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都珩端着碗回来的时候,纳兰泱整个人已经连着软被裹做一团,正睡得酣畅。
都珩看着纳兰泱的睡颜,阳光洒在纳兰泱透白的脸上,发丝也像是会发光,闭着的眼上是浓密的睫毛打下来的阴影。
纳兰泱睡得像只小猫。
都珩见他睡得正香,还有些不忍心叫醒他,不过方才李伯来定是有要事同纳兰泱商议,心里又担忧纳兰泱睡过头恐会耽搁正事。
斟酌半天后,都珩只好凑在纳兰泱耳边低声喊道:“殿下…殿下醒醒,该起身喝药了。”
纳兰泱实则睡眠很浅,睡得并不安稳,听到都珩的声音便睁开睡眼。
他看着面前的都珩,忍不住犯了懒,声音粘腻得紧:“洵亦,你能抱我起来吗?我全身没力气,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无了,若是你觉着麻烦…那你拉我一把让我借力起身也行。”
其实他睡了一觉发了汗,已经没那么难受了,身体也没有那么烫了,只是想和都珩撒撒娇。
都珩无奈,只好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柔声细语道:“我给你煎了药,还给你熬了虾仁粥,你着了凉,嘴里肯定淡淡的觉得没有味道。我多放了一些姜丝,正好驱寒。”
纳兰泱看着都珩逆光捣鼓碗筷的背影,觉得以后该多生病,那就能一直赖着都珩了。
心里越发觉着是有这样的貌美贤妻应当早日娶回家,此生足矣。
都珩端着粥过来坐到纳兰泱身边,一只手搂着纳兰泱另外一只手还要端着粥,着实有些腾不出手来。
“你喂我。”纳兰泱仍耍赖道:“我还是浑身乏力,只有吃饭的力气了…”然后他嘟囔着嘴,一脸委屈的模样。
都珩看着和他撒娇的纳兰泱,倒是不恼,只觉得可爱,“我实是没有三头六臂,一手要扶着殿下,一手要端着粥,那又如何能喂?”
“这好办。”纳兰泱噌的坐起身,“洵亦这下是没有理由了罢?”
都珩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放在嘴边吹凉后,再送到纳兰泱的嘴里。
纳兰泱喝了一口,只觉得鲜香四溢,粥浓虾滑,葱香混合着姜香,还有小米配上鲜虾的甜味儿。
他不由得感叹道:“美人儿配粥,甚妙。世子殿下好厨艺。要是能天天都吃到世子殿下亲手做的饭,那我做梦都得笑醒。”
都珩一口接一口的喂,手没停下过,他笑道:“得了吧你。有吃的都还堵不住殿下的嘴。”
纳兰泱也吃的不亦乐乎,“这你可就不懂了吧。粥堵不住,世子殿下可以用嘴试试,如何?”
都珩见他这副登徒子的模样,笑道:“洵王殿下,那恕我不奉陪了。”他顿了一下,“这粥,殿下还是用您的嘴慢慢喝吧。”
“得嘞。”纳兰泱见都珩要起身,直接抢过都珩手里的碗,将碗中还剩的半碗粥,一饮而尽。
都珩有些愣住,原来这人就是作他。
纳兰泱老远就闻见药的苦涩味,捏着鼻头,忙说道:“药我就不喝了,我最厌烦喝苦的,一口都喝不下去的。”
都珩接过他手里的空碗放在桌上,然后端来药碗,“你这么喜欢吃甜食肯定怕苦,我也给你泡了蜜糖水,这下你喝了药嘴里一定不苦。”
纳兰泱见躲不过去,只好心一横闭着眼把药灌了下去,又连忙叫都珩把蜜糖水给他,一口喝完,口中的苦味儿这才缓过来。
他强忍药味带来的着不适,对都珩说道:“李伯今早给我说,杨自成昨夜府上也遇到刺杀了,但我怀疑是他自己整出来的,想把自己的嫌疑排开,正好置身事外。”
都珩放好空碗,“不错,要不然怎么可能洵王府前脚遇到刺杀,后脚太尉府也被刺客突袭?如此的话,一时半会儿确实你也没办法再找他麻烦。你又打算怎么做?”
纳兰泱将头靠在都珩肩上,懒洋洋道:“我好歹也是个王爷。我偏不按他想的路子走,我找人下了名帖,一会儿我们便登门拜访。”
都珩轻笑道:“你确定你是拜访?不是问罪?”
“那可不。我还派人给他送了礼不是?”纳兰泱伸了个懒腰,声音慵懒,“要不是听见这太子监国昨夜连夜从宫里派了太医去,谁还给他送礼啊,我没把他太尉府给砸了,他杨自成就该谢天谢地了。”
都珩只好奉承道:“是是是,小王爷威武。”
“以后不许叫我殿下也不许叫我小王爷,也忒生分了些。”纳兰泱不满道:“你就叫我的字,叫景翊。我也唤你的字洵亦,如何?。”
“那叫字是不是太亲密了些?”都珩问道。
纳兰泱伸手用力拍了拍都珩的头,“那我们两个都同床共枕了,这还不能算亲密吗?”
都珩想了想心里觉着觉得也是如此,便不再和纳兰泱争论了。
二人这才商讨起了去太尉府的计划。
太尉府上,从杨府回来后,杨自成打了焉一般坐在书房里,正盯着面前洵王府送来的几个精美的檀木礼盒,眉头一皱,有些发愁。
他想借刺杀这事自己深受重伤暂避锋芒,但他身上也确实有伤。
是昨夜回杨府,杨国公狠狠地请他吃了顿家法,身上全是鞭子打出来的的血痕。
虽然不算什么重伤,不会伤及筋骨,不过也算是被打的皮开肉绽,抹了金疮药,仍隔着衣裳都还在渗血。
他顺道也从这顿家法里感受到了杨国公的杀意。
“你说,这洵王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杨自成扭头向一旁的幕僚张扬道:“为什么我都告假了,他还要到我府上来,还送了这么些东西?”
“我劝太尉早做打算…恐怕来者不善。”张扬将手中的竹扇合拢,“洵王不是个好相与的。不过他既然送礼上门,不一定就是想立马来找您的麻烦。不过若是他咬着刺杀一事不放,到太尉府上兴师问罪的话,不如…”
杨自成一本正经的听着张扬讲话,见他这手势,狐疑道:“不如什么?你还有什么办法?”
张扬作手刀,将手放在脖间,“不如将他给杀了…一劳永逸。太尉您也可高枕无忧了。之前寻了几十个高手去刺杀他没有成功,这次岂不是他自己羊入虎口?我们也达到了目的,若是他死了,皇帝被刺杀的事自然也无法查下去。”
杨自成仍是一脸狐疑,他摇了摇头道:“上次选在巷内杀他便没有成功…让他怀疑到了我的头上,这次在太尉府刺杀他,不是让所有人都知晓了?他可是当朝亲王,若是祸水东引牵连到国公府…那岂不是因小失大?而且我也会成杨家的千古罪人。”
张扬谄笑道:“太尉您别急,既然我们能让太尉府昨夜遇到刺客…那今夜不也一样能行吗?就算他死在太尉府也能把我们摘出去。不过我们可先静观其变,若他无意,那便算了,看看他下一步打算我们再想对策。若他一定要来问罪,那么将他杀了便是。”
“上次巷子里暗杀他,救他的人是定国侯世子都珩。”杨自成怅然道:“听闻此子武艺高强,若是此次他也跟了过来,我们计划还不一定能行。况且洵王本身武功就不差,上次我们占尽了先机都没能将他杀了…这次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不急。太尉府可是您的地盘…我们可以设计将这二人分开,而且上次回来的那个死士不是说纳兰泱受了箭伤吗?”张扬阴鹫的笑道:“那箭上的毒就算解了,一时半会儿身体也恢复不过来,分别派人对付他们还不容易吗?况且借着昨夜我们设计的刺杀一事,您更是有由头,光明正大的从白虎营调人过来帮忙,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杨自成思索片刻,愁眉不展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就按你说的办,派人安排。拿着我的调令去城西白虎营。既然他下了拜贴,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我们只管设好宴席,静候洵王殿下的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