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被废不过十日便又恢复后位,凤仪宫的宫人喜气洋洋,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沈昭在密道内盯着赵承天把饭吃完,听系统说谢瑶姝准备带上凤印前来探望,眼底浮起兴味的笑。
她很懂得拿捏时机。
来早了难免露出乱了分寸的姿态,来晚了,又有对皇后不敬的意思。
后位恢复之时主动上门还带着凤印,摆明了想要打感情牌,控诉这一切都是狗皇帝的错,她也是受害人。
她要是生在现代,绝对会有一番大成就。
沈昭收起地上的食盒,算了算时间,一屁股坐到赵承天身边,含笑开口,“坐牢的滋味不好受吧,我父亲为大梁浴血征战一生,最后却被你关进天牢。”
赵承天靠着冰凉的墙壁,眼底恨意翻涌。
若不是沈家拒不交出兵权,他何至于要用手段对付他们,明明是他们不识时务。
“再过两天,我会帮你换一张脸,然后送你出宫。”沈昭故意刺激他,“至于宸妃,青灯古佛过完后半生应当不错。”
“你敢!”赵承天瞬间发疯,“沈昭,你若是敢伤她我定要将你扒皮挫骨,千刀万剐。”
沈昭飞快出手点了他的哑穴,将写好的休书放在他腿上,拎起食盒笑容洋溢地走人。
自顾不暇还有心思担心谢瑶姝,果然是真爱。
晚膳时分,李元福来报,宸妃带着一众妃子求见。
“请宸妃进来,其他人礼物留下人就不用进来了。”沈昭神色冷淡,“我这些日子养伤让她担心,既来了,便多添一双碗筷。”
李元福看了眼皇帝,应声退下。
守在凤仪宫外的谢瑶姝,面上看似镇定,心中其实毫无把握皇后会见自己。
等了许久不见传话的小太监出来,她面上有些挂不住,回头冷冷教训徐婕妤等人,“都给我听仔细了,戏要演足,不管她什么反应都不能退。要让她知晓,圣上对她的恩宠只是为了朝局稳定,别无他意。”
“是!”徐昭仪等人齐齐应声,心中难免不多想。
废后又恢复后位不过十日,圣上当真只是为了稳定朝局?
又站了一刻钟,李元福的身影终于出现。
他抱着浮尘冲谢瑶姝略略行礼,漠然开口,“皇后口谕,准宸妃入内探望,其他人礼物留下人不用进去请安。”
谢瑶姝脸色沉了沉,收起火气行礼答应。
明珠殿内。
沈昭听着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笑眯眯提醒赵观云,“你一会喂我便行自己不要吃,她心细,很容易发现破绽。”
赵观云动作顿了顿,抿唇不语。
“这么小气?”沈昭挑了挑眉,慢悠悠凑过去,在谢瑶姝进门时假装亲了他一下。
给了谢瑶姝舞台的人是狗皇帝,她跟这个世界再怎么格格不入,还是会忍不住想要狗皇帝的心。
谢瑶姝进门就看到帝后亲昵无间的一幕,面上不动声色,一颗心却不断的往下沉,“臣妾冒昧前来探望姐姐,不知圣上也在,还请圣上恕罪。”
不过十几日光景,皇帝与沈昭竟这般如漆似胶?
“无妨,既来了便一道用膳。”赵观云抬了下眼皮,觉察到沈昭的手落到自己腰上,这才将目光聚焦到谢瑶姝身上,直勾勾地看着她。
谢瑶姝与他对视片刻,小腿被人隔着裙摆轻轻挠了下,悬起的心缓缓落下,面颊染上红晕。
皇帝在意的人还是自己。
沈昭收回自己的脚,有种想把赵观云丢出去的冲动。
让他用深情缱绻的眼神看谢瑶姝,不是让他用眼神杀死对方。
沉默用罢晚膳,赵观云去书房批折子。
谢瑶姝和沈昭去侧殿说话,坐下便拿出凤印,委委屈屈开口,“臣妾有一事一直瞒着姐姐,听闻姐姐为了救圣上险些丧命,臣妾不敢再瞒下去。”
“你想说你和他早有私情这事就算了,我知道。”沈昭眨了眨眼,漫不经心地说,“不如我们来做个选择题。”
女主不能死,但是可以出家啊。
谢瑶姝想好的说辞被沈昭这么一打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怔怔看她。
她竟一早就知道自己与皇帝有私情?
“我沈家出钱出力助他登上帝位,若是连你都容不下,他更不会在意我。”沈昭歪了歪身子,假装自己伤势没完全好透,幽幽出声,“如今我豁出命救他,但不想再容你了。”
“姐姐这是何意。”谢瑶姝脸色沉了沉,看着仍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前朝之事与我无关。”
“既然与你无关,你是想青灯古佛过后半生,还是寻一个方外之处,用你所学造福百姓。”沈昭撑着下巴,目光锐利,“或者我来帮你做决定。”
她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为的只是争权夺利,而非改变什么。
让她去当个普通人比杀了她还痛苦,所以她不会选。
能有高出这个位面大部分女性的意识,她真的很优秀,哪怕系统允许她死自己也不会杀她。
“圣上知晓你要赶我走吗。”谢瑶姝收起脸上的委屈,神色倨傲,“你似乎还做不了主。”
皇帝若真的心软,方才便不会偷偷与自己勾缠,沈家会成为弃子她的无脑要占一半原因。
“看来你的答案是青灯古佛过一生,我懂了。”沈昭答非所问,“我这伤还没好,凤印留下,你退下吧。”
谢家在她成为太子侧妃后,便往朝中安插自己的人,几年经营下来已经成了阵营。
要借着谢家出事把她拿下去,还得找个合适的突破口,并且这一刀得由狗皇帝亲自捅。
谢瑶姝眼眶一红,老实起身行礼告退。
走出侧殿,她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眼,见麒麟卫守护在外,咬了咬牙加快脚步离开。
皇帝武功不弱,他今夜一定会来寻自己。
扮作皇帝的赵观云看奏折到后半夜,实在顶不住了才回明珠殿歇息。
沈昭穿着里衣抱着被子躺在榻上,满头乌发散开,毫无睡相可言。
他磨了磨牙,弯腰将她抱正过来,轻手轻脚脱了外衣躺下。
沈昭睡得迷迷糊糊,觉察到有热源靠近,一个翻身伸手将他抱住,接着呼呼大睡。
赵观云掩在黑暗中的脖子瞬间红透。
她一定是故意的!
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他低下头,借着朦胧的光线看着怀着睡得死沉的人,郁闷闭上眼。
当面说她都未必在意,何况是在心中抱怨。
进入凤仪宫那日,自己就该一刀杀了她,不必顾及沈剑舟的感受。
沈昭又一次被麒麟卫被杀的噩梦惊醒,索性坐起来,掀开被子看赵观云。
他还是没有早上醒来该有的反应,看来是治不好了,该吃的补药吃了,方子还是自己开的。
“今天先扎针,一会膏药送过来我再给你换脸上的药。”她说着,也不管赵观云是否同意,随手将头发挽上去,用簪子固定住。
弄好头发,她拿起针灸包,一只手打开一只手给赵观云号脉。
赵观云一动不动,睁着眼静静看她。
他没有不能人道,只是比她醒得更早一些,把冲动压了下去。
“她昨晚被我刺激了一下,定会联合谢家应对。”沈昭撤回手,掀开他的里衣给他下针,“我们得先下手为强,麒麟卫和护龙卫的几个首领,辨认出你不是他不难。”
赵观云憋红了脸,闷闷出声,“知道。”
早知道不跟她谈什么见鬼的交易,没病都要让她折磨出病来,她压根就不在意他们是叔嫂的关系。
施针结束,大宫女清淑在外叩门。
沈昭拧了下眉,收好针灸包扯下两人的里衣丢出去,再次躺回赵观云怀里,懒散出声,“进来吧。”
清淑推开殿门,指挥宫人将水和洗漱用品送进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床榻。
帝后昨夜叫了三次水,早晨怕是又来了一次,里衣都没捡回去。
帝王的心思真难猜。
……
早膳后,沈昭披着斗篷坐在御书房一侧的寝殿内,听系统报告朝中官员所属阵营,以及各地的情况。
伤养好了,原主的祖父身体正在恢复,大哥二哥救了回来,父亲还关在刑部天牢。
下一步是跟着假扮皇帝的赵观云上朝,上朝之前皇帝遇刺受伤,需要两个有点分量的见证人。
至于女主……她的手伸的再长,也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传递消息远不及自己快。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沈昭放下笔,抬手揉了揉肩膀,跟系统说,“修复处全是系统,有名字特别一点。”
“你要叫我什么。”系统一下子兴奋起来,“我们有编号的,我是8122号系统。”
“就叫不靠谱。”沈昭懒洋洋出声,“或者叫普普。”
系统瞬间自闭。
沈昭暗自笑了声,招手叫来在殿内伺候的小太监,吩咐道,“拿着图纸去御膳房,帮我把工具和竹子取过来。”
小太监领命退下。
河口水患加上大旱导致十六城绝收,当地官员不想着解决问题,反倒配合粮商哄抬粮价,正好作为自己上朝的切入点。
当地的粮商胆大妄为,背后撑腰的是永安侯府。
年迈的永安侯没多大智谋,往朝中安插人手,在各地搞钱的布置,都是谢瑶姝的安排。
先把她弄下去,再瓦解狗皇帝的势力,自己就能顺利上位。
楚王的人这些年一直被打压,除了他身边的赤羽卫,能用的没几个。所以他不敢反抗自己,毕竟毒发了就得死,他死了大梁会更乱。
长公主败给狗皇帝便跑去镇国寺礼佛,对争权一事早已看淡,可若是楚王死了皇帝也没了,她一定会重新出山。
她的那些布置也要清理干净,不能留后患。
理清楚思绪,沈昭再次提笔,在计划表上刺杀狗皇帝那一栏打上问号。
不知道赵观云会不会心软放过狗皇帝?
今天的这场戏关乎自己能否上朝、入内阁,他若不配合,还得用其他的手段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