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35岁左右的美艳妇人穿着桃红色旗袍,开衩处滚着法国蕾丝,玻璃丝袜在开司米披肩下时隐时现。新烫的飞机头上别着水钻发夹,指甲染着凤仙花汁混西洋蔻丹的奇异红色。
哇,想必这位就是董明轩嘴里的二嫂张灵艳了,确实美丽妖艳,人如其名,不过说话嘛,倒是有点莫名其妙了,搞得像个醋坛子似的,我揣摩了一下,可能夫妻二人生活不太和谐。
再定睛看去,她的穿搭风格倒是和我家奥利奥挺配的,大概奥利奥也这样认为,它居然梗着脖子,高傲端坐在她不远处,活像是选美比赛一样,真是忍俊不禁。
我刚要反唇相讥,就见董明轩不动声色的微微挡住我,嘴角微挑,左手转着右手上的紫色戒指,回道,“二嫂不是常说巾帼不让须眉吗,巾帼这不就来了吗?”
我在脑海里给董明轩鼓掌,小手欢呼。
张灵艳见董明轩当面怼她,脸色涨红,这时她旁边坐着的男人站了起来,男人年纪和她差不多,戴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三件套英式西装马甲扣着猎装表链,领带夹镶着小块猫眼石。漆皮皮鞋踩过青石砖发出清脆声响,胸前插着德国金笔,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看起来挺拽的啊,但动作却显示他是个耙耳朵。
董瑞轩轻轻拽了拽张灵艳的小手,笑嘻嘻的打圆场,“艳子,侦探小姐好歹是三哥儿带来的,肯定是有一些本事的。上次你说的耳坠我可是跑遍了几条街,今个终于是买到咯。”
“什么?那耳坠你不是已经.....”张灵艳惊讶的看着他,话说一半,又不知想起什么,生生咽了回去。
却见董瑞轩脸色变了变,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几眼张灵艳。
张灵艳回避了他的视线,也不再说话了,转而怒目瞪视奥利奥,这狗从刚才起就挑衅谁呢,当她不知道似的。
我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一出闹剧,心想道,二少一家会不会也与案子有关呢,毕竟家主之位人人觊觎嘛,我仿佛化身为名侦探,嗅着每一丝儿不同的情报味道。
“哎呀,瞧这水灵灵的姑娘,今年多大啦,刚才母亲唤你时,我乍一见这姑娘,顿时就有亲切感,不知怎么称呼呀,可许配人家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闻到一阵淡雅的香风扑鼻而来,紧接着,手被人轻柔握住,来人正是大少奶奶秦步摇。
她大概40岁左右,却保养的很好,穿着蟹青缂丝旗袍领口别着钻石胸针,袖口露出瑞士腕表。梳着横爱司头,髻边簪着点翠凤凰步摇,耳垂两颗南洋珠随步轻晃。腰间荷包绣着波士顿地图。
听董明轩这厮说大哥大嫂的孩子正是在波士顿求学,看来是思念爱子啊。
我被她的一系列问题问的有点晕头转向,但还是腼腆回答道,“我姓许,今年22岁,还未...婚配。”
啊啊啊,说起这里,我的内心猛流泪,按说我的长相确实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单到现在。
听说一直单身的人是因为另一半能量太强,会把情敌都煞掉,直到正缘的出现。
啧啧,正缘要有多煞,才会让我22岁都母胎单身啊。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许小姐一路舟车劳顿,一会儿我们大家一起用餐,老二老三刚下完班,都回去换衣服罢。”
这位应该就是大少爷董势轩了。长兄如父,他说的话,董瑞轩和董明轩自然是遵照执行的。他看起来43岁左右,靛青杭绸长衫外罩玄色团花马褂,翻出三寸雪白的东洋纺绸衫袖。怀表金链在第二颗盘扣处若隐若现,千层底布鞋走着英国呢料滚边。左手无名指戴着翡翠扳指,却是去年送长子留洋时从手上褪下来的。
“咳咳.....慢...慢着。”
一声孱弱的嗓音响起,众人回头望去。
只见一位没什么存在感的病美人从角落里站起身,大概18岁左右,她穿着藕荷色杭罗寝衣外罩着狐肷坎肩,领口兔毛衬得脸色愈发苍白。散挽的慵妆髻斜插着缠丝银簪,腕上绞丝虾须镯随着咳嗽轻颤。
很像黛玉的风格,应该就是董明轩叮嘱不要过多打扰,让她好生修养的病弱四小姐董珍珠了。
她浸着水一样的眸子看着我,让我想到了隔壁家里常见的那只小猫咪,软乎乎的,我不禁心生怜爱,放柔语气道,“四小姐是有什么吩咐吗?”
董珍珠扭捏了一下,手指绞着手帕,害羞道,“我想问一下许小姐,请问你头上的发夹是从哪家铺子买的呀。”
嗯?发夹?
我伸手摸了摸,摸下来一个现代款式的珍珠发夹,韩系风格的。
果然是小女孩儿,哈哈,我心里一笑,然后把珍珠发夹递到了她手里,“喜欢的话送给你哦,珍珠配珍珠。”
董珍珠还想推辞,见我坚定地送到她手里,便也不再扭捏了,开开心心的对我道了声谢,我注意到她的手指上有些许伤疤,见我盯着,赶紧拉拢了袖子。
呀,感觉董家真的不简单啊,好像人人都有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