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疑惑

林景时抓住朱巧娥的手腕,等她想抽走的时候,更多用了几分力气,但最终还是放手了。

南枝上来将朱巧娥揽住,又用手挡住朱巧娥的眼睛,不让那地上的人看她。

可这崔副将却是像疯了一样,张牙舞爪地朝朱巧娥扑来,并胡言乱语道:“苕华,见你一面多不容易。”

然则朱巧娥却使劲摇着头,并不知道这苕华是谁,但林景时却知道,这苕华正是太后在闺中的芳名,只不过自从她入宫,再没有人提及这个名字。

就连林景时也只是在得知镇北王府之事后调查才知道。

听闻太后少女时,在凉州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多得众人的追求,尤其是这崔纪四十岁的一个男子,竟然还未能娶妻,照理来说是不应当的。

如今一见,他必然是对当今的太后情根深种,难以忘怀。

可他这样直愣愣地看着朱巧娥,却叫出了太后的名讳,林景时的目光拂过朱巧娥的面容,眼睫一颤,似乎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匆忙转开了。

“他这样还能救得活吗?”林景时问道。

朱巧娥沉吟片刻,说道:“他神志已毁,即使救活了,也大概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若能刺激出来他的一些记忆,那必然是真实的,决不会有隐瞒。”

听完此话,林景时点了点头。

面对这个人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喊着“苕华”这个名字,朱巧娥心里也生疑,她自认为这世间唯有血缘才能使两个人一模一样。

朱巧娥的心蠢蠢欲动,于是推开了南枝,抢了一步到那人的眼前,指着自己的这张脸问道:“你见过我?在哪里?什么地方?”

这或许能解开她这几年来的困惑,在她发现她和父亲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绝不是父亲的孩子。

因此她显得尤其激动。

而那个人仔仔细细地看过朱巧娥后,却反而失笑,摇摇头,低着眼睛失落道:“不,你不是她。”

本是他之前主动接近朱巧娥,但如今他看清楚之后,却连连后退。

林景时害怕她问出更多的事情,不顾朱巧娥对崔纪的追问,直接把她硬拽了出来,“这是朝廷的要犯,半点出不得差错,我瞧你吓着了,还是下去歇会吧。”

于是命邓无为将朱巧娥带去小厅内暂坐,且漱了一口茶,又吃了半盏安神茶,这才渐渐缓过来了。

瞧着天色渐晚,邓无为只好将她送回去。

再回到林景时身边,小声嘀咕道:“好不容易见到了,为何不多说几句话?”

林景时面容严肃,并不理会邓无为的话,只看着天上的月儿弯弯似蛾眉,又飘来一片云,遮蔽着寥寥些许清辉。

只等风里传来一声哨响,林景时才从椅子上坐起,深皱的眉头也稍微展开。

一路往暗牢中去,只见前方两道人影,已停在牢门前。

微弱的蜡烛摇晃着仅有的一点光明,无名欠身道:“阿弥陀佛,贫僧见过林少卿。”

这牢里的守卫已经被林景时给调开了,如今只有他们这几个人,说起来话就无须再遮掩。

凌岳用钥匙把牢门打开,先请无名进去。

只见崔纪已是眼神茫然,无所知的懵懂模样,他手上脚上拷住的锁链微微敲出声响。

此刻,无名两道清泪自脸颊滚落,忍不住向前,可脚上却如同有万斤玄铁浇筑,半点动不得。

从他身后,林景时的声音传来,“我查过带他进京的几个人,都没了踪迹,这天下间能在一夜之内做出这样的手段,唯独只有那两个人了。”

“是,只有他们。”无名大概猜到了。

“我曾说过要还镇北王府一个清白,如今要他开口,恐怕只有法师你了。”林景时靠在一根铁栏上,稍微有些不支。

因此,即便是再沉重,无名还是不得不拾起他曾经的身份,他低声道:“不知可否将他身上的锁链给除掉?”

林景时朝邓无为递了个眼色,虽有几分犹豫,但邓无为还是上前去解了手上的两道,唯独脚上的,他摇摇头,“他如今还是朝廷钦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大理寺可担待不起。”

尽管如此,无名还是说了句“谢谢”。

他慢慢走上前,因为担心太过突然的刺激会伤害到这位曾经共同奋战的兄弟,所以脚步声几乎不可闻。

也是这个时候,凌岳和苏方才发现,眼前这个和尚究竟有多绝妙的功夫,其轻功造诣,一定在苏方之上。

难怪苏方的行踪会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

“二弟。”无名竟然带了一壶酒来,更是将其浸湿了一条帕子,拿起来替崔纪擦面。

闻到酒气,崔纪略醒了醒,只不过如同林中的鸟兽遇见人一般,保持警惕,龇牙咧嘴地朝无名喷了几口唾沫。

但无名未有嫌弃的,依旧替他擦拭,好在脸上没有多大的伤,只擦了擦,露出一整张脸来,到底是塞上吹惯风沙的人,原比无名小些,可如今却更添皱纹,又经历几番折磨,故此老态龙钟。

看得无名不禁垂泪,而崔纪似乎也认出他来,轻轻地唤了一声“王爷”。

无名立马擦了泪,向他点头,“正是我,我来晚了。”

崔纪也涌出泪,握着无名的手,神叨叨地说道:“王爷可莫要将苕华送入宫里去了,她今日来见我一回,可哭得不行。”

无名怔了一下,斜眼朝林景时脸上打量,已是了然的模样,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可如今要紧的事不是这个,所以他也先按住,重新看向崔纪,问道:“他们说在你房里搜到通敌的书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邓无为将早已准备好的书信拓本展开,在崔纪与无名的面前都展开停了一刻钟。

但崔纪连几个字都没看清,却忙躲进无名的怀中,扬着手,就要把这几封信给推开。

见他这样,林景时也拿不准究竟是与不是。

想着或许是他们在这儿,崔纪还有芥蒂,因此只留了无名一人在牢中,苏方隔了十步外守着,他们都退到上面去。

天已黑尽,就连刚刚还有一点的月色也被云层厚厚地遮住了,一阵凉风吹来,想必明日又要下雨。

林景时需要理清思绪,尤其是朱巧娥与太后之间,他之前就瞧过她二人会面,当时看并无什么不妥的,如今细细回想,才觉得太后待朱巧娥的态度的确不同。

虽说太后此人行事无法猜测,可听闻她前些日子竟然留了朱巧娥在宫内留宿,谢琮在他面前也曾多有提及太后对朱巧娥的关怀。

可始终想不明白这两人的关系,他端着一盏茶也只能作罢。

“你可是将朱巧娥送到地方的?”

见林景时这些天头一遭主动提及了朱巧娥,邓无为了立马就乐得没边,笑道:“自然是,又生怕那林望书的人瞧见了,问上几句嘴,我可听南枝说,那林家也怪怪的,只怕朱姑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留了一些猜测给林景时。

经过邓无为这一说,林景时方才想起来,那林望书曾去见了一个人,竟连苏方的本事也近不了身,若不是皇帝,就只能是太后。

“是太后吗?”只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太后在做主导,无论是他和余家的婚事,还是朱巧娥凭空跑出来的一个未婚夫。

“那玉片?”

此刻林景时已经全然进入到深思的境界,邓无为等人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见。

只等他自己醒过来,突然对邓无为说道:“之前那李二牛可还是京中安置着?”

邓无为一口吃着茶,一嘴说道:“那案子早就办完了,他们领会了田地已经回了双山村。”

“我总觉得不对劲。”林景时紧咬着下唇,“你说朱巧娥如何就断定我是她的未婚夫,她认林望书也是因为有一块玉片能对得上,可我没有这块玉片啊。”

总觉得有什么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盘旋,好像就要记起了,可突然又断开了。

邓无为接言道:“既然如此,我瞧着少卿还是趁着她没嫁人去问个清楚。”

他只拿起袖子擦了一嘴的汤水,就携起林景时的手,要往外去。

正好这个时候,苏方带着无名从地牢里出来,只见无名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可知要不就是什么也没问到,要不就是得到的答案令他不知所措。

林景时也顾不得邓无为的拖拽,只往无名身边靠。

“我们去里面说吧,法师。”

于是邓无为又只好傻傻在外面站着,走来走去觉得无聊,给凌岳打了声招呼,就独自跑出去逛了。

逛来逛去,还是到了林望书给朱巧娥置办的一处房舍外,他悄然无声地飞上屋顶。

本是守株待兔,等南枝出来,可没见到南枝,屋里唯一亮的一盏灯也吹灭了,可见她们都睡了。

正以为无功而返时,他忽然感受到几股强大的杀气,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有几个黑衣蒙面的人溜着墙边打算摸进屋里。

邓无为自知他一人不是对手,幸而他身上带着烟火,立刻朝天上发射一枚,随着巨大的声响爆开,他也跳到了院子里。

“大胆贼人,大理寺寺丞在此,还敢轻举妄动。”

而屋内,朱巧娥与南枝刚刚倒下,还未阖眼,便听见火花爆开的声音,南枝立刻从榻上起来,从架子上取下外衣给朱巧娥穿好。

借着外面那一簇火光,窗外几道黑影映现在绫纱糊的窗槅上,吓得腿一软,也跌进了被窝里。

还好邓无为的声音熟悉,给了她们一点心安。

“难道是小偷摸上来了?”南枝问道。

朱巧娥下意识觉得不是,但沉吟不语,面色越发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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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认未婚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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