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多万大军过独木桥，总有些被人流挤下来，而宋歆柒是个辛运儿。
她真正去了北方，去了桉苏。
“有事记得说。”
“嗯。”
宋宸晞安心地挂掉电话。
大一下学期，宋宸晞最终还是加入了言教授的团队。但最近，他似乎到了瓶颈期。
三天了，完全没有一点儿进展。
可是三个月后，就是清屿和延大的学术交流大会，他得尽快优化方案，还要花些时间进行实验改进。
这次研究的课题是关于网络安全。
“你都连续三天没闭眼了。”黎朝瑜仔细地看了他的思路。“思路很新奇，不要急嘛。”
宋宸晞取下眼镜，手肘撑在椅子把手处，揉揉太阳穴，“嗯。”
“回去休息吧。我再来看看。”
按道理来说，前一天本该宋宸晞休假，可是他非要在计算机实验室泡上一整天。
黎朝瑜劝过他后无果。
这不，今日强制他休息。
宋宸晞揉了揉腰部，这是长期久坐导致的后果，他想着不得不回寝补上一觉。
这个时候，新大一正在军训。
“学妹。给个联系方式呗。”
现在正是休息时间。这周围全是女生，男生都被统一拉到一个地方训练。
程免坐在苍劲的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恍恍惚惚照下来。
“不好意思。”程免婉拒。
“哦哟——”
与要联系方式的男生同行的人开始起哄。
程免的处境显得有些尴尬，她起身往洗手间走，她已经来清屿十多天了，今天也是军训的最后一天，也不知道母亲那边怎么样了。
“那位同学。那边是实验室，不可以去的哦。”
程免被人叫住了脚步，才发现自己出神走错了方向，“哦。”
程免抬头粗略地打量了一眼，的确不同于其他地方，楼梯口传来声音应该是有人下来了。
“哟。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下楼，黎哥在上边？”
程免听见那人说，下楼的那个人应该和她挺熟的。
“嘿！”
谭筱然叫她，程免抬手打招呼。
等到她回头看时，身后一个人也没有。“那边的实验楼……？”
“哦。我听他们说都是些老头，没啥好看的。”那人说。
“……”我也不是这么个意思。
体育馆二楼。
“我是学生会会长——晏明修。”
“很高兴能在清屿遇见各位。”
今晚，是清屿一年一度的大一联谊活动。
就在将近一个小时前，贺逸望回寝把熟睡的宋宸晞叫醒，好说歹说让他陪他来参加这个活动。
宋宸晞起床气不是很大，但对方在深睡中突然被叫醒，是个人都会有点心情不悦。
贺逸望毫无分寸地在他耳边大叫，又是抓着他的肩膀推的，当时宋宸晞就是一脚给他踹过去，嗓子有些哑地骂他。
“你就去吧。我一个人去多尴尬啊。”贺逸望看起来誓不罢手。
“找常立去。”宋宸晞推辞。
“他有女朋友，他不会去的。”
“顾行。”宋宸晞语气显然不太好了，他翻转过身，背对着贺逸望继续睡。
“他有事，好像说见他妈一朋友的侄女……”
“那就滚。”宋宸晞一瞬间打住了他。
“这多不好啊。醒都醒了，反正你也睡不着。”
……
尽力几番周折，贺逸望鬼使神差地把宋宸晞拉到活动中心。
他几乎还是带着困意，眼下的青色还不算太明显，坐在独凳上手撑着太阳穴处，食指间不停地揉。
此时的钢琴声节奏舒缓，让他觉得很舒心。如果是在寝室，他想他一定睡的很舒服。
没过多久，钢琴声结束，换成了重金属的口味。这种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他感觉他的眼睛越来越干涩，他有点想起身回去补个觉。
就在他若有若无抬眼的那一刻，他几乎同时站起身，然后整个人就跟被定住了一般。
“你和她恐怕不会再见面了。”
“她的性格你应该了解。”
齐臻的话在他脑子里迅速回放。
他看着对面的人。
“齐臻说的好像不太对。”他对贺逸望说。
他整个人有些麻木，感觉不太现实，但他确实看得真真切切。
“是她。”
“我说的对吧。”
贺逸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女孩穿着一抹胸白裙，长发将将过肩，还是一副乖巧模样，别人主动与她搭腔，她也是很客气回应。
仿佛回到了高三刚开学，在篮球场见她的样子。
她依旧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
一点也不合群但又走到哪都是焦点。
光线变暗，人越来越多，挡住了宋宸晞的视线。
他微微皱眉。
贺逸望从他的眼里看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情绪。
是惊喜吗？好像不是。
程免旁边的女生对她说了些什么，她无意间抬头。
五色的灯光随意的打着，最终停在两人的身上。
音乐跃动，心跳随着强烈的金属乐跳动。
人流涌进，双方的视野都被遮挡。
这是一次无声地相遇。
宋宸晞将独凳推回原处，激烈的音乐声让整个活动中心的人躁动起来，只有宋宸晞一个人逆着人流走。
欢呼声再次瞬间在人群涌出，大家都摇着酒瓶高歌。
贺逸望回望程免的方向，想再次确认什么。可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只好跟着宋宸晞出去。
“好久不见。宋宸晞。”
另一边的人心想。
眼中的涩觉已经告诉她自己。
她所期待的，一直都在。
不过这一重逢，有点出乎意料了，她本以为在怀安遇见的第一个老熟人。
话说应该是陆川。
就算两人面与面相见，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交谈的。就好匆匆而遇的一个熟人，却又因时间的隔阂变得沉默不语。
程免旁边的人是谭筱然。
“我……”程免，手机铃声就传来。
她和电话那头说了几句，然后就挂掉电话。她转头给旁边的谭筱然说话，“我有点事，就先走了。”
程免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有留意身边的人，但无一例外的全是陌生面孔。她坚定的认为自己没有看错。
其实真正的答案，在她走到活动中心门口才得以验证。
“程免？”贺逸望是首先向她打招呼的。
果不其然，宋宸晞就在一旁看着她。
一整盒蓝色的糖、恐龙公仔以及写着住址的纸条，全在程免脑海里浮现。
她选择主动问好，“好久不见。”
“嗯。”
三人都陷入沉寂之中。
“我还有急事。”程免想起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校外等着她，“下次再见吧。”
站在一旁的贺逸望几乎是毫不意外，如果他没听错，如果真的没听错，他真的觉得不是做梦，因为这确实是程免能说出口的。
宋宸晞始终是沉默着的。
程免驻足了几秒，似乎在等他说什么。
大约过了五六秒，宋宸晞才缓缓开口，“走了。”
情理之中的事情，贺逸望就知道他这德行。
“你什么时候有空？”程免抬眸直视他。
“最近都忙。”宋宸晞几乎是一锤定音地拒绝她。
“好。”程免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很平淡地说出口，准备离开。
“程免。”
她刚一抬脚，宋宸晞就叫住她。
当他叫出她的名字时，程免低着眉心里一颠，慌乱又惊喜。
“一年多了，还是你行。”
平缓，没有一点儿怨言。
头也不回走的人是她，想回来想回来的人是她，让他腾出时间见她的人也是她。
程免对此没有给出解释。
宋宸晞深吸了口气，打算回寝补觉。
一路上贺逸望跟着他，屁话都不敢冒一个出来。
“以后少他妈让老子陪你参加这种傻逼活动。”
这次是宋宸晞先说话。
“说来也奇怪，她怎么比我们晚一届啊。”贺逸望完全避开了这个话题，“她成绩不是仅次于你吗？”
“诶。你说坐在她旁边那女的是不是有点眼熟？”他又说。
宋宸晞还是没鸟他。
“你说句话啊。”
“不知道。”
宋宸晞故意将脚步加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宿舍。
回到宿舍后，贺逸望的嘴又开始犯贱。“人家刚刚在约你。”
宋宸晞没回答，眼神落在手中的打火机上。
这打火机本就在盐城掉了的，临走前几天，许奈又破天荒说是有人看见了，其实就在酒桌上。
“别给我装啊。”贺逸望戳他，“说实话。什么感觉。”
宋宸晞回想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时间很短，短到没有一点儿感受。他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和心情。
选择离开，好像是为了让彼此都体面一点。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他们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有开心。也没有惊喜。他的内心其实很平静。
她本就该出现在这里的，并且时间应该是更早，而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