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夜空缀满星子，像许愿瓶里细碎的流沙。
林迟舟起了个夜，从卫生间摸着黑走出来，看到客厅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
他往房间走的步伐停住，揉搓眼睛，看清了站在客厅的黑影。
“桃子？”
姜桃闻声转过身来，才看见她弓着背，一只手不停地在脖颈处抓挠，面颊泛着红血丝。
“哥……”
“你大半夜不睡觉，在找什么？”
姜桃放下医药箱，“找药，我过敏了。”
“过敏？”林迟舟走向她，抓住她的手凑近看，上面长了不少红色斑点，“你晚上吃什么了吗？”
“没有……”姜桃犹豫了一下，如实说：“其实我对猫毛过敏。”
“对猫毛过敏？”林迟舟看向窝在猫窝里熟睡的猫，“那你还答应肖飒替他养猫，不要命了？”
姜桃咬住下唇，“哥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擅长拒绝别人。”
“算了。”林迟舟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你在家，我去楼下药店给你买。”
姜桃的桃花眼在黑夜中扑棱，“谢谢哥。”
林迟舟摸了摸她的头发，“回房间等着，别着凉了。”
从楼下24小时药店回到家时，林迟舟发现家门虚掩着，以为是进了贼，他十分警惕地回到家，抓起旁边的扫帚，却没在客厅找到可疑人。
刚松一口气，他发现原本躺在猫窝里的猫不见了。
林迟舟端了杯热水，敲响姜桃的房门，把药一并给她，叮嘱她吃完早点休息。
“谢谢哥。”姜桃感动地热泪盈眶，眼瞅着她一副戏精上身，林迟舟把她往后推了一把，直接把门关上。
林迟舟走出门寻猫，恰好撞上了从里面开门出来的顾玫。
“林迟舟？”顾玫撸猫的动作微顿，“这个点，你也没睡啊。”
“我家猫不见了，出来找找。”林迟舟的目光落在顾玫怀里的那只狸花猫身上。
“猫？”顾玫把狸花猫举起来，“你是找这只吗？”
“……对，它怎么在你那儿？”
“我半夜睡不着，点了夜宵，听到有人敲门，我以为是外卖，就在门口看到了它。刚才外卖员给我打电话，我正准备下楼去取。”
林迟舟拍拍狸花猫的小脑袋，不放心道：“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单独下楼去外卖不安全，我帮你拿。”
顾玫也没拒绝。
等林迟舟回来，顾玫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热情邀请：“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林迟舟停顿两秒，“不了吧，谢谢。”
顾玫将外卖递到他面前晃了晃，诱惑的香味四溢，她继续说：“一起吃两口呗，这一家饺子店的酱料很好吃。”
“……好。”林迟舟不自觉地说。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了茶几面前，学着顾玫的样子盘腿席地。
小狸花从顾玫的怀里挣脱，跑到林迟舟身边，嗅了嗅他的气息，又蹭他的衣袖。
顾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裙，柔软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腰间，皙白的肌肤在暖灯下像是含苞初绽的昙花。
“在看什么？”见林迟舟看得入迷，顾玫抬手在他眼前晃荡，拉回了他的思绪。
林迟舟的耳根子瞬间变红，刚才那幕在脑海里变速播放，吓得他心跳如鼓。
“啪——”一声，林迟舟看向顾玫手中折断的一次性筷子，后者冲他莞尔一笑。
“不好意思啊，掰筷子不太熟练。”
顾玫从小就是这样，掰筷子从掰得不匀称，不是一长一短，就是从中掰弯。
林迟舟没忍住笑出来，少年声音爽朗，主动请缨：“我来吧。”
“你家方便养猫吗？”
顾玫没抬头，“方便啊，怎么了？你要把它放我家借住吗？”
“送给你，桃子对猫毛过敏，但她又非常喜欢小动物，放在你家她得空了还能过来看看，你看可以吗？”
“这猫是怎么来的，上次去你家没看见它。”顾玫腾出一只手，抚摸小狸花胖乎乎的肚子。
林迟舟为顾玫解释了小狸花的由来。
“原来是这样啊。”顾玫抚摸小狸花的力道多了一份怜惜，“你们给它取名了吗？”
“还没呢，小桃子一直喊它咪咪，没给它取正式的名字。”林迟舟看着碗里冒热气的饺子，又看向撸猫一脸温柔的顾玫，“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的建议是早点给它取个名字。”
“为什么？”
顾玫抱起地上的小狸花，小狸花也乖巧地趴在她胳膊肘，用脑袋蹭她。
她说：“就像那句——你驯养了我，那么我们彼此之间就有了羁绊。给猫咪取名字，就好像签订了一个契约，从此以后猫咪和铲屎官之间，就有了特别的羁绊。”
“《小王子》？”林迟舟浓眉微挑。
顾玫点头，然后拿起手机，翻出陈年相册，递给林迟舟看，“这是我三年前养的一只布偶，性情温顺，除了有点胆小简直完美。”
“只是可惜了，管家一个没留意，它跑出家被车撞死了。”顾玫神情再一次变得落寞，间隔一会又重新振作起来。
林迟舟眸中带着若有所思，“它叫什么名字？”
“霜霜。”顾玫眉眼带笑，“我是在霜降的那一天捡到它的。”
“蛮好听的一个名字。”林迟舟看了眼手机日历，“昨天是秋分，按照你的取名方式，秋秋？”
“秋秋？”顾美的眼珠子转动，“我怎么听着像啾啾？哈哈哈！”
二人相视而笑。
小狸花一个抬手，不小心打翻了放在茶几上的蘸料，顾玫慌忙起身避开，林迟舟抽了几张纸巾盖在上擦拭。
“没弄到身上吧？”林迟舟关切地看向她。
顾玫摇摇头，看着小狸花露出无奈的笑，“没事。”
小狸花的前爪子也被蘸料打湿，它吓得跑到窗台边，脚印落在了上面的草稿纸上，看起来像一幅画。
清冷的月光照在画上，小狸花低声叫唤，似是答应了两脚兽的“契约”。
-
次日，姜桃一大早起来就看见墙角消失的猫窝，冲进林迟舟的房间大声质问。
“林迟舟，你是不是把咪咪扔了？！”
林迟舟被吵醒，整个人还是发懵的状态，“什么扔了？”
姜桃指着外面客厅的方向，“猫！昨天在那的猫窝呢？”
“哦，你说小狸花啊。”林迟舟意识渐渐清醒，反问，“小桃子，在你眼里你哥我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吗？”
姜桃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势，“那咪咪呢，你把藏哪儿去了？”
“你不是对猫毛过敏么？我就送对门去了。”林迟舟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被姜桃吵得他有点头疼。
“送去玫姐姐家？”姜桃边说边走，脚步一刻不停地打开家门，想去顾玫家确认一下。
刚打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准备敲门的顾玫。
顾玫的手悬在半空，反应过来笑说：“小桃子，早上好。”
“早上好呀玫姐姐，我听我哥说，咪咪送去你家了对吗？”
“对。”顾玫点点头，“欢迎你以后随时去我家看它。”
怕姜桃不放心，顾玫拉起她的婴儿肥手，安抚似地补充道：“我在家里清理了一块地方，正准备问问你哥猫爬架的意见呢，正好你来，你给我参谋参谋？”
“好呀好呀。”姜桃凑在顾玫耳边，近距离地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欸？玫姐姐，你喷香水了呀？”
顾玫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嗯，不好闻吗？”
“好闻。”姜桃又凑近了一些嗅，像一只贪恋猫薄荷的小猫咪，就差凑到顾玫脸上了。
下一秒，林迟舟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姜桃吓一大跳，整个人撞上顾玫，柔软的唇瓣蹭过顾玫的脸蛋。
姜桃瞬间像蒸熟了一样，从头红到耳根，向四肢蔓延。
“哥！！”姜桃埋怨地瞪林迟舟一眼，然后逃似的推开他，往房间里跑。
“她怎么了？”林迟舟一头雾水。
顾玫摸着刚才被她亲过的脸颊，宠溺一笑，“没事，你收拾一下，我在楼下等你。”
林迟舟看向墙上的挂钟，不免担心，“你昨天睡得那么迟，今天起这么早，身体吃得消吗？”
顾玫双手环胸，身子微微前倾，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这么关心我，不会是喜欢我吧？”
“胡、胡说！我没有！”林迟舟的脸就和刚才的姜桃一样，秒红。
说罢，林迟舟快步朝着卫生间走去。
顾玫看着他略窄的腰线，内心咂舌感叹，身材比例简直完美，目测得有一米八多，这个子搭配这逆天的大长腿，还有这恰到好处的腰线。
完美，太完美了。
“桃子，舟舟，早饭就在桌上，你们快点起来吃，上学别迟到了！”邱雯从房间走出来，边走边戴口罩，又在玄关处用酒精喷在掌心消毒。
“阿姨早上好。”顾玫礼貌地打招呼。
“早上好呀小玫瑰。”邱雯本想抬手触摸顾玫粉红的脸，又一想到刚才喷过的酒精，把手收了回来。
“吃早饭了没呀小玫瑰，哎哟你瞧我这记性。”邱雯一拍脑门，笑呵呵接道：“一个人在外面住挺辛苦的，早饭估计也都是外面解决的吧？”
小……玫瑰？
这是什么称呼，好奇怪。
顾玫没追其缘由，只觉得有点新奇，从小到大邱雯还是第一个这么称呼自己的人。
邱雯看顾玫的眼神心疼，“别跟阿姨客气，以后饿了就上阿姨这里蹭饭，阿姨喜欢脸皮厚的孩子。何况你是舟舟在新学校里交的第一个朋友，舟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要你不嫌弃阿姨年纪大，哈哈哈哈！”
邱雯也了解林迟舟是个脸皮薄的孩子，与其指望他多带顾玫回家吃饭，不如她主动和顾玫提。
“好的阿姨，谢谢您。”顾玫看着邱雯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她总感觉邱雯身上有一种魔力，任何一个人看到她的笑，都会被她所感染。
“阿姨这是要去店里吗？”顾玫多问了一嘴。
邱雯揉搓着胸部，纠正：“不是，最近这两天总感觉这里有点不舒服，去医院做个体检。”
顾玫点点头，“阿姨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