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工作人员随即赶到,用备用房卡刷开了对面的房门。
顾玫开门出去,林迟舟腾地从沙发上起来,拉住了顾玫的手,顺势把她抱进怀里。
“别去。”他在她耳边轻语。
他知道顾玫要去看什么,所以更得阻止她。
顾玫贴在林迟舟的胸膛上,近距离的接触,让她呼吸放大无数倍,甚至分不清加速的心跳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对面的门敞开着,猩红裙摆悬在十二楼的风中翻涌,月光将血迹浸染成暗紫色的藤蔓,顺着地砖纹路蜿蜒至客厅。散落在血迹旁边的水果刀,仿佛都在说这不是跳楼。
那血逐渐染红顾玫的视线,林迟舟能明确感受到她全身在颤抖。
“别怕。”林迟舟捂住她的耳朵,抱得更紧一些。
顾玫怕得不是看到的这些。
她怕江清羽真的是杀人凶手……
工作人员瞥了眼站在门口的俩人,不耐烦地驱赶:“回房间去,别在这凑热闹!”
林迟舟凉凉扫她一眼,工作人员的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工作人员朝他讪笑,楼下的警察和救护车均已赶到,酒店经理也来了。
“不好意思啊二位,需要给二位换个房间吗?”
“不用了。”林迟舟带着顾玫回房间,关上门反锁。
刚松开手,顾玫瞪着眼,用几乎肯定的语气对林迟舟说:“是江清羽杀了他前女友!”
“不一定。”林迟舟站在门后,防止顾玫下一步再冲动出去。
“刚才不是有人说了吗,是跳楼。”林迟舟耐心安抚,将温水塞进她痉挛的指间,“说说,前面你都看到了什么?”
水面映着室内的灯,摇晃成支离破碎的星子。
顾玫仔细回想,“在那女的跳楼前,我看到江清羽从房间出来,戴了个帽子,急匆匆地离开酒店,再然后就……”
“帽子?”
忽然,林迟舟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江清羽吗?”
“……是他。”顾玫回忆说,“他抬手压帽檐的时候,手腕处有一道疤,那是他的旧伤,应该不会错。”
林迟舟拍了拍顾玫的肩膀,“别想了,你今晚就在我房间睡吧。”
顾玫:??
不等顾玫开口,就看到林迟舟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慌忙解释道:“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玫噗嗤一声,拉回正题:“我知道,但今晚我们可能不会睡得太好。”
话音一落,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外面站着两名警官,对他们按照惯例做了询问笔录,而后便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顾玫的手机响了。
林迟舟无意间瞥了一眼,和她交换眼神,示意她先接电话。
“喂,江清羽你现在在哪里?”顾玫下意识捏住衣角。
“在家里,怎么了?”江清羽靠在沙发上,舒服地找了个姿势跷二郎腿。
听江清羽的语气,像对刚才的事一无所知。
顾玫淡定转述:“你前女友跳楼了。”
“跳楼?”江清羽从沙发上坐直,“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顾玫把衣角攥出褶皱,“在你前女友跳楼前,我看见你从酒店出来了。”
“嗯?你……”江清羽语塞了片刻,重新组织语言,“哦,你是来参加竞赛的吧,我说呢,这两天没看见你在学校。”
“嗯。”顾玫犹豫着要不要接下去的话,但对方像是早有预谋。
“顾玫。”江清羽突然严肃下来,“无论什么时候,都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一个会杀害前女友的人。她是背叛了我,但不值得我这样做。”
“明天的考试好好发挥,我等你的好消息,如果……”
江清羽抿了抿唇,“如果我被警方抓进去了,你可以来为我作证吗?”
不等顾玫回答,手机被林迟舟夺走。
“顾玫不可能帮你作证!”林迟舟的语气斩钉截铁,“她并没有目睹你在房内的一切,只是看到了你从酒店离开,不足以支撑你没有杀害前女友的证据。”
“林迟舟?”
“是我。”
江清羽听出他的声音,低低一笑,“好我知道,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考试顺利。”
“谢谢。”通话在这里结束。
“别多想了,睡觉吧。”林迟舟从她手里拿走冷却喝了一半的水杯。
“其实你刚刚不说的话,我也会那么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顾玫紧紧握着残留余温的双手,自言自语分析:“如果江清羽不是杀害前女友的凶手,那他要怎么自证呢?酒店监控?”
“可酒店只有走廊有监控,室内如果有监控是违法的;听江清羽刚才的语气那么轻松,这不会是他预料之中的吧?”
“你也说了是预料之中,那他就必定留有后手。”林迟舟翻了翻最后两份卷子,有些头疼地摁住太阳穴。
“对了,延哥做的松子蛋糕还蛮好吃的,你可以尝尝,我先去睡了。”顾玫揉着眼睛睁不开。
困意来袭,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走到床边爬上去沾着枕头就睡了。
林迟舟坐在沙发上,放下卷子,抬头看向床上的人,又看向窗外重新下起的大雨。
约莫思考了好久,他才起身,将客厅与卧室之间的门关上,重新检查了另一个门的反锁情况,回到沙发上躺下。
-
次日。
“醒醒,顾玫醒醒!”
林迟舟醒得比顾玫早一些,等她醒来时,林迟舟已经换好了衣服。
顾玫声音嘶哑地问:“现在几点了?”
“六点半,距离考试还有一会儿时间,你要不要先起来吃个早饭?”
“要。”顾玫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忽然感觉屁股下面一阵热流。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顾玫掀开被子往里瞅了一眼,随后马上盖上,脸上的慌乱来不及掩盖。
“怎么了?”林迟舟察觉出异样,以为是自己靠得太近,有分寸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
顾玫咬了咬下唇,垂落的发丝间露出脖颈处细密的汗珠。
她尴尬一笑,“对不起,我不把你的床弄脏了…”
似乎猜到了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林迟舟退到门口。
楼上传来皮鞋与地板的摩擦声像把手术刀,剖开几千来年来藏在花裙下的月经羞耻——十三岁那年她第一次来例假,体育课白校裤后的嘲笑声,便利店收银员甩来黑色塑料袋时翻起的白眼,此刻都化作细针扎进骨髓。
刚开始顾玫连如何正确使用卫生巾都不知道,还是在女厕一次偶然的机会,另一个女孩子教她的,还告诉她初次来例假的一些注意事项,那个女孩子就是夏子,是她们友谊的开始。
正当顾玫红脸不知所措时,林迟舟井井有条地嘱咐道:“没关系,我去隔壁帮你把行李拿过来,然后你洗个澡把衣服换了,然后让前台换一张床单。”
“谢谢。”顾玫更加羞恼地低下头。
林迟舟把行李放在卧室门口,“我去外面等,你好了叫我。”
听到关门声后,顾玫从床上下来,在行李箱里一阵翻找,没有看到卫生巾。
完了,这次考试就住三天,她压根就没准备。
顾玫走到床头拨通前台的电话,可响了许久不见有人应答;接着又打开外卖软件,可平台上显示八点半以后才有配送,可八点半距离开考只有半小时,完全来不及。
顾玫心焦地走来走去,无助到望着天花板。
手机响了,林迟舟发来信息“你平常卫生巾都用什么牌子的”。
“日用夜用和超长都要吗”他又问。
信息是10分钟前发的,苹果手机一贯喜欢延迟提醒。
顾玫的脸顿时像火烧一样,烧得她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
“咚咚咚。”
门敲响,林迟舟进来随手把买好的卫生巾挂在门把手上,冲里喊了句“东西我给你放着了”。
说完林迟舟留下房卡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再次轻轻关上门,卧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顾玫愣在原地足足十秒,然后打开门取下袋子,里面装了一堆日夜用和超长卫生巾,最底下还有一包暖宝宝,以及红糖姜茶。
看着林迟舟买的东西如此充分,顾玫比刚才还要不知所措,心里的暖流使她心跳加速,呼吸不可遏制地短促。
她拿出手机向林迟舟表示感谢,回去以后请他吃饭。
林迟舟秒回“不客气,照顾同桌举手之劳”。
从房间再出来时,顾玫已经收拾好了一下,时间是八点。
林迟舟递过来一份早饭,“买了点包子和豆浆,你垫垫肚子。”
顾玫说了谢谢,拿出包子就啃,粉丝馅的包子香味惹得肚子咕咕叫。
林迟舟:“我们现在打车过去,没有遇到堵车情况的话到那边差不多八点二十,如果堵车就要多加二十分钟。”
顾玫拿出手机给他看,“我早打好车了,师傅就在楼下,走吧。”
“这次你比我快。”林迟舟颇有意外地挑眉,尾音轻轻一笑。
“人都是相互的嘛,如果不是你喊我起床,我现在还睡呢。”顾玫边说边往口袋里摸索,脸色微微一变,“遭了,我外公给我求的平安符不见了。”
“平安符?”
“对,说是专门去寺庙里给我求的。”顾玫上下口袋都摸了,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掉哪里了?”林迟舟问。
“不清楚,我昨天下午还有看到的,明明就放在口袋里——”
顾玫话说到一半停住,“哦对了!”
“我想起来了,可能是我昨天留现金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来平安符跟着一起掉出来了!”
顾玫说着用手机给夏延发了条信息,对方秒回的确有看到她的平安符,就在他店里。
顾玫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先去考试吧,考完了再去一趟延哥那拿我的平安符。”
“好。”林迟舟眸色暗了暗,没多言。
两个人刚刚走出电梯间,眼前突然一片惊白,紧接着一声震天动地的雷鸣声,好像那一瞬间人心都跟着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