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永怋墓地。
柳世然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抵开高晋丞，异常决绝地说：“今天必须换个姿势！”他已经不能再吐了。
高晋丞摊手：“谁让你上课的时候非要逞强，不让我帮忙。你在悬浮仓里的姿势不对，才会扭转不过来。你还听信那个李星耀的话，结果越做越错。那小子那么笨，你问他简直白问。”
柳世然说：“要不是你非要和我一组，我也不至于被杨祯一直盯着，跟你说话的话我肯定会被他的眼刀杀死。你直接跟他一组不行吗？”
“不行。”高晋丞的态度异常坚决。
“为什么？”
“因为他脑子有病。”
柳世然：“……”
高晋丞背过身，侧着头跟他说：“上来吧，我背你。”
柳世然狐疑的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少将允许我骑在你上头了？”
“废话那么多。”高晋丞直接俯下身，双手捞起他的大腿，将他背到自己身上。
柳世然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脖子，疲惫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确实舒服多了。
“明天换个地方汇合，你被人跟踪了。”高晋丞说。
还不是因为你！
提到这个柳世然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干嘛非要来跟我组队！演技还那么差，我都没眼看。”
高晋丞颇感无辜，“原因我说过了，只剩下你和杨祯的队。反正我绝对不去他那队。”
柳世然想起白天的场景，不由问道，“你不觉得杨祯有点奇怪吗？”
“这个我也跟你说过了，他就是脑子有病。”高晋丞飞得异常平稳，“逮到机会就想接近我，要给我疏导，非说自己是我唯一的向导。还告诉我如果不想狂暴、不想死，就只能找他。”
“那你之前都没跟他试过吗？”柳世然好奇。
高晋丞不满地反问：“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柳世然无语道：“又不是交对象，有什么随便不随便的。万一他也能给你疏导……”
“不可能，只有你。”高晋丞斩钉截铁道。
柳世然思索片刻，说道：“杨祯那么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你的向导，一定有特殊原因。”
“不管什么原因，都跟我无关，反正我只要有你就够了。”高晋丞说完，后知后觉地发现耳尖发烫。
不过夜色浓重，柳世然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所以没有觉得高晋丞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更没留意到他耳朵上这点细小的变化。
杨祯的背景资料很好查，他们班上的向导几乎都知道一些。
杨祯的父亲杨啸，是著名的生物学教授，在哨兵向导基因医疗、遗传领域，是顶尖的权威专家。
柳世然觉得，如果杨啸曾经偷偷弄到过高晋丞的细胞组织进行研究，说不定真的已经解决掉他不能被疏导的问题。
以杨啸的性格，绝不可能让杨祯错过这个可以攀上高家的机会。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杨啸一直是个为了名誉利益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老东西。
柳世然看着飞速掠过的黑暗森林，素来清亮的双眸逐渐暗沉下来。
既然杨祯已经因为高晋丞而注意到他，那么他平静的帝都生活，也就到此为止了。
*
“你是哨兵，而柳世然是没有任何能力的向导。你却说他在你眼前突然消失，他难道是鬼不成？”杨祯目光冰冷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哨兵，“查不到有用的信息，连人也不会跟，还留着你干嘛？”
他朝房间角落瞟了一眼，轻声唤道：“一七。”
地上的哨兵身体巨震，惊惶抬头，只见一个高瘦的人影从阴暗处走出来，逐步朝他逼近，犹如索命的死神。
明知自己必死无疑，哨兵还是怀着侥幸的心，不甘束手待毙，试图逃跑。
却在起身的刹那，被“死神”捏破了脑袋。
脑浆和血液混在一起爆开，将黑色沉闷的地面，染上多余的色彩。
杨祯不悦的蹙眉，“我说过多少次，不要把这里弄脏。”
“他想，逃。”五指滴血的人影缓缓回头，用那嘶哑难听的声音，费力地解释。
名叫一七的男人明明有着异常立体俊俏的五官，却因为过度消瘦而显得阴鸷。
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眉眼和高晋丞长得有几分像。
“没有下一次。”杨祯轻轻地说。
一七佝偻着背，迟钝地点头。
“收拾干净才能吃饭。还有，不能吃尸体。”杨祯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七歪了歪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忍住了。
杨祯刚从“会谈室”出来，就见到了嘴角含笑的杨啸。
“父亲。”杨祯恭敬地低头。没有杨啸的首肯，他就只能盯着地面。
“祯儿。”杨啸和蔼可亲地笑了笑，“查到那个向导的底细了吗？”
“对不起父亲，祯儿的人没查到。”杨祯脸色煞白，眼里全是畏惧。
“是吗？”杨啸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扳指，“既然祯儿没有完成任务，那就去地下室做好准备等着父亲吧。”
言罢，不等杨祯回答就走了。
杨祯不寒而栗，脸色霎时变得铁青，扶住栏杆的手不停颤抖着，脚步缓慢地朝昏暗的地下室挪动。
*
柳世然正在整理自己面前的模拟沙盘，一个人影突然遮住他上方的光线。
他抬起头，毫无意外的对上了杨祯那双漂亮但略显阴郁的眼睛。
“首席找我有什么事吗？”柳世然问道。
“跟我比一场。你输了就把高晋丞让给我。”杨祯居高临下的说。
他的话引起了教室里所有人的关注。
柳世然无奈地叹气：“不用比，我认输。实话告诉杨首席，我也不想要和高少将一队。如果可以，我早就把他让给你了。但是高少将的权限比我高，我也没有办法把他踢出队伍。”
高晋丞这个烫手山芋他本来就一点也不想要。
杨祯淡淡的说：“这些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比一次。”
一副柳世然不答应他，他就不离开的架势。
柳世然摇着头说：“何必多此一举？首席是S级的向导，我怎么可能比得过你？”
杨祯说：“那我们不比向导能力。”
他看了看柳世然手里的沙盘，“就比模拟指挥战。”
向导和哨兵都需要学习军事策略，懂得如何统筹指挥，才能在战场上迅速明白指挥官的指令与意图，事半功倍。
每个在这项目上夺得头彩的学员，几乎毫无例外地都成为了优秀的指挥官，在各个战场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柳世然才刚学没几节课，而杨祯不知研究了多少年的作战策略。
“我也认输。”柳世然毫不犹豫地说，“杨首席也不用再替我考虑比其他的项目了。我肯定每一样都比不过你。”
其他向导学员们发现，柳世然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地坦然，没有一点羞愧的意思。
“你是想告诉我，就算你什么都比不过我，但高晋丞依旧选择了你，而不是我。以此来羞辱我吗？”杨祯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能听见。
其余看戏的学员们都恍然大悟，原来柳世然刚刚的话是这个意思。
柳世然不疾不徐的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这个意思。请杨首席不要误会。”
“想要证明你没那个意思，就跟我堂堂正正的比一场。输了的人，必须马上退学，并且今后永远都不能再回帝都第一军校。”杨祯语气决绝的说。
“为什么杨首席会认为，我会答应这个毫无胜算的比试，然后乖乖退学？”柳世然不可思议的问道。
“因为你必须答应！不然我就让你在学院里永远没有好日子过！”杨祯好像被耗尽了耐心，眼底深处藏着只有柳世然能看到的癫狂。
但柳世然没有被吓到，甚至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因为凌晨的时候军队有事找高晋丞，所以他被迫一同早起三个小时出门，导致睡眠不足。
“你没有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杨祯觉得他的态度过于散漫，根本就是在敷衍自己。
柳世然拂去眼角的泪珠，说道：“我只是早上没睡饱，现在突然犯困了而已。请杨首席不要见怪。”
虽然他确实没把杨祯放在眼里。不过他没想过明目张胆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来。
“别说我欺负你。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日后，上午9点，一号模拟训练场，我们就比飞行器驾驶、战略指挥和疏导能力三项。由系统打分，三局两胜。到时候我会请教练和导师给我们作证。”杨祯当着所有人的面下达最后的战书。
看来杨祯在向导学院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请教练和导师，竟是他一句话能解决的事。柳世然心想。
“过时不候。你不来，就代表你主动认输。输了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知道！”他冷冷放下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
柳世然继续不紧不慢地整理剩下的东西，无视众人的议论纷纷。
出门时见到陈觉，便想着跟他打个招呼。
结果陈觉满脸疏离的转身，拉过身边的朋友急匆匆地跑了。
见陈觉对自己退避三舍，柳世然只是感到好笑，并未放在心上。
不止陈觉，所有人都觉得他招惹了杨祯后不会有好下场，也都认为三天后，他柳世然必输无疑。
在柳世然等车的间隙，一个陌生的哨兵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你就是柳世然？”哨兵语气恶劣的问。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柳世然明知来者不善，但依旧客气。
“现在跟我去个地方。我劝你乖乖跟我走，别逼我动手，不然有你好看！”哨兵恶狠狠地恐吓道。
柳世然毫无惧色地摇头拒绝：“对不起，我还有事，不能跟你走。”刚刚高晋丞发来消息，要他去军事大楼，说是梁教授也在那里。
虽然柳世然料到会有人盯上他，却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快主动找上门。
哨兵不由噎住，像是没有想到柳世然会是这种态度，比他预想的要淡定得多，像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让你嚣张！”哨兵被他激怒，凶狠地揪起他的衣襟，“看你等一下还能不能继续得意！”
说着，哨兵高高扬起另一只手，握紧拳头，作势就要往柳世然脸上砸。
关键时刻，柳世然眼神一厉，举起手刀，干净利落地在哨兵的手臂上砍了一下。
这一下令哨兵冷气直抽，不由自主地把手松开。
“这里是学校门口，你如果不想被记过的话，最好换个没有人的地方下手。”说完，柳世然拉开车门，坐进刚好停在他身前的车，扬长而去。
哨兵根本来不及制止。
“你们看到了没？刚刚的向导把这个哨兵给制服了！”一个路人跟自己身边的朋友说。
“不可能吧，向导那么弱，我觉得是他说了什么话，把哨兵吓着了。”
“怎么不可能？向导只是没有哨兵的能力，并不代表就比哨兵弱。”一人不服气道。
哨兵听得一清二楚，感觉自己丢了面子，怒气冲冲地朝那几个看戏的人大吼：“找死吗？闭嘴！滚！”
若不是在帝校门口，他早就出手教训这些人了。但他不敢惹事，后果他承担不起。
刚才柳世然打中他的力道很轻，却让他整条手臂都麻痹了，臂骨甚至有种快要碎裂的错觉。
哨兵不相信柳世然能空手将他打成这样，绝对是用了什么他不熟悉的武器暗算了他！
坐在车上的柳世然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手掌，暗暗感慨哨兵的肌肉果然都好硬。
柳世然：我不弱，我不是弱受！
高晋丞默默举起手臂，展示肱二头肌。
柳世然：……给爷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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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都比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