天地间的不同轭气，你体内这个血眼石蕴含了浓厚的戾气，它可以将这些戾气化作灵力反哺进你的气府经络，甚至可以调动外界戾气，另外，它还可以帮你透过表面看向本源，帮你窥探他人真面目。”
“但是相应的，它也会吸取你的命元填补自身，它的形成本就是依靠吸食活人的气血和命元，那些人死去时产生戾气也被它吸了进去。吸取命元让人很难立刻察觉，但是时间长了，你会觉得身体变差，寿命自然也会变短。”
老山长突然“咦”了一声，疑惑道：“孩子，你的神魂为何如此不稳？”
“我……我也不知道啊。”谢玉筝露出茫然的模样，“是被血眼石影响了吗？”
老山长没有回答，半晌，才叹道：“也许，血眼石还有些未曾被记载的能力，回头我要在册子上添加一笔补全它。”
谢玉筝松了口气，这应该算是糊弄过去了。她与老山长其实关系很好，但是借体重生这种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您刚刚说的五轭圣，其他四个是什么？”谢玉筝换了个话题问道。
老山长却没有回答她，周围突然一亮，谢玉筝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山门前，她的右手还握着谢玉衡的手腕，谢玉衡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阿筝？怎么突然停下了？”
…………
另一边，朝着谢玉筝走去的萧煜驰身形一个踉跄，稳住身形时，却发现自己跌进了一处昏暗的洞穴。
周遭空无一人，谢玉筝兄妹没了踪影，公羊悯也消失不见。
玉京幻境？他不是第一次在玉京山进入幻境了，此时倒也不意外。他知道，老山长唤他来定然有事要看要问，就像他五岁那年第一次上玉京山进入书院，老山长便为引他进了一个浅浅的幻境，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命格。
他天生便是绝佳的容器，能比常人吸纳更多的灵力和能量，初时他以为是好事，可是后来他被巫月抓去丢在药奴窟当试药的药奴时，他才知道，就因为他是天生的容器，他才有比常人更好的耐受性，可以承受更多的伤害，更多的巫蛊之力，更多的各类药物。
萧煜驰看着周遭，洞穴深处有一张石台，台上放着一堆碎骨。碎骨上还粘着血肉，可是这些碎骨太过破碎，而且缺失了太多，根本无法拼合。
他心头抽痛，眼前突然出现一片涟漪，他看到石台边幻化出另一个自己，正手足无措地看着那对碎骨。
“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那个萧煜驰狠狠地挤出话语，“自爆灵桥，原来会把自己毁成这样？……”
“不，我偏不让你灰飞烟灭，我要让你活过来，杀害母妃的凶手我还没有查出来，如果是你，你就应该死在我的手上，而不是如此自绝！！”
愤怒的声音响彻洞穴，涟漪再现，周遭依然昏暗，却是一个房间。
床榻上红鸾飘摇，鸾账之中**嘤咛，萧煜驰急忙闭上眼，但是他又很快睁开。
因为他看到那翻飞的红鸾掀起了一角，露出床上两人的脸。
原来如此。萧煜驰深吸了口气，缓缓闭眼，凝神念起清心诀。
物化于外，化外于心……
不知不觉间，周遭的一切明亮了起来，山门重新出现，身边却依然空空无人。
“你……竟将杀神图纳入了自己的气府？！”老山长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孩子，这会要了你的命！”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山长的语气出现少有的怒意，“青桓当初救你回来，是让你如此糟蹋自己的？！”
萧煜驰不想告诉老山长浮生盘的事情，他只是默默听着，应道：“煜驰错了。”
“你不用认错，我知道，你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老山长长叹一声，“阿悯回来跟我说，我闭关的这十年来，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你将灵桥剖出去做了什么，我并不想多问。但是你将杀神图化作灵桥填入气府，这简直是饮鸩止渴。虽然现在原本的灵桥已经归位，但是你的命元消耗太多，若有一天杀神图反噬，你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情形吗？！”
萧煜驰抿唇，认真点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老山长道，“并不是死的早那么简单。”
“你是天生的容器，若杀神图反噬时为你身体注满杀气，你便会成为真正的杀神！”
“一个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只知道残忍杀戮的杀神！”
萧煜驰抬起眼看向天空，他并不怕死，若真会变成杀神，那便在变化前向她那样自毁好了。
然而她归来了，他竟有些贪恋这人间，贪恋与她的日子。
萧煜驰闭了闭眼，耳边又想起刚刚那个幻境中自己狠狠的言语。
老山长的声音则再度响起：“这个幻境可以看到你内心的**，只有你能看到自己想要什么。杀神图的反噬不仅仅是反灌杀气控制你，它还会引诱你去用极端的手段实现自己的**。”
“孩子，杀神图毕竟是五轭圣之一，你若无法控制它，便会沦为它的工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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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