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洵王府大门口,泠然停下马车,撩开车帘轻声喊到纳兰泱:“主子,我们到王府了。”
纳兰泱缓缓睁开眼,只觉浑身酸痛,血腥味直冲脑门,他坐起身,看了看周围都没找到都珩的身影,“洵亦呢?他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他?”
“回禀主子,大人他刚才要了匹马,说回侯府有要事要办,让您不要担心。”泠然埋头拱手回道,悄摸的瞅了纳兰泱一眼:“您若是现在策马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
纳兰泱摆手,脸上粘的血迹已经干涸,他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必了。他也有些时日没有回府了。对了,去让李伯给那两位姑娘安排住处。还有就是夙樱怎么样了?”
泠然愤然回道:“夙樱腹部挨了一刀,不过已经止住血了,那蓝衣女子是刺客,给她逃了。”
“叫医官去看看夙樱吧。”纳兰泱一脸疲乏,“我回府去沐浴完便先睡了,明日还要上朝,叫人把奏章写了吧。”
泠然忙搭把手扶起纳兰泱,“主子,今日我同大人聊了两句关于小郡主的事…还请主子恕罪。”
纳兰泱撇了一眼泠然,疲惫得讲不出话来,他跳下马车险些摔了,“说了便说了,我先前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讲,你说了也好,反而替我省去一桩麻烦。”
泠然一路扶着纳兰泱进了府内,嘴里还喋喋不休道:“还有那蓝衣女子的事…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她除了捅了夙樱一刀,好像也没什么恶意。”
“捅了你媳妇一刀还叫没有恶意?那怎么的才叫有恶意?你莫不是看上人家了?”纳兰泱挑眉侧视道:“我觉得那个蓝衣女子是想向我们传递消息,告诉我们如今又有拐卖案了并且和十几年前的那场拐卖案可能是同一伙人。”
泠然一头雾水问道:“那为何会挑中我们?”
“我总觉得…玥玥会回来的。也有可能是知晓洵王府的过往,所以才会刻意来告知我。”纳兰泱走到房门口,迟迟未曾推门进去,“我今日这般定是吓到洵亦了,唉,待他明日回来我再向他赔罪罢了。”
“主子,郡主定是不会怪您的。”泠然站在原处安慰道:“至于大人,大人与您一向情深,同我谈话时也只是关心您,大人上过战场,刀里来剑里去的,不会这么轻易被吓着的。”
“但愿如此。若是玥玥能够回来,那便是最最好的。我甚至不惜赔上我自己。”纳兰泱将手搭在门上,“我沐浴完便就寝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都珩回到定国侯府时,长公主同刚从宫内回来的定国侯才用膳。
都珩浑身是血的站在大堂门口时,差点没让长公主吓晕去。
长公主抱住都珩,眼角湿润,急切问道:“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弄得浑身是血?哪里受伤了,快让娘看看。”她对一旁站着的丫鬟喊道:“快快快,快去叫医官,再去给世子拿套干净衣裳。”
都珩转了一圈,无奈摊开手解释道:“娘,我无事的。您不用担心,至于身上这些都不是我的血...您安心吧。”
都耀放下手里的筷子,翘腿撑着头,“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回事?这十天半个月不回趟家,一回家就全身血污,莫不是想吓坏你娘?”
都珩走到桌旁坐下,这才娓娓道来:“今日武斗会结束后,我和景翊从白虎营回来时,在城外小路救了两个被拐卖的女子,却不料被几十个山匪劫杀,然后我们将人都杀光突围后才得以回城,一进城我便回家了。”
“那还好那还好。”长公主接过丫鬟找来的衣裳,递给都珩,“快些换上干净衣裳,坐下好好用膳。”
“娘,我这不是已经坐下了吗?”都珩接过衣裳,“我今日回来,是有重要的事想要向爹娘打听打听。”
“我就知道准没好事,你个小兔崽子!”都耀吃了一口小菜,扭头看着都珩,“你莫不是想问晋阳郡主的事?”
“爹是怎么知晓的?”都珩穿好单只袖子,正准备穿第二只,“我原以为还要仔细想想如何开口,却没想到爹开门见山。”
“你可是我亲生的,哪根脚指头动为父都知晓。”都耀笑道,顺手往都珩碗里夹了菜,“你才说了拐卖案,定然是有人告诉你晋阳郡主十几年前被人拐跑一事,但是又不敢去提景翊的伤心事,所以你只好一进城便火急火燎来问我们,是不?原以为是你这小白眼狼想起爹娘来,却还是为了你的私事,不孝!”
长公主替都珩理好领口,嫌弃地看着都耀,“行了行了!你可别在这儿卖弄玄虚了,洵亦想知道什么你说什么便是。”
“这晋阳郡主嘛是景翊的亲妹,老王爷和王妃的独女,在她四岁时踏春出行时,在陛下手里被坏人掠走了。”都耀不紧不慢,边嚼嘴里的饭菜边说道:“当时我们苦寻无果,只得将此事作罢。”
“爹说的这些儿都知道。”都珩理了理袖口,淡淡回道,“我想知晓拐卖案结案后的一些事。主谋是谁?为何我从别人口中得知此案是上至世家,下至百姓,牵连如此之广?”
“首先你得先明白这些被拐卖的女子幼童去了何处。”都耀一本正经解释道:“妇女多半被卖入青楼为妓或者去有钱人家做仆人,那命没这么好的能被卖去偏远村落做媳妇。而孩童也是如此,要不被有钱人家买去做孩子,要不就在偏远地做苦力。”
都珩拍桌回道:“何至于此?拆散人原本家庭,让其破碎,实在恶毒。”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都耀勾了下唇,冷声道:“当年因晋阳郡主被劫,我也在京城协助侦破此案。去了阳州一处偏僻村落,是有一女子将求救书信藏在鱼肚子中,被人买回去后报了官。那些愚民村村相护,明知道那女子是被拐而来,却对官府的人棍棒相向,连村口都没进得。”
“后来呢?”都珩追问道,“难道官府就放弃救援了吗?”
“后来?”都耀轻挑下眉:“后来还是你爹我亲自带了一支阳州刺史的府兵小队将人救了出来。你可知道,那村落的女子几乎都是被拐来的。”
都珩埋头,思索道:“如此恶毒。拐卖这等事,有人愿意出钱财去买卖女子孩童,那便会无休止的继续下去。那些嫌犯就会铤而走险,不断地抢人。难怪景翊今日会暴怒…不仅是为了郡主,还有其他被拐走的女子孩童。”
都耀将手放在都珩头上,“这还是被官府发现的,若是没有,你想想那些未得救的女子孩童,过得是何等日子。儿啊,虽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但是这世上只要有所求,就会有人肯去舍身犯险,做下此等龌龊事去赚黑心钱。”
都珩拉住都耀的手,迫切追问道:“爹,那您如何看待这次又出现的拐卖案?我又该如何做?”
都耀放下翘着的腿,解释道:“景翊定会给陛下上折子,此事也定会再震惊朝野上下,陛下此次必将尽全力将此事再查个水落石出。毕竟晋阳郡主的事…陛下也愧疚万分。”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长公主率先发话:“你如今是太尉了,白虎营在你手里握着,你查案也比较便捷,你明日先去庭尉府好好看看当年的卷宗,若是作案手法同当年一致,便能断定是之前没清剿完的那伙人卷土重来。”
长公主伸手轻抚都珩的头,宽慰道:“也希望此次能够有晋阳的线索,保佑她能平安归来。你同景翊好好商量,再和庭尉府一起想法子调查,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