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如歌脖间一冷,汗水已贴着他的额间滑落到了下巴,他的手也缓缓移到了腰间的绣春刀上。
纳兰泱歪头死死盯着饶如歌的动作,手里的新月又往里移了一寸,“镇抚使,本王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本王手里的新月可没有眼睛。你敢对太尉不敬,就是对本王大不敬。”
无人敢如此轻视都珩,天王老子都不行。
饶如歌许是感受到了纳兰泱语气里的杀意,他暗自叹了口气,那只摸到绣春刀柄的手再次无力的垂下。
就在二人这水火不容间,杨德公公带着几个内侍乘马车来了,刚进太尉府的门便让他心里一震。
杨德公公原以为自己从宫内赶来,即使来晚一步最严峻的状况,也不过就是锦衣卫和白虎营双方拔剑相向了,但任凭这两方如何看不惯彼此,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杨德公公怎会料到日日宿在王府的都太尉今日竟如此早的回了太尉府…还带上了小王爷…
还真和陛下预料的状况一模一样。
“奴才见过洵王殿下,太尉大人…”杨德公公微躬身子行了个礼,“殿下这是怎么了…还请殿下快将刀收收,奴才今日是带着圣旨来的。”
纳兰泱仍未收手,目光仍紧盯着饶如歌不放。
见纳兰泱这副模样,都珩将自己的手覆在他手上,柔声劝慰道:“景翊够了,收刀吧。无论如何,圣旨为上。”
纳兰泱迟疑了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收了刀。
然后他又面露笑意转头看向杨德公公,笑问道:“今日陛下遣公公您来这太尉府,可是有何旨意啊?”
“倒也不是什么要事…”杨德公公走到纳兰泱跟前,示意纳兰泱附耳过来,“齐家二房已招供了…齐天霸的娘还有妻儿留下了认罪书后,昨夜已自戕。陛下说了,让锦衣卫来太尉府提人,让齐天霸认了罪后,便定罪问斩。”
纳兰泱挑眉道:“所以陛下这是将此次拐卖案都查明了?”
“不错,陛下知道小王爷您和太尉大人功不可没,正准备明日朝会时好好赏你们呢。”杨德公公谄笑道:“所以您也别和锦衣卫伤了和气,同他们伤了和气,不就等于您和陛下离了心嘛…毕竟他们是陛下的狗不是?小王爷您打狗还得看主人嘛…”
听着杨德公公的话,纳兰泱脸上的笑意更浓,他提高声音道:“可是这堂堂锦衣卫镇抚使不把本王和太尉放在眼里,这又该如何说?”
杨德公公这才觉察到眼前这和善开朗的小王爷此次是真生气了。
正在杨德公公不知该如何劝慰时,饶如歌却是先作死的开口了,“属下并没有轻视王爷和大人,只是为了替陛下办好事而已,是因王爷您和太尉大人一再阻拦,才会致使锦衣卫和白虎营发生冲突。”
纳兰泱站在原处抱着双臂,半眯着眼认真的听饶如歌讲着,“那么镇抚使大人,您说完了吗?”
“王爷您贵为皇室权贵,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底层人为了走到现在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饶如歌仍是一副不认输的模样,说着说着那双眼竟然红了起来,“属下坚信寒门出贵子这一说,总有一日,我也会走到顶端,再也不让人看不起。”
纳兰泱嗤笑出声,“本王祖上三代勤勉百年才攒下了如今大朔的基业,难道我纳兰皇室百年底蕴比不上你一个寒门出贵子?”
说到这儿,纳兰泱撇了一眼陈舟和何浪,又正视着饶如歌说道:“寒门是出贵子,出的是脚踏实际的贵子,而不是像镇抚使这样舔着别人屁股上位的贵子,要想走上顶峰得靠自己,不是靠义父,镇抚使若是不信,也大可问问锦衣卫里有几人服你?”
纳兰泱的话犹如刀子般戳中了饶如歌的心窝子。
纳兰泱说得不错,他正是靠着认锦衣卫指挥使为自己的义父,才能在短短几年内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旁的人将自己一生都投在锦衣卫里,还不见得能升个总旗,服他饶如歌的人自然也少之又少。
“王爷教训的是。”饶如歌埋首抱拳,“既然王爷说完了,那能将人交给属下带回去交差吗?”
都珩抬手唤来一旁的陈舟和何浪,吩咐二人速速将齐天霸从牢里带出来。
都珩在一旁见纳兰泱同饶如歌争执,竟听得有些乏了。
见都珩连连打呵欠,纳兰泱关怀备至道:“洵亦,你这是怎么了?”
都珩揉了揉眼角回道:“无事…不过景翊,你何必还同个孩童一般要和他起口舌之争…我在一旁听得都快睡着了。”
“那他对你不敬,我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纳兰泱愤懑道:“若不是杨德公公今日来了,我定会让饶如歌折条腿来向你赔罪。”
都珩轻拍了纳兰泱的手背,柔声宽慰道:“大可不必逞口舌之能,你啊你,少得罪人我便心满意足了。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你伤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宝贝义子,难免他们不会使阴招来对付你,我这是在为你考虑。”
纳兰泱嘴角上扬,“那也得看那姓饶的敢不敢,那饶老头子可是因我外公举荐才能从锦衣卫总旗一举升上指挥使一位的,他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得看我外公脸色,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动我,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好了。”
就在二人谈话间,全身灰扑扑的齐天霸被陈舟何浪带了过来。
看见锦衣卫的那一刻,原本双目无神的齐天霸突然挣扎起来,他挣开束缚,猛的一把抓住纳兰泱的腿,大喊道:“王爷!救救我!我落在他们锦衣卫手里定是没有活路了!他们定是要将我灭口。”
纳兰泱埋头看着齐天霸,不耐烦道:“你齐家二房招供后皆自戕了,单你一人又有什么价值可灭口的?你犯下如此重罪,在白虎营手里是死在锦衣卫手里也是死,本王也是按旨行事,做不得主啊。”
“你说什么?我妻儿竟…”齐天霸瘫坐在地,抱着纳兰泱小腿的手也松开了,“怎么会…明明…”
听完纳兰泱说的话,齐天霸整个人宛如失了魂般,眼眶还不断有泪水涌出。
齐天霸突然站起身,趁众人都不注意,发了疯似的抬手便向离他最近的饶如歌袭去,嘴里还在厉声大喊道:“你们还我家人命来!你们这群言而无信的畜生…”
齐天霸还未将嘴里的话说完,便被饶如歌一个侧身避开,然后反手将戴着镣铐的他给生擒了。
见状,饶如歌身后的锦衣卫立马识相的递来块破布,将齐天霸那张嘴给堵了个严实,不让他再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见自己的手下将人给处理妥当后,饶如歌这才有模有样的走到纳兰泱和都珩跟前,弯腰恭敬行礼道:“既然人已经提到了,那属下便带着人告辞了,多谢洵王殿下,太尉大人相助。”
说完饶如歌便带着齐天霸和锦衣卫们从太尉府走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