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陈琦，闵大小姐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呢。”
林书豪倚靠在吧台端着咖啡杯少见一副八卦的表情。
陈琦看着咖啡机萃出醇香的褐色液体，偏头看了眼林书豪又回过目光到自己的杯子上，底气不足的说：“林总你就别开我玩笑了，闵小姐一顿饭都要上千块，我哪里负担的起。”
林书豪哈哈大笑起来，点点头对于闵大小姐的奢侈消费深表赞同，他朝陈琦走近了些，瞥了眼没人的茶水间门口，凑近陈琦耳边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太直男思维了？闵大小姐不缺钱，就不能反过来她养你吗，人家都说了就是谈个恋爱，你想那么多干嘛？”
陈琦一瞬睁大双眼，旋即拼命摇头：“这怎么好，闵小姐毕竟是个女孩子，不好让人家吃亏的。”
林书豪垂眼抿了口咖啡，陈琦这种农村出身这样的传统思维一点不让他惊讶，对于这样意料之中的回答林书豪也早有准备，他拍了拍陈琦肩膀，小声道：“你在南城上了四年大学，工作也一年多了，现在的女孩早跟你想象的不一样了，尤其是自己能挣钱的那种，双方各取所需，你又来的哪门子愧疚？“
陈琦绷紧了唇，端着温热的水杯一时无话可说。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女孩独当一面自由洒脱的多了去了，他也不过是寻一个借口，再说白天上班晚上代驾，贫穷把自己的时间缝隙都填满了，就算是个合眼缘的男人，他陈琦也没那个时间去经营。
脑子里莫名闪过何冬宴没脸没皮的样子，这个男人实在好看，陈琦自然挑不出任何外在的不满。
抛开自己没精力应付一段感情不说，无论如何何冬宴在这里还要度过很漫长的日子，他这主子是个没长性的，陈琦不想把这段前世主仆关系变得更加复杂，好在，何冬宴已经开始上班，他会接触到很多人，大概率还会是些优秀的有钱人，锦衣玉食的日子才更适合他。
陈琦不禁心里苦笑一声，何家二公子哪怕两手空空来到这里也是挡不住的富贵命格。
而自己，再努力也还是个牛马命。
“知道你忙，程序员哪个不忙？想简单点也不是不行，单纯的床伴关系闵大小姐也是乐意的，我就知道你这样是她喜欢的类型，怎么样？”林书豪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目光询问“别跟我说你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没这种需求？”
陈琦低着头，脸上的潮红早就蔓延到了耳根，他无措地捂着耳朵实在不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他陈琦又不是日理万机的皇帝，能有多忙，何况皇帝每天还有一炷香功夫播种，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再拿没时间没精力当借口……多少让人怀疑他陈琦是不是真的年纪轻轻就不举了。
陈琦紧咬下唇，下颌线绷得很紧，他咽下喉间的苦涩，在自己取向问题和年轻不举间艰难抉择起来。
拎着垃圾桶进来的保洁阿姨救了他一命。
林书豪轻笑一声，又拍了拍陈琦肩头：“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说完，林书豪拔腿出了茶水间。
陈琦紧绷的肩线松懈下来，重重叹了一声。
何冬宴已经入职四天，业务常识话术已经基本熟悉，奢侈品销售本来也不是太有技术难度的工作，重点还是获客和成交。
店里的老员工都有自己的固定客户，除非哪天同事休息，不然何冬宴不好直接接待，这是行业规矩。
时空轮转上千年，掌握社会财富的永远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人，这个蛋糕很小，再缩小到南城这个圈子，固化现象就更加明显。何冬宴不能直接撬别人的客户，只好让客户来主动找他。
何冬宴在入职第二天就注册了社交媒体账号，店长白妍也是十分鼓励年轻人线上获客，她自诩看人很准，“我们店来的明星也不少，你的长相身材放在明星堆里也是出挑的，我帮你拍，给你打个样，包火的。”
白妍拍照有一套自己的氛围逻辑，何冬宴不需要盯着镜头，基本套路就是——“手上有点活儿干”，整理袖子，看下手表，假装跟对面的人聊天，款台操作一下收银……
这些不经意都经意露出了何冬宴锋利的侧颜，修长的比例，劲瘦的手臂，以及偶尔蛊惑人心的灿烂一笑。
原相机偶尔调节一些明亮、饱和度，从不叠加任何滤镜，力求突出一种不经修饰的原生荷尔蒙。
陈琦盯着屏幕前一行行报错，头发都抓得翘了起来，旁边的老赵也好不到哪去，六味地黄丸一口下去六颗，怒目圆睁的样子恨不得钻进电脑跟BUG打一架。
“叮”桌面手机响了一声。
打开何冬宴分享过来的链接，是一个社交账号，名叫kevin，下方三行小字。
187CM，78KG
某某品牌sa
南城市永安西路新光百汇3F303
四天时间，这个写满“何冬宴是大帅哥”的账号已经有五千粉丝，平台居然把他定位为时尚买手和颜值博主。
何冬宴又发了一段语音过来：今天业绩30万，百分之2的提成就是六千，要是保持这样的业绩，一个月就能还了欠债，以后赚的钱都给媳妇儿，买车换房子，跟着我何冬宴绝对不会委屈小琦琦
瞥了眼老赵，这段语音是带上耳机才点了播放，反反复复听了五六遍，先前灰败的脸上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头一次听何冬宴不要脸地叫他“媳妇儿”，陈琦简直恶心坏了，少不了骂一句“滚”再加上一个对何冬宴毫无威慑力的拳头。
这两天听的多了，慢慢有点破罐子破摔，懒得搭理他。
此刻，这个口口声声叫他“媳妇儿”的好看男人要跟自己规划未来，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一颗心像泡进了蜜罐，浑身的细胞毛孔都弄得陈琦酥酥麻麻的，有两个分裂的声音开始矫情的拉扯起来。
一个说，这个男的不靠谱，他是什么尿性你还不知道？新鲜两天，有了钱谁要跟一个穷小子过日子。
另一个说，管他靠谱不靠谱的，真打算两辈子都打光棍？大姑娘都坦坦荡荡的你一个男的还能亏到哪去？
“要不要上厕所沉淀一下？”老赵往兜里塞了卷纸，拍了下桌子，恨声道。
陈琦迅速从游离中抽回，木讷的摇了摇头：“不用，不用，你去吧。”
老赵挠着头气急败坏地起身往外走了。
陈琦想起正事，手机敲打了几个字过去：马上十一，我要回老家几天，你好好的，别惹事
何冬宴又回了一段语音：好说，走之前把你二公子榨干了绝对老实
陈琦：滚
30号这天，闵娴静约着陈琦吃了一个晚餐。
白色桌布上红色玫瑰花瓣，香薰蜡烛，精致西餐摆盘，银质刀叉……处处都是女生喜欢的浪漫。
不过，在陈琦眼里又是贵到肝儿颤的一餐，上次吃饭结账一千多块，陈琦咬着牙还是死要面子的把账结了，今天这一餐华丽丽估计也不下四位数，算了，把话说明白了，花多花少也是最后一餐了。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闵娴静问陈琦国庆怎么安排，她说自己准备去三亚度假问陈琦要不要一起去。陈琦连忙摆手说要回老家看父母。
闵娴静笑了，问陈琦老家哪里，知道是个小山村后，又问山上景色怎么样，陈琦想了想金秋十月，银杏金黄，枫叶如火，山上确实绚丽如画，也便如实说了。
“那我不去三亚了，明天跟你一起回老家吧。”闵娴静很认真的说。
陈琦凭空打了一个嗝，在餐厅舒缓钢琴乐里突兀又响亮。
闵娴静又咯咯笑了，看陈琦一副吓傻的样子，故作娇嗔道：“怎么了，不欢迎我？”
“闵小姐，我想……还是跟你说清楚好了，我在老家已经有女朋友了，我……。”陈琦怯生生的看了闵娴静一眼，很抱歉的说“实在不好意思，你这么优秀一定能找到跟你一样优秀的对象。”
“哦？”闵娴静没有丝毫诧异，她放下叉子，抱胸看着陈琦，目光审视“那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拒绝见面？林书豪说你面试的时候就说自己单身，去香港那次也说还没女朋友，你又不是女的担心婚育问题被辞退，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撒谎，怎么偏偏到我这里就改口了呢？”
陈琦目光躲闪，舔着嘴唇一时翻不出一句能搬上台面的。
“还是说，你压根就不喜欢女人？”闵娴静说。
状似轻飘飘的一句压到陈琦这里仿佛千斤重量，陈琦向来不擅长撒谎，眼睫眨得飞快，脸上的绯红漫上来烧得心里也滚烫起来。
“不是，不是……。”陈琦低着头不断重复这俩字，再多的也吐不出一句像样的。
好在，端庄得体的闵大小姐也没再为难他，嘻笑着说了一句，“逗你玩呢，看把你吓的。”
陈琦如释重负，挠了挠头，干笑一声，总算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开，陈琦脑子里不断浮现闵娴静别有深意的笑，说不出哪里怪怪的，难道自己演技拙劣让她看出来了？
这样也好，她认为自己取向有问题更好，以后彻底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反正这种事情自己没明说，别人又没什么证据，工作生活样样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就这样吧，闵娴静那古怪的笑是什么意思他也懒得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