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瑶光好像平时总喜欢和江白闹着玩,回答这个便宜徒弟的问题时也爽快,但实际上他心里埋着的事很多,要是他不想说的,就是你在地上撒泼打滚把地板磨穿都没有用。
江白深知此理,所以有问题需要答疑解惑,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瑶光,而是天枢。
七颗星星里,天枢最大,知道的当然理应最多。
但天枢和瑶光似乎有怨,很不对付,更何况江白这个魔王去找他,他那个九界一杆旗的正派人士,不把江白灭了就算是很给他师尊面子了。
江白只好退好求其次,直奔天禄星宫,找了这位禄存星君天玑。
虽在鹏庭时天玑对他多加照拂,二人经常联系,但这还是几乎是他俩第一次面对面对谈。
江白初到天禄宫,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异世界,那朱楼翠宇的华美宫殿,九进九出,其间楼阁水榭,雕梁画栋,宫内往来穿梭的宫女仙娥各各高鬓云髻冰肌玉肤,衬着丝帛云绡金冠玉摇,婀娜多姿曼妙如画,相比之下,瑶光那星宫简直就是间破烂牛棚。
一时间,江白看得目不暇接,心神荡漾,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才确信并非身处梦中。
原来这天星们也不都是天枢瑶光那样的绝命斗士,也能正经享受人上人的生活嘛?
正殿之中,金碧辉煌的禄存星君宝座比天帝的还要奢华,而天玑一身青翠长袍悠闲的斜靠在上面,左右各两名妙颜神女侍奉,瞧见他进来便随意抬抬手给他变出个纯金的座椅叫他随意。
江白险些被那亮得反光的板凳晃瞎眼,有点怀念瑶光宫里那个草编的软凳,“师伯,这椅子比屁股耐磨,我还是站着吧。”
天玑那神座看着也硬,不知道他坐个万万年是不是就得去换个金腚。
“哼,跟你那师尊一样,贱命用不了好东西。”天玑挥挥手把椅子又收回去,直问道,“回来了也不知道来请安,真真是没礼貌。现在又来做什么?是瑶光他要你来寻我吗?你且回去告诉他,如今再来告饶也没用!本星君才不掺和!天枢发怒,让他自己扛!他不是很能扛吗?”
天玑的嘴吧打开了就跟连珠炮似的,一点空隙也没给江白留,听得他一头雾水。
“慢着叔伯!”江白连忙举手发言,决定该出卖的时候要抓住机会,“师尊他……已经知道错了,现在每天在星宫里以泪洗面,发誓定要痛改前非。”
天玑瞪大杏眼张着嘴僵了半天,忽然有些失语,“瑶光?以泪洗面?痛改前非?他?”
“是啊,现在师尊每天除了念清心咒面壁思过,绝不开口说话,许是……天枢星君对他的新惩罚吧。”江白半真半假,添油加醋,现在瑶光确实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说话也是真的,但是想要他清心念咒,那是妄想。
瑶光与七星各宫之间也不常走动,谁也不知他每天到底在做什么,天玑思索一番,不觉咋舌,“嘶,这事说起来荒唐,可一沾上天枢……竟然有那么几分可信。我记得有一年瑶光不过调戏了几个我宫里的仙娥,我都没说什么,天枢却叫瑶光回去扮了三百年的宫娥,还要站在瑶光星宫门口迎客送客。”
“……”
师尊对不起,我也不想听的,是您的黑历史自己撞上来的。
江白见天玑大有侃侃而谈之势,生怕被瑶光暗杀,连忙拦住他,话锋一转问道“师伯!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些困惑想要请教尊长。”
天玑自己没有徒弟,这会儿一听有当老师的机会,连忙坐得端起来,“哦?可是连你师尊都解答不了的问题?无妨,你尽管说来。”
“不瞒您说,前些日子师尊带我回了一趟无望森林,但是高鸿他……圣祖他因为分身的事伤了元气昏迷不醒,近日我便在寻些法子,想着能否让他的神识不再受限,可以自由遨游海内六宇。他守着九界三十三万年,既然七星有办法制作人傀,想来神树也应该有办法在伤根本前提下化出分身才是。”
江白难得正经,言语恳切的将自己所忧所虑说了。
天玑先是说:“魄散神消之后还能在百年内自己再聚回来的,天地间也只有圣祖了,他还能醒过来你就偷着乐罢。”
然后叹道,“人傀之法你不过道听途说罢了,怎知它就是明路?人傀做成既与本体完全分离,并没有本体的记忆,甚至脾气秉性都不一定相同,消散后也不过是一道神识,回归了本元便像水滴入海,再无迹可寻,连本体道影子都算不上,学人傀之法于你于圣祖,都没什么好处。”
天玑已然解释得很清楚,所谓人傀不过是个愚人的把戏,江白却不肯放弃,追问道,“那既然人傀不可行,还有没有什么夺舍、上身、重生之类的秘法可以一试?”
“上身?你当他是鬼魂啊?小侄子,你也并非第一个想带他出来的人了,能试的我们都试过了,可为了这九界的安定,除了他,没有别人能做到了。”天玑那张少年般的清俊面容上,第一次出现凝重的神色。
都是跳脱在九界轮回之外,诸天神佛因缘寂灭,只有七星和神树是永存不灭的,二者之间实应最能共情了,倒是江白这个后来人更像个外人。
纵是如此,江白仍坚持道,“那扦□□们试过没有?世界树也是棵树嘛,找地方一插不就能活。”
“扦……扦什么?”天玑闻所未闻,“那是什么邪术?谁插?插哪里?”
“……师伯,你能不能别整那些污言秽语的,真不害臊。”
江白听得小脸一红,天玑还不明所以,“啊?”但到底经历的岁月久,回过味儿来,顿时瞪圆了杏眼,看他仿佛看怪物,“下界一趟都学会了些什么呀!脑子里空空如也统统都装的双修秘籍是不是?我们至纯至圣的圣祖怎么会喜欢你!我看你不是小白龙,你是小黄虫!”
“师伯!我错了!”江白赶紧告饶,继续正色道,“我是说,凡间植物只需一段枝条,嫁接在别的植物身上或者插进土里,有充足的阳光、养料和水就可以生根发芽继续生长。九界神树是否也可以呢?”
天玑还是头回听说这种方法,沉吟了一下,“这我们倒从未试过,此法可行也未可知,毕竟圣祖之身至韧至坚,没谁取到过圣祖的根……”他正说着就看见江白从怀中取出一物朝他摊手。
手心里躺的赫然是前两天从王铁宝身体里掏回来神树枯木。
“……也对,我倒是忘了前些日子圣祖自断了一支……”天玑盘算了一下,无奈道,“既然如此,你去天璇那里讨一抔圣土先插看看吧,她为地母兴许能帮你想到办法。”说着翻手化出一片金碟放在江白手中,“她欠着我一份人情,你拿此物为信,就说是帮我的,她便不会拒绝。”
就这样,天玑将他打发出来,江白又马不停蹄赶往天璇星宫。
天璇的居所较之天玑可正常了许多,青草遍地花繁枝茂围着一座星台,连个屋檐都没有,就算是天璇宫了。
天璇一身月牙白的长裙,素发赤脚,坐在正中,明亮的凤眼看向众生时清冷又温柔,对人浅浅一笑便如沐春风,垂下眼来便顿生威仪。
江白见了她立刻便想到四个字:母仪天下。
难怪和天枢是一对天侣。
对待美女,江白表现得要礼貌的多,主动跪在了天璇神台之下,“师侄江白,参见天璇星君问星君安好。”
却听天璇在台上轻笑,声音清冷,“瑶光的徒弟竟会来找我?他终于被天枢折腾得下不来床了?”
“?!”
老姐姐,你这话里好大的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