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怀中的身躯一滞再没了反应，顾识欢察觉时，将自己的手慢慢收回来，躺平了身姿。
也是，如今早不似从前了，可她不甘还不想放手该如何是好。
“顾识欢”良久，唐弋雪低喊了声。
“嗯”顾识欢想唐弋雪无论说出什么话她大抵都能接受的。
唐弋雪稍稍翻身盯着房顶，恍惚间让人觉得她在出神，可说出的话难得的理智清晰“你问我怕不怕？那你呢？”
“你怕我吗?”
一句不怕还未曾说出口便被堵在了口中。
“初学医时，每每抓那些动物来做实验，见它们血肉模糊时，我也曾问你怕不怕？”
“你说，不怕”
“你说，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如今你问我这话，又是何意?”
“虽我们分开已有四年，可我唐弋雪自夸些，相识多年也勉强算了解你”
“我相信，我们都只是为了更多更好的人，才会手上沾满鲜血”
顾识欢听着耳畔传来声声毋庸置疑的话，竟有些生出想要抱着她的大小姐痛哭一场的错觉来，行走在外，她双手沾满鲜血，孤身一人之时，或曾怀疑，或曾迷茫，或曾退缩，历久而坚，如今大小姐一句倒是勘破了她。
顾识欢想，大小姐她说错了一句，大小姐不算勉强了解她，而是最了解她之人。
“原来我在大小姐心里竟是这般好的形象”顾识得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掌心温热，可难抵血液的滚烫。
十指交握间，唐弋雪才后知后觉反应出自己说了些什么，不免有些气恼，可又无可辩驳，扯着薄被往身上一卷又侧了过去轻哼“说是把我当家人，做的事，说的话没有一样像是把我当家人?”
顾识欢哪能不了解她，连手都不愿松开，径直从后环着她，在她的耳畔道“我错了。”
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在她这里哄高兴了大小姐最重要。
她这道歉的话说的快，连让唐弋雪将她的手甩开的机会都没有，只得哼哼两声，又道“自己扯被子睡去，分你一半，别伤还没好，又感染了风寒，再生病我可不给你治”
顾识欢哪能听不出她这暗含关心的话，连忙承认自己的错误“嗯，是我让大小姐担心了。”
“知道就好”
顾识欢瞧着她这娇俏的模样仿若又回到在洪都的那些岁月里，试探问了一句“刚刚为什么生气?”
唐弋雪却不愿对此多说，眼睛一闭便说了句“我困了，睡觉”
顾识欢哪里看不出她躲避的心思，也不多问便替她盖好被子“嗯，睡吧”
警察厅
“人呢?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一杯茶盏落地，李真雄对着来人吼了一声。
蒋正方瞧了他一眼，看似客气道“李署长莫气，此人狡猾至极，人唤千面，惯会伪装的，这一次没抓到他也是意料之中。”
李真雄显然对他这副推脱之言不满意“什么意料之中，若是你没能力便早些说，白白的害我折损了人!”
蒋正方吹去茶盏上的浮沫，掩去不耐“李署长这话说的不对，你折损了人，我们警察厅那些手上的弟兄可还在躺着呢。”
“那你我更是应当好好合作，将此人抓获。”
蒋正方扯了扯唇，“若是真这么好抓，我们能死这么多兄弟，李署长倒也不必着急不若清闲两天，耐心等着消息，总归还是会有动作的。”
李真雄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也看出来蒋正方的意思“蒋局长，如今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我升上去了，想必你也清楚，你在这警察厅也是能有往上升的机会，我劝你识时务些。”话音一落便盖上帽子往外走去了。
“蒋局长”身旁立着的人喊了一声。
蒋正方才抬起头，嘴里吐出一片碎茶来“什么东西，不过和我一样的官衔倒对我颐指气使来了!”
“陈东!”
“诶”身旁立着的人连应了声。
“下次他再来像上次那般，随意派几个人应付过去”
陈东有些犹豫“局长，若是厅长怪罪起来?”
“怪罪起来?怪罪什么，他们要是能抓到早早便抓了，用得着咱们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陈东啊”话罢蒋正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知道这人啊即便抓到，这功劳也是被人抢去的”
“你真以为李真雄真想抓他?”
“还请局长赐教”
蒋正方瞧了他一眼，闭上了嘴“跟了我这么久，自己悟去吧”
李真雄和袁家勾结暗地里吃了不少的红利，这倒是其次，令李真雄对那位千面动了真格的原因主要是，原本送往军中的一批货走漏了消息，被他暗地偷龙转凤调走了。
惹的李真雄挨了处分，甚至贴补了这些年的私房进去，最重要的便是军政部部长即将升迁，部长的位置他不敢想，但政务次长的位置他还想往上冲一冲的，这挨了处分升任的事情更远了些。
这不便打起了埋藏在南方的卧底千面头上，蒋正方原是想帮上一帮分一杯羹的，可前些日子看了从江厅长那里听来的隐秘之后便觉得李真雄这人不值得，更不堪帮，这一次帮他也是明知会失败而让他再不好上门的。
“莉莉今日开学?”
“是，早上听管家说一大早便走了”
“看着她别闹出什么事，顺便多去看看伤的那些警卫”
“蒋局长放心早早便安排好了”
“那就好”蒋正方似想到什么般“那日搜查可避开沈家招呼的两位”
“局长放心”蒋正方见她办事妥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江厅长特地安排下来的事，总归要办的漂亮些。
“梦瑶”刘俏瞧着她收拾好行李唤了声。
“母亲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让你住家里，你非要住学校去，白白受罪”
袁梦瑶瞧了一眼车旁站着的袁瀚“大哥从前也住校，也说住校更能磨砺心性些，再说我若是想回来直接回来便是”她袁梦瑶可不想回来，住校也是为了自个不受管束舒服一些。
袁锦舒站在戴晚珍一旁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般，默不作声。
可总归那么大个人站在那里，便是也叫人难以忽视的。
“堂妹不如与我们一齐去瞧瞧去。”
袁锦舒垂眉浅笑“多谢大哥，昨日和唐小姐去学校看了一眼，不必再看去了”
袁瀚对这个妹妹还算颇有些好感的，至少不惹事更不闹事，安安静静的相貌也算好，唯一不足便是过于听话愚笨了些，“昨日看了，今日再仔细逛逛不是更好?”
袁锦舒迟疑的瞧了一眼戴晚珍。
“太太还是多放三妹妹出门瞧瞧长些见识为好，若是后面嫁人，一问三不知可不算是丢人?”
此番话倒是带了些阴阳怪气的意味，袁瀚一朝得势，连带着本就受宠的三姨太反倒压了戴晚珍一头。
戴晚珍是个大度的，假装听不出她嘴里这些话的意思，瞧着袁锦舒慢道“出去玩玩吧，总拘在家中也不好，那唐小姐不是今日也开学，说不定也能聊上一聊。”
“太太真是说笑了，锦舒妹妹能和她聊些什么来?”袁梦瑶早先便听闻大太太搭上了沈家的关系，这会嗤笑一声“聊聊如何耕种，如何织布吗？”俨然觉得讽刺。
袁锦舒站在戴晚珍旁边捏紧了拳头，或是戴晚珍调教了几年的缘故，站在原地多了些坚韧气，可仔细看时脸色还是被臊出红意。
刘俏站在一旁听见袁梦瑶这般说也紧紧是皱了皱眉头，不曾管教。
“二妹妹”倒是袁瀚先呵斥一声。
袁梦瑶见袁瀚开口冷哼一声便上了车，对于这位家中唯一从军的大哥她还是有些怕的。
袁瀚母亲许乔站在一旁便是嘴角挂着微微笑意，谁能说生儿子不好呢?瞧太太那个样子，若是有个亲生的孩子怎么会受这委屈?这袁家啊，还要看他儿子的。
袁瀚瞧着站在原地不动的袁锦舒，想要伸手去拉她，却被袁锦舒一个后退闪开了，“多谢大哥，锦舒自己走便是。”
说话便提着裙子小跑想要进车内。
许乔见此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自家儿子对这个稍稍长开的三妹妹过于好了些。
袁梦瑶瞧着袁锦舒往他这里跑，直接一个伸手将后门反锁，袁锦舒便只好坐到前面去。
“人要有些自知之明些，寄人篱下就该有寄人篱下的样子”袁梦瑶瞧着前面的人道，见她坐在前面一声不吭的样子又觉得无趣至极。
坐在椅子上等着到学校便远远甩开袁锦舒好让她一个人着急去。
待到学校时袁梦瑶也确实这般做了，不仅如此还拉着袁瀚帮她提着行李，丢她一个人在那。
唐弋雪拉着宋明月来时便瞧着袁锦舒在原地漫无目的轮转。
“袁锦舒”被唐弋雪喊袁锦舒的顾识欢，听着她这般欢快的喊倒是有些不习惯。
“袁小姐”宋明月倒是没唐弋雪那般喊。
“唐小姐”袁锦舒微微一笑道“这位是?”
唐弋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介绍过“她叫宋明月我的好友”
“宋小姐”袁锦舒微微点头道。
顾识欢瞧着她这般，暗骂声，装的可真像啊，若不是昨日还与她同睡一塌，怕是她都要怀疑真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