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其实知道衮代生气的点在哪里。
孟古哲哲母子。
之前衮代从叶欢的基地回去,对自己女儿做出来的事业侃侃而谈,优越感十足。孟古哲哲越来越忧郁,她越是开心。人嘛,都是对比出来的。别人过得比我痛苦,自己就会好受些。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她很孟古哲哲走得特别近,嘘寒问暖,亲得跟姐妹似的。但其实也就是想看看孟古哲哲有多惨,是不是比她惨,这样她心里就平衡了。至于孟古哲哲之后的死活,她是不会关心的。
可是谁知道皇太极竟然带着孟古哲哲来叶欢这里了。
光是这一点其实还不是让她特别惊讶。
重要的是皇太极竟然请求努尔哈赤休了孟古哲哲,要还她自由。
皇太极说:“要是再不离开这里,我的额涅就要没命了。”
要知道他是一直想要嫡子身份的,他那么大的野心抱负,竟然在这一刻放下了。
衮代不解甚至愤恨,觉得皇太极没有出息。不过她心里的包袱也终于放下了一大半,孟古哲哲这个头号劲敌可算走了——虽然努尔哈赤并没有同意休了她,但现在这样和休了没区别。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反而更烦闷了?
她一直在问自己,却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直到莽古尔泰过来和她抱怨,衮代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嫉妒的是这个。孟古哲哲有的,居然是她最梦寐以求的。
莽古济看着叶欢在那儿发呆,便是用手在她面前晃晃,说:“想什么呢?”
叶欢:“没什么。”
莽古济:“哦,你这里还有别的事没?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叶欢:“走吧,没事。”
莽古济:“切,我这好不容易来,竟然都不请我吃一顿饭。”
叶欢哭笑不得:“可别,你们谁来一趟我就要请客,我这好不容易省下来的经费不全被霍霍光了?”
莽古济:“我发现你是真抠门,之前还不觉得,回去之后就对比出来了。阿玛那里动不动就招待那些贵族。”
叶欢:“那是,我怎么能和他比呢,我这都是普通人。”
莽古济:“其实我知道你是把钱省下来分给其他人用,他们待遇提高了,在战场上也会听话。道理我还是懂的。”
叶欢:“不错嘛,这才多久你就懂了这么多?”
莽古济:“唉,我是担心你啊,你这样做完全是损害那些贵族的利益,要不是阿玛在,他们说不定早对付你了。”
别看叶欢办得有声有色,在基地一呼百应,但那是底层人的欢呼罢了,其他贵族看到叶欢就跟不安定因素一样。只要有她在,就要时刻担心他们手底下的人会不会因为待遇的问题开始造反。
叶欢:“我知道,我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勉强维持着这个“乌托邦”。但我不会放弃,能坚持下去就一定会坚持。再说是这么多人,到底是贵族多,还是老百姓多?我就不相信有一天不能推翻他们,重新建立一个新制度!”
莽古济:“口号喊得响是响,但你别忘了,这些被你扶持起来的百姓也会变成新的贵族,到那时候他们还会记得你这句口号吗?人都是自私的。”
叶欢:“那你会吗?”
莽古济:“保不齐,毕竟我也是人,谁会抵挡住荣华富贵不要呢?”
叶欢笑着说:“尊重你的选择。”
莽古济:“我真走了,现在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叶欢:“好,去吧。”
……
1602年,叶欢驰骋在蒙古草原上,正在追赶几方蒙古势力。只见她带兵,直接就去到了内喀尔喀五部之一的敖汉部,后来又端了巴林部,最后直接去了科尔沁部。似乎对他们的行踪还有他们的逃跑路线了如指掌,叶欢的这场仗打得很漂亮。
莽古济这次跟队,刚才的一幕还有些后怕。她跑到叶欢跟前,就是发现叶欢还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便追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叶欢:“还不够。”
莽古济:“什么还不够?你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有些疯狂了吗?”
叶欢:“我就是知道。实在是太快了,导致人口急速增长,如果再不大肆扩张,恐怕建州会膨胀到爆炸,最后不用其他人做什么,整个建州就会灭亡。所以我必须马不停蹄的拿下蒙古。”
莽古济:“这,然后呢?”
叶欢:“然后就是去关内了。”
莽古济:“你还是要打明朝吗?”
叶欢:“嗯。”
莽古济:“上次我们第一次打明是什么时候?”
叶欢:“十五年以后。”
疯了,疯了。
差了十五年啊!要知道光是一年就差了很多。确定现在进攻大明不会把他们撕碎吗?
莽古济:“我看你还是太急了,还是先把内政做好,至少不要发生内乱。现在有这么多地,让他们赶紧开荒,不要再用以前的生活方式了。”这帮女真和蒙古人都是不爱种地的主,如果不要求他们开始种地,就算以后仗打赢了,也迟早是要被赶回来的。
叶欢用手搓搓脸,叹了口气:“刚才是我太急功近利了。我一看到局势大好,就恨不得赶紧完成统一,然后再发展经济。”
莽古济:“一口吃不成胖子,就算你的政策很好,那这满打满算也才只有两年多。这么点时间能改变多少人啊?不能心急,我们先把这些人带回去。”
叶欢:“好。”
没想到这一次轮到莽古济来当叶欢的人生导师了。这样也不错,两个人并肩作战,效果满分。
这场仗打完,叶赫和乌拉都乖乖的送了两位姑娘来联姻。不是绰奇,不是阿巴亥。叶赫是金台石的女儿,努尔哈赤将她许给了舒尔哈齐第三子札萨克图。而乌拉呢,叶欢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博克铎的女儿。
为什么这两会送人。其实很简单,就是他们自然不会想成为建州的犬马,便是想联合蒙古诸部。可谁知道蒙古那边因为老汗王快死了,他们内部也早就离心,谁都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没有那么齐心了。所以当一次失败的行动之后,便是得到了叶欢这边的报复。叶赫和乌拉这两个见形势不对,这才立马送人过来示好。
莽古济:“她不会是你说的豪格生母吧?”
叶欢:“嗯。”不是她还是谁?之前嫁过来的时候快二十岁了,比皇太极大了三岁。这么大年纪没出嫁,在家是很宠了,据说是她爹的老来女,留在家里不嫁是能理解的。只是那年她爹被代善杀死,第二年她就被布占泰送来,嫁给了皇太极。那么这次呢?为什么送得这么早。要知道博克铎还活得好好的,有他在,是绝对不会把女儿送过来的。
莽古济:“她这装扮我怎么看着有些像阿巴亥?其实她们两个人一点也不像,但谁要她特意穿了这一身,我就会不自觉的联想。”
叶欢冷漠的回应:“不要去操心别人的事。”
莽古济:“不会是阿巴亥故意的吧?让布占泰把人送来,好报复!”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拍大腿说,“妙啊,连带着把我的仇也报了。要是这个女孩嫁给了我阿玛,不就没豪格了?直接物理消灭了。”
叶欢:“……”她都快无语了,“你接受自己是我女儿的这个身份了?”
莽古济恍然醒悟,她居然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这个信息。不,才不要。她说:“呸呸呸,我什么也没说。”
叶欢:“不要管这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莽古济:“我还以为你会去救这个姑娘,毕竟她在这里面是最无辜的,却被你们当成工具相互攻击。”
叶欢:“救了她,你是不是要去救另一位被叶赫送来的人?毕竟如果我不去打这场仗,她们也不可能被送来。”
莽古济愣住,这,的确是件麻烦的事。
回基地的时候,叶欢经过额亦都家门口,被乌林珠拦住。
叶欢打招呼:“妹妹,好久不见。”
乌林珠:“莽古济姐姐,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叶欢点头:“好,你呢?”
乌林珠:“我也挺好。那,那……”说着说着突然变得结巴了。
叶欢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结巴,还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便是直接答道:“他也很好。”
傻妹妹,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倾心于他?
乌林珠:“那,那我方便去看他吗?”
叶欢摇头:“怕是不方便,最近都挺忙的,你过去他也没时间带你玩。”妹妹啊,你看他什么时候带你玩过?
乌林珠:“没事,我就站在旁边看着好了。我知道孟古福晋也在那边,要不我做点糕点过去带给你们吃?”
叶欢:“真不用。我和你说实话吧,我们那里最近又来了一批蒙古人,你知道的,每次一有人来,我们那里肯定要忙得飞起。你还是留着糕点给自己的额涅吃。”
乌林珠愣了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