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大明宫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空中星星也开始闪烁着光芒。而后李清仪径直前往华光殿。今晚,皇帝和皇后特意为她举办了宫廷家宴,后宫妃嫔、皇子公主皆将出席,共同庆祝宁安公主玉体康安。
“父皇,母后~~”李清仪步入华光殿,就扑进了上座的皇帝皇后身上。这可爱撒娇的样子惹的皇帝皇后连连发笑,皇帝慈爱的抚摸着李清仪的头发,说道: “我们清仪这么大了还撒娇呢哈哈哈,好多人看着呢。”
“啊,对哦,儿臣拜见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圣体安康。”李清仪甜甜一笑,退出父母亲的怀抱,恭敬施礼道。
“清儿还是个孩子呢,无需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皇后轻声笑道,语气中满是温柔与宠溺,她轻轻振袖,用宽大的衣袖轻掩住唇角,眼中满是慈爱。
“嗯嗯,你们是我最亲爱的爹娘,我就要这样撒娇~~”李清仪嘟着嘴,又扑了过去,硬赖在皇帝身上不起来,抱着胳膊撒娇道。
“好好好,朕的宁安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哈哈哈。”揽着撒娇的李清仪,皇帝开口大笑。
内侍执金爵,恭敬地双手奉于皇帝与皇后御前,殿中宫乐声徐徐止歇。众妃嫔、皇子、公主纷纷起身,双手举杯,微笑着,恭敬地望向皇帝陛下。
皇帝视线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身边的李清仪身上,慈眉善目,开口道: “众爱妃、皇子、公主们,朕今日设此家宴,一是为庆贺宁安公主病体痊愈,二是感此良辰美景,皇室和睦,李家安泰,实乃上天垂佑。朕愿我李家皇室永享这盛世太平之福。”
言罢,皇帝举杯,一饮而尽,皇后随后也一饮而尽。众人齐声道: “愿宁安公主玉体安康,愿我李家皇室永享盛世升平之福。”然后纷纷饮尽杯中酒。
皇帝看向李清仪,示意她上前说几句,虽有她感觉些别扭和羞涩,但也鼓起勇气面对着殿中众人说道: “今日宁安在此,感谢众位嫔妃娘娘和兄弟姐妹们的关心与祝福,宁安不胜感激。宁安因为落水致使失忆,若这些时日有诸多不周之处,还望诸位海涵。”语毕,微微行礼,神色谦和大方,尽显皇室公主仪态。
众人纷纷附和寒暄着。这时,一位妃嫔缓缓出列,一袭粉色襦裙,温婉素雅,声音轻柔: “臣妾斗胆敬陛下和皇后娘娘一杯。”
原来是赵婕妤,清冷素雅,是那如白莲般的美人,姿容淡淡,平日在宫内不争不抢,淡然如水,宫人皆说这入宫不多久的婕妤如那高岭之花。
皇帝笑着点头: “甚好,婕妤有心了。”
皇后亦微笑颔首: “妹妹有心。”
赵婕妤又盈盈一礼: “臣妾想再敬宁安公主一杯。”
一旁内侍赶紧上前添酒,赵婕妤的眼眸在殿中灯火映照下愈发明亮: “宁安公主遇此大劫,幸得转危为安,臣妾与众姐妹实在是欣慰至极。宁安公主贵为皇室嫡长,平安无事,实乃国家之福、苍生之幸。只是……”
说到这里,赵婕妤声音一顿,明亮的眼睛里滴下了硕大的泪珠,纤纤玉指执着丝帕轻轻擦拭着,纤弱的样子惹人恋爱: “只是……宁安公主近日之劫,实在令人后怕。”
殿中气氛微微一滞,皇后赶紧接过话头,似安慰的微微笑着:“婕妤妹妹,莫要难过了才是,幸得佛祖菩萨保佑,我儿无事,今天是我们皇室家宴,本是开心的日子,还是多笑笑才好。本宫这里多谢妹妹对宁安的关心了。”
赵婕妤低头行礼,谦虚道: “臣妾岂敢,臣妾只盼宁安公主永保安康。”
“呜呜呜……”话音刚落,距离皇帝陛下不远的位置上传来抽泣声,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一身绛紫宫装襦裙的周昭仪,正在轻轻擦拭眼泪。
前些日子周昭仪去了一次宁安宫探望李清仪,那日的周昭仪在她看来是有些许夸张,令李清仪印象深刻。
“臣妾难过,自宁安公主落水之后,臣妾日日焚香为宁安公主祈福,臣妾也都是只盼宁安公主永保安康,可怜宁安公主遭遇此次劫难,幸得皇天庇佑。如若真出了事那……那……唉……”
说着说着眼泪是越来越多,皇帝陛下上前轻轻搂住周昭仪,温柔地说道:“黛颜,好了,没事了,这不平安了嘛,快不哭啊。”
皇帝抬手,抽出丝帕轻轻为周昭仪拭去眼角的泪珠,那份怜惜之意,在这大殿之上昭然若揭。圣上的恩宠无声落定,这不知不觉间刺痛了谁的心,引来了谁的嫉妒,又是谁在暗自咬牙切齿。
不远处的宋昭容浅浅地笑着,既无安慰,也未上前表达对公主遭遇的痛心。她的目光先是扫过周昭仪和赵婕妤,随后落在宁安公主身上,她的眼睛里有些看不清楚的情绪,轻轻地,淡淡地,而后消失不见。
李清仪见此情景,走到周昭仪面前,轻轻颔首施礼,道:“多谢昭仪娘娘的如此关爱,宁安感激在心。”
有了赵婕妤的开头和宠妃周昭仪的榜样,陆陆续续其他人也开始过来敬酒,说些体己的话,杯盏交错,场面一片祥和。
葡萄美酒夜光杯,宫乐缓缓奏起,曼妙舞姿的宫娥们翩翩起舞,罗袖轻旋,步履轻盈,犹如天上仙女。殿中众人兴致渐浓,酒意正盛,带着微醺,开始玩起了宫中游戏,让殿中气氛更是推向了**。
李清仪看着这宫廷家宴的盛景,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宫廷家宴,虽只是显露一禺光景,但也能真切地感受到大唐的盛世繁华。”
酒过三巡,教坊的宫娥依次退下,皇帝缓缓起身,抬手示意,一旁的内侍随即向前,宣读早已准备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为庆祝宁安公主身体安康,暨太子景宸巡巂州毕。特于三日后在麟德殿举办国宴,届时王公卿士、文武百官皆列盛席,丝竹和鸣,共襄升平之盛。
钦此。”
本是在和妃嫔公主们言笑晏晏的李清仪惊喜地望向皇帝,那双属于父亲的眼里满是温情。她兴奋地疾步走向皇帝,待至御前,双手交覆,屈膝跪地行礼道:“宁安谢父皇恩典。”
李清仪不曾设想自己多受宠爱,然而此刻,大唐皇帝居然为了自己设下如此规格的宴会,太子殿下的边境凯旋之功也只能列于其后,这份恩典,这份疼爱,这份恩宠,教她心头一震。。
“哈哈哈哈,清儿快快起身。”皇帝朗声大笑,目光慈爱着看向行此大礼的李清仪,语气里满是宠溺:“清儿是朕和皇后所出,我大唐的长公主,当受此殊荣。”
从宫廷家宴回到宁安宫时,早已是夜深。在这个没有光污染的时代,满天繁星璀璨无比,银河如一条波澜壮阔的玉带,横贯天际。
李清仪让内侍搬来梯子,尽管内侍和宫娥们纷纷劝阻,她还是执意爬上了屋顶,躺在青瓦之上,仰望着漫天繁星。耳边,蛐蛐的歌唱声此起彼伏,让她感到无比惬意。
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尤其是今天的宫廷家宴,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李清仪从小在没和父母一起生活,而是在外地的外公外婆家长大,是个比较独立自主的人,即便面对父母长辈,也鲜少撒娇。犹记得小时候,父母常年不在身边,每当他们回家时,问起李清仪是否他们想念时,她总是羞涩地摇头,轻声说“不想念”。
然而,这些日子,皇帝和皇后对她疼爱有加,他们不像是拥有生杀大权的皇帝皇后,而是平常人家疼爱孩子的父母,从不计较她的一举一动。
或许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的孩子死里逃生,或许是因为她本就是皇帝和皇后的嫡长公主,本就该受尽疼爱。
渐渐地,李清仪也开始对着皇帝和皇后撒娇了。之前的她不懂宫廷礼仪,也不懂封建社会的繁文缛节,只是按照现代人的想法,顺着自己的心意,做着真实的自己。
渐渐地,她觉得撒娇也会上瘾,也越来越贪婪‘父母亲’温暖的怀抱。
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和皇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开心。他们反倒认为,李清仪大病一场、死里逃生后,变得更加活泼开朗。在疼爱孩子的父母眼中,这无疑是更好的变化。
即使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行为举止和偶尔说出的话语也有些不同,但她依然是他们最疼爱的孩子。何必去计较那些繁文缛节呢,普天之下,谁敢对帝后最宠爱的女儿说三道四?
除了蛐蛐还在唱歌,微风拂过的宁安宫一片寂静。
李清仪眼睛微闭,脑海里浮现出久违的面孔——父母,外公和外婆。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医院惨白的墙壁上,耳边是嘈杂的哭喊声,鼻尖萦绕着的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不知现在原本世界的她怎么样了,还活着吗?不知道他们身体是否还好。
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至瓦片上,此刻的李清仪想家了,想念父母亲,想念外公外婆。
此时,承晖殿的瑶光宫依旧灯火通明,有些许微弱的交谈声从门缝里传了出来,听不真切。殿中殿外有些许宫娥和内侍立于两旁,手持宫灯等候差遣。
宫灯里的烛火还燃烧着,有飞蛾不惧灼热,冲向烛火,翅膀拍打在灯纸上,发出细细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