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来到第二年春天,景阳宫的殿檐上,融化的积雪正从房檐上滴落。
幽雅望着眼前汤婆子腾起的热气,轻轻摩挲着隆起的小腹,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时节乍暖还寒,殿内却温暖融洽。
"娘娘,这碗燕窝您可得趁热喝了,御医说了,现在可是最关键的时候。"水丫端着银质的小炉子,一边添着炭火,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幽雅轻笑,"知道了,你这丫头比我这个当主子的还操心。"
她端起来,浅浅地吸了一口。发酸,但吃着很舒服。
"娘娘,奴婢瞧着外头雪停了,您要不要出去走走?您不是说,适当走动对胎儿有好处。"水丫眨着机灵的大眼睛建议道。
幽雅放下碗,望向窗外。暮色渐临,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将宫墙染成了淡淡的金色,积雪反射着微光,美得令人心醉。
"也好,正好消消食。"幽雅站起身,水丫赶忙搀扶着她,又叫来两个宫女取了斗篷给主子披上。
刚迈出殿门,幽雅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门槛处平日里铺着的红毯不知何时结了一层薄冰,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难以察觉。她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停步,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娘娘小心!"水丫惊呼一声,伸手要去扶,却已经来不及了。
幽雅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冷汗直冒,更要命的是,她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阵抽搐般的疼痛。
"不好了!娘娘这是要早产了!"水丫见幽雅面色惨白,脸上冷汗涔涔,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快!快去请太医!再去通知皇上!"幽雅强忍着疼痛,艰难地开口。她现在才八个多月的身孕,若是这个时候生产,对母子都极其危险。
水丫立刻吩咐一个宫女去请太医,自己则飞快地往乾清宫方向跑去。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刘喜。
"刘公公!求您快去通知皇上,娘娘摔倒了,这是要早产的征兆啊!"水丫急得快要哭出来。
谁知刘喜却面无表情地说:"凝贵人病了,皇上特意下旨,要昼夜亲自照看,任何人不得打扰。你还是快回去伺候你们娘娘吧。"
水丫一愣,随即急道:"可是娘娘真的很危险,您就通融通融..."
"放肆!"刘喜厉声打断,"皇上的旨意也是你能擅自违抗的?还不快滚!"
水丫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这几个月来,刘喜一向偏向凝贵人,处处与自家娘娘作对,但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他都不肯通融。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却是柔情似水。
朱佑憆正守在凝贵人的床前,自从凝霜病了,他的脸上焦急的神色就没有消失过。
"凝霜,你怎么样?可好些了?"
床上的凝霜面若桃花,柔弱地靠在榻上,"臣妾没事,就是有些头晕...皇上不必太过担心。"
朱佑憆温柔地替她掖了掖被角,"朕已经吩咐下去,这几日要专心照顾你,谁也不见。"
凝贵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柔声道:"皇上对臣妾真好..."
此刻的景阳宫内,幽雅疼得几乎要晕过去。太医已经赶到,却是愁眉不展。
"娘娘这胎儿才八个多月,现在有早产的迹象,情况很是危险。老朽建议立刻禀告皇上..."
"太医!"幽雅突然抓住他的手,"求您...一定要保住孩子..."
她心中明白,正如太皇太后说的,在这个位分和争宠都至关重要的后宫,皇嗣就是她最大的依仗。若是这个孩子有什么闪失,她在后宫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景阳宫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焦急的面容。窗外寒风呼啸,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不详的征兆。
"皇上..."她喃喃低语,"你现在在哪里..."
疼痛一波接着一波袭来,她紧紧抓着床沿的锦被。
"娘娘,您再坚持一下!"水丫红着眼眶,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幽雅额头上的冷汗。她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痛苦的模样,心疼得几乎要哭出来。
太医正在煎药,浓重的药味充斥着整个寝殿。幽雅强忍着剧痛,大脑却异常清醒。她知道这绝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
"水丫,昨天和今天谁来过景阳宫。"幽雅艰难地开口。疼痛让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水丫迟疑了一下,"回娘娘,今日除了送膳的宫女,就只有...早上东厂的人来修缮过屋檐。"
难道是刘喜?
一阵尖锐的疼痛打断了她的思绪。幽雅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涌出。
"不好!胎水破了!"太医惊呼一声,"必须立刻请皇上定夺!务必把太医院所有的人都调动过来!"
"去!快去通知皇上!"水丫急得直跺脚。
可是派出去的宫女一个接一个地被挡了回来。有人说皇上在批阅奏章不得打扰,有人说皇上在陪凝贵人用膳,更有甚者直接被刘喜呵斥回来。
幽雅躺在床上,听着一次次失望的回报,心中又痛又冷。
"水丫,快去求林拓,然后让他帮忙。"
水丫用力的点点头,然后冲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宫女走了进来。她神色沉稳,向幽雅行礼。
"奴婢冷若筠,是慈宁宫的人。"她温和的说道。
幽雅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太皇太后知道了?"
"林拓大人闯进了慈宁宫,把事情告诉了太皇太后。"
与此同时,乾清宫的暖阁里,朱佑憆也注意到了外面不断出现的说话声。
"皇上,您该歇息了。"凝贵人柔声细语地劝道。
朱佑憆却皱着眉,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喃喃道:"也不知幽雅那边如何了..."
凝贵人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随即又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皇上,臣妾头又开始疼了..."
朱佑憆连忙回身,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朕陪着你,别怕。"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我要见皇上!"一个焦急的男声响起,"幽嫔娘娘命在旦夕,我必须告诉皇上!"
"大胆林拓!这里是乾清宫,你敢擅闯!"
"给我拿下他!"刘喜冷声下令,"敢擅闯宫乾清宫,杀无赦!"
"刘喜!你这个卑鄙小人!"林拓的怒吼声传来,"你难道想要害死皇子吗!我今日就偏要进去!"
话音未落,林拓已经冲到殿前。
"表妹!"林拓想到幽雅此时的惨状,眼中闪过痛心之色。
刘喜眼中寒光一闪,他知道不能让林拓见到皇上。若是皇上知道幽雅难产的消息,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就要功亏一篑!
"林拓,你找死!"刘喜抽出腰间佩剑,直取林拓咽喉。
林拓侧身避过,反手一剑:"刘喜,今日我们就比比看谁更厉害!"
两人在殿外激战,杀气腾腾。
殿外的打斗声越发激烈。林拓虽然武艺高强,但刘喜身为东厂督主也不是等闲之辈。众多护卫也在旁边,林拓很快就被击退。
"杀了他!"刘喜厉声下令。
话音未落,林拓却突然扔出一枚烟雾弹,强行突破重围,朝着乾清宫门狂奔。
"追!给我追!决不能让他见到皇上!"刘喜的咆哮声在寒风中回荡。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浑身染血的身影终于冲进了乾清宫。
"皇上!幽嫔娘娘难产!她快不行了!"林拓声嘶力竭地喊道。
正在喂凝霜喝药的朱佑憆猛地抬头,脸色大变。
定了定神,朱佑憆缓缓放下手中的碗,抬眼看向林拓,只是冷冷道:"大胆,擅闯乾清宫,该当何罪?"
"陛下!臣知罪!但幽嫔娘娘真的快不行了,求陛下快去看看她吧!"林拓跪地叩首,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就在这时,凝霜的声音传来:"皇上,我好害怕,你抱紧我。"
"朕在这里。"朱佑憆淡淡说道,目光始终追随着凝霜。
林拓看到这一幕,心中怒火中烧。他猛地抬头,血迹斑斑的脸上带着悲愤:"陛下!幽嫔娘娘为您怀胎十月,如今早产却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人去!"
朱佑憆眉头一皱:"放肆!朕自有主张,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陛下~"凝霜轻轻靠在朱佑憆身边,"这人好凶,一定是图谋不轨。依臣妾看,该立即拖出去斩了。"
她说这话时嗓音依然娇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朱佑憆闻言,立即挥手道:"来人!"
守在殿外的侍卫立即冲了进来,要拿下林拓。
"陛下!您真的要这样无情吗?"林拓厉声喊道,"那可是您的孩子啊!幽雅她..."
"够了!"朱佑憆突然暴怒,"大胆,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来人,给朕拖出去,立即处斩!"
就在这时,刘喜带着东厂的人也赶到了。他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陛下!"刘喜躬身道,"此人不但擅闯宫禁,还打伤了十几名侍卫和东厂的人。老奴建议,应该严加审问,看看他背后有没有同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