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唔!”
夏晓青一个箭步,冲上去手动把巫雨诚剩下的话塞回去。
但他只有两只手,且胳膊不会伸长,只能捂跟前儿这一个人。
“夏晓青!……”
三个人齐声喊他名字,后面说得乱七八糟,夏晓青一个字也没听清。他抬头看了眼时间,二十三点五十九分。
时月伊:“外城南区烘焙店的甜甜圈。”
安尘:“外城西区,有个老爷爷开的复古藏品店,帮我看看有没有新上什么东西,定位发给你了。”
晟阳等他俩说完,想了想,说:“外城东区,唔……帮我找找有没有新开的药剂店。”
夏晓青松开巫雨诚,说:“你昨天刚让我去地下给你拿了一堆药剂!”
所谓地下,是指一处非法市场,位置确实在地平面下方,但并不是普通的地下活动区域,其位于栖羽林的正下方。
说起来,这非法市场存在于此的时间比这片土地目前的主人在这里的时间还要长。
地下市场的入口并不在栖羽林里,而是要走到外城北区边缘的一处深巷,再通过地下的各种暗道,一路拐回来。
发现自家地底下有一窝小老鼠的,是冬友。
仇秋没兴趣检查自己头顶脚下是不是都干干净净,但有兴趣给冬友加一堆有用没用的功能。
只不过这窝老鼠够老实,静悄悄待在阴暗处,从不往主人眼前凑。
以至于一直到梦境出现,伯奇诞生,仇秋一个人的巢变成了一群人共同的巢,这件事才又被提起来。
反正他们暂时没有打洞的计划,当时还不熟悉的几人表过态之后,谁也没多说什么。
之后的某一天,晟阳忽然给每个人传了一份奇怪的地图。
是地下市场的入口。
晟阳告诉他们,以后如果需要什么东西,药剂、枪支、各种市面上买不到的,都可以去转转,有就直接拿,不用付钱,算老鼠洞的租金。
她没说自己是怎么一个人找过去的,也没说是怎么要来这么大一项特权的,总归方法不会太血腥,就算血腥也是去别处血腥的。
脚底下要是打成一锅粥了,就算他们没察觉,冬友肯定也会给出提醒。
想来也不难理解,伯奇自始至终与正儿八经的各种机关不合,且是个长了眼的就能看出来,上面的人找不到替代品,没了他们不行,只能捏着鼻子供着。
找茬归找茬,可要是动真格的,想来伯奇的地盘上搜查,就算有证据他们也不敢。
真闹翻脸了,最坏的结果就是互相恶心变你死我活。官方人多势众,“理”这东西也是他们说了算,这群怪胎死不死是无所谓,甚至还能说是出口恶气,可解气之后呢?谁来顶上这个空缺?
本来就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对方也没有提出什么太过分的条件。既然人家不赶他们,甚至还觉得他们有点用。一层地皮隔开,一上一下相安无事,且互相有需求,那么伯奇脚底下,就是这群老鼠最安全的窝。
刚取回说话权限的巫雨诚眼疾手快,将手环上显示的时间举到夏晓青眼前:“中心城区,新游戏!五点开售!线下购买账号送特典!”
话音刚落,数字跳至00。为期两周的加班跑腿在时间上正式结束。
季常明摘下眼镜,放在盒子里递过去:“外城北区,帮我把眼镜送去检修一下,七点开门。”
十二点之前说话的夏晓青都得去,他低头记录着各个方向的地点,说:“常明姐,过点了!”
“我刚才喊你了。”季常明拉开自己的抽屉摸索着,张口就来,“几个人一块说你没听清而已。”
胡扯!仨人一块说话还是四个人一块说话他夏晓青还是分得清的!
季常明摸了两下没摸到,想起来昨天时月伊说给她放在桌子上,可能是不小心碰到桌角之类不显眼的地方了。
她的眼镜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复古款式的下半框镜,金属细框,眼镜链也是特殊的金属材质,很细很轻,但足够结实,且作为装饰的效果挺不错,只不过不出任务的时候季常明通常都会把它摘掉。
实际上,除了自动根据使用者的情况调节镜片,矫正视力,这眼镜还附带夜视、望远、录像、甚至瞄准和风速测算等多项她用得到用不到的功能,是个不显山不漏水的高科技。而且因为她不止有一幅,其他人偶尔也会借去用一下。
“小孩儿呢?”晟阳走过去,把桌角的眼镜推到她手边,试图让天才少年也加入缺德小玩意的队伍,“刚才说的什么?”
然而天才少年仇秋在他们中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正直得和其他人不像是一窝的鸟:“我没说话。”
夏晓青整理了东西南北中遍布各地的地址,在后面附上人家开门的时间,出了栖影楼的大门。
晟阳是让他看看有没有,没让他买,现在可以先去东区转一圈。
老天可能想让他本次的加班生活首尾呼应一下,刚出门没多久,夏晓青又在寂静的街上看到了一个人。
和两周前不同,这次的不是半大的少年,也不鬼鬼祟祟或神神叨叨,但比那少年更引人注意。
这人一身皱巴巴的衬衫西裤,袖口的扣子解开撸上去,露出小臂,上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带,皮肤冻得发紫。
一根领带挂在他脖子上要掉不掉,一副刚喝了个昏天黑地的打扮,脚步却并不蹒跚摇晃,不是个醉鬼。
两周的加班还没彻底结束,夏晓青还没忘了“一切情况下以自身安全为最优先”,先给自己至少一多半都肯定还没睡下的好队友们传了信儿,才上前去查看。
夏晓青走近那人身侧,意识仍旧清醒。
“您好?”他出声搭话,那男人仍旧目视前方,平平稳稳地向前走,充耳不闻。
“失礼了。”
手搭上男人肩膀的一瞬间,夏晓青的身体直直朝侧方倒下去。
他摔倒方向上的一块石头被踢开,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他身侧,只是踢开了石头,既不接他,也不动他。
那人身量不高,一件黑披风从头裹到脚,戴着兜帽,遮得严严实实,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黑袍人拉住仍在向前走的男人,将其带到一颗分叉的矮树旁。
男人被挂在树上,双腿保持着行走的动作,像个旧时代撞到东西都不会拐弯的机器人。
黑袍人留下这颇具喜感的画面,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