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区的路两旁种了很多的梧桐,秋天的梧桐叶被风一吹就掉,落下来好像一只只鸟。
秦楼路过这片鸟,踏进五号楼内。
进电梯,她才掏出手机给于年打电话。
他没接,给摁死了。
秦楼拿着手机看电梯数字从一到五,然后“叮”的开了门,出门右拐就是502,她走上前,抡起胳膊敲了两声门。
随后“啪嗒”一下,如同裂帛,声响划破寂静,门开了。
“秦楼?”
开门的是他。
他讲话很轻很轻,似乎是不确定,又似乎是不敢信,定定看着她。
秦楼扬起嘴角温柔的笑了:“怎么打你电话也不接啊?”
于年这才回神,笑:“你怎么想起过来找我?”
“如果我说,我找你是想问问你煤气怎么开?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笨。”秦楼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
“谁啊?”
还没等于年开口,就听有人说着话走过来,秦楼和她一对上眼,整个人都僵了。
不是字面意思的僵,是让人一眼能看出变化的僵硬感。
为这种自然的反应,秦楼刚刚过来的一路上,在心底彩排好几次。
“我不知道你家有人。”秦楼张了张嘴,反应了两秒,对着于年的眼睛为难的扯了个笑,“都怪我没问清楚就来了。”
气氛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我还没介绍呢吧。”于年扯开话题,看了看那女人又看看秦楼,给她们互相介绍说,“小楼,这是张可意。可意,这是秦楼。”
秦楼伸出手,对张可意笑着说:“你好。”
张可意直勾勾看着秦楼,勉强的扯了个笑,说:“好巧。”
“我们…认识吗?”秦楼悄悄攥了攥拳头,疑惑皱着眉,礼貌的笑问。
“那天,我早晨买早饭差点把你撞了。”她这么说。
秦楼恍然大悟的睁大了眼睛,笑说:“原来是你啊。”
张可意没表情,转脸看了眼于年,说:“哥哥,你不让客人进门吗?”
“哥哥”这两个字并不尖锐,却是化骨绵掌,拐弯抹角的打在痛处,如果是一般的女人,多少会有点吃味。
可秦楼听到这句,紧攥的手才悄悄松开。
一个女人,在夜色正浓时敲响了自己喜欢的男生的门,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就已经是一根刺了。
何况,秦楼面容生的好,至少比张可意好。
张可意想刺她,原本就是因为先被她刺伤。
“不了,我不打扰你们了。”秦楼盯着于年,笑着指了指身后,“我先回去了。”
于年说:“我送你。”
“不用。”秦楼拒绝的直截了当,干巴巴笑着,“你们也回吧,不用管我了。”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我送你吧,秦小姐。”身后有人喊她。
秦楼转过脸,只见张可意慢慢走过来,笑盈盈的:“没让客人进门,怎么能不送客人走呢。”
“张可意,这是我的客人,还是我送吧。”于年走向前,扯了扯张可意的胳膊,眼神里有警告意味。
秦楼自然注意到这一点,她撇过脸,咬了咬唇,她思考的时候习惯咬唇。
再转身,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笑:“不用这么麻烦的,你们都回去吧。”
“那我们加个微信吧。”张可意笑,说话间就掏手机找出了二维码,“您扫我吧。”
秦楼看了眼于年,于年显然想说什么,她忙抢先一步,勉强一笑说:“好啊。”
她掏出手机对上二维码,从扫描页上看清了她的微信名,是Y。
不知道那是她自己名字的缩写还是他的,或者两个人都有。
加了好友,张可意就不坚持送了。
秦楼说:“那再见了。”
张可意笑:“常来玩。”
秦楼微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说再见。
上了电梯,她点开手机看张可意的朋友圈,然后指尖在屏幕上停住了——她的背景图是《大话西游》里,至尊宝戴金箍的那张。
秦楼又开始咬唇,她仔细回忆刚刚于年的模样,想来想去,大概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问心有愧。
可秦楼还不能完全分辨,这四个字是用在张可意身上,还是她身上。
就像她稍微有那么一点不确定,他背景图里的紫霞仙子,是和张可意有关,还是与她的那“三颗痣”有关。
她只能确定一件事:张可意大概是要不好受了。
她对此很抱歉。
但不后悔。
毕竟张可意并不是于年女朋友不是吗。
那么如果是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设想这种直面内心阴暗面的命题。
电梯缓缓下降,她告诉自己,可用的时间很短,不要再心有旁骛。
-
秦楼走后,张可意盯着她的离开的方向愣了好大一会,她再回眸时,眼底有很深的悲伤,嘴角却扯出了一个丝毫察觉不出笑意的笑:“是因为她吧。”
于年抬眼看她,又低头顿了两秒,然后又抬眸,眼底一片清朗:“是。”
这话似乎击溃了她。
上次他警告她“保持距离”,她不明就里,却也没有打扰他。
可她每天都很想他。
想他想到半夜三更睡不着,坐在阳台上喝啤酒。
连续两天撒酒疯后,舍友看不下去了,说“你干脆直接去找他,再试一次,能在一起就在,不然就他妈一拍两散,总之咱们努力过”。
可她不敢。
连一句晚安都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她并非完全受制于他的脸色,更多的,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在乎。
仿佛这样会姿态高一些,没那么上赶着,好像不是非他不可。
她想,如果这样,他会不会突然不适应,又反过来想找她了?
可到了第三天,她实在忍不住了,在图书馆学习,却感觉任何书上都是他的名字。
然后她给他发了条消息:【见一面吧。】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但是既然第一条发出去了,第二条就变得没那么困难,于是她又发一条:【我还有些话想说。】
他竟然很快给她回了微信电话:“我们约东城咖啡馆见吧。”
“不用,我在你家附近,等下自己去找你吧!”她不等他拒绝,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去他家。
或许是想拿成年人那一套拴住他。
后来她一路跑到宿舍。
进屋后气喘吁吁的,舍友都以为她疯了!
她可不是疯了,要去见他的呀。
那种快乐,难以言喻,只能用夸张的排比句形容——就像小时候被奖励五毛钱,死死攥在手心里跑去小卖部买西瓜泡泡糖;就像高中连上了两星期课,忽然放假,背着三斤重的书包一路跑回家;就像那天他送她回学校离开前说“要不就试试吧”,她边跑边流泪回到宿舍大喊“姐妹们我成功了”!
她这次去见他,就是这种心情。
可上了楼,她又开始慌张了,深呼吸好几下才敲门。
他给她开门时没什么表情,侧身让她进来了。
她大气不敢喘,进了门,坐到沙发上。
他端来一杯水,放到她面前,然后坐到她对面。
静静的,也不说话。
她想端水喝一口,却发现自己手在抖,于是又放下杯子,顿了顿才开口:“我们能不能试一个月。”
“不可能。”
他接的这么快,她那一瞬间脑子里像“哔——”了一声,整个世界都被一种奇特的耳鸣包围了。
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可是理智告诉她,她需要说点什么,于是她就笑了:“不是,这么干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是你的错,你可以找到更爱你的,更好的人。”
“除了你不会有更好的!”
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流满面。
他收回手,手蹲在半空中,握拳,又放下。
他转身退后一步,说:“对不起。”
这话说完,屋子里陷入巨大的沉默里。
他站着不语,她眼泪都要流干了。
这时候忽然有人敲门。
他去开门,然后她听到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忽然之间有什么念头像霹雳一样劈过来,她毫无招架的能力,却反而在大脑最空白的时候,有了一丝理智。
她擦掉眼泪,整理了一下自己,走上前问:“谁啊。”
一瞬间呼吸一滞。
当她看清楚来人。
她感觉自己好像要输了。
女人穿着居家的衣裳,下裙有及踝的裙摆,上衣是那种一看就很舒服的面料,领口开的很大,露出线条锋利的锁骨。
不就是她嘛,那天早晨差点撞倒的女人,还有上次和于年见面,他一直盯着看的女人。
于年现在也一直盯着她看。
张可意也盯着她看,妒火熊熊燃烧,点燃了她的小宇宙。
一场对话,如同一场战争。
她强撑着打完,超常发挥,自认为没有落下风。
可当那女人走了。
他的态度却比妒火更灼心。
他说:“我们没在一起,但我确实心里有她。”
多好的一句解释,把那个女人捧在手心里,又将她的真心弃若敝履。
可她才不肯呢。
她乖戾又倔强的笑出声:“于年你不用做梦了,我不可能这么放弃你。”
她进屋拿包,怎么来的怎么走。
她说:“于年,我还会来找你的。”
决绝又坚强。
她心里有气,有爱,有怨……所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在那短短的瞬间,几乎重塑了她。
谁想输呢,爱情里谁想输?
反正她不想。
秦楼其实很复杂。
然后,大家有没有发现,其实秦楼对付于年的这些手段,放在现实生活里,但凡漂亮点的女孩用都很容易实现,并不高明,但又不能说完全小儿科。
其实生活中的男生真的很吃这种,绿茶其实也很会利用一些没那么有深度的,但却很好做的方法去套男人。(看林有有有感)
这点我在后面会写。
换句话说,就是那种:
秦楼不是想让于年一点也看不出来自己的心思。
而是想让他看出来,但又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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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快乐,难以言喻,只能用夸张的排比句形容——就像小时候被奖励五毛钱,死死攥在手心里跑去小卖部买西瓜泡泡糖;就像高中连上了两星期课,忽然放假,背着三斤重的书包一路跑回家;就像那天他送她回学校离开前说“要不就试试吧”,她边跑边流泪回到宿舍大喊“姐妹们我成功了”!
这段我好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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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