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不知道这两人在想什么,他着急要去衙门报信。
“女施主,快带小僧去衙门。我师兄被抓去了,再迟就来不及救他们了。”
即墨晏抓住了重点:“他们?你有几个师兄?”
这要是有几个师兄,那应该就不是他们猜测的那样了。
“不是,就那些水匪。他们带走了我师兄,救他们。”小和尚说话有些颠来倒去的,着急着说明意思更是口糊。他还带着奶膘的小脸颊一股一股,一个不小心还滴出一滴口水来,赶忙掩袖去擦,小脸涨得红通通的,大眼睛还偷偷觑着两人反应。
他说了好几遍,连说带比划的,着急得不得了。
明静娴突然明悟了这之间的因果关系。
“你是说,你师兄会弄死那群水匪?”
小和尚见她听懂了赶紧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他胖乎乎的小手抓抓脑袋,犹犹豫豫地似乎是在衡量着什么,小声嘀咕:“要是那群水匪不过分的话,应该不会弄死吧。师兄先前在寺里就是破了杀戒,主持才赶我们出来的游历的啊。”
这自以为很小声的嘀咕被明静娴他们尽数收入耳中。好家伙,这样看起来还是位厉害的角色,这样他们就更没有了回城去报信的念头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去水寨瞧瞧吧。”明静娴摸摸小绿的脑袋,在它眼皮子底下指了指小和尚。小绿扭头把耳朵蹭到明静娴的手边,要她摸摸耳朵。
小和尚瞧了瞧这个,又瞧了瞧那个,也行吧。
即墨晏飞常自觉地要伸手把小和尚抱到马上,结果被小绿用脑袋不轻不重地顶开了。
小绿垂下头,用那整齐的牙关咬住小和尚的僧衣衣领,衔着往上一抛,不急不慢地往前走了几步。坐在马上的明静娴便伸手把抛飞起来吓懵的小和尚接住,放在了座位前,让他抓住小绿的一缕鬃毛。
小和尚迷迷糊糊地好像被吓呆了般,等到小绿都已经跑出有一段路,□□的马匹奔跑的律动感才让他回转过神来。他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马,小和尚紧了紧手,将手中的马鬃攥紧了。
奔跑中马鬃随风飘动,他愣愣看着手中攥住的那几根马鬃,瞧着马鬃的根部。
“女施主,这马儿是不是幽冥君马?”
明静娴被他问得一愣,扭过头去看即墨晏,眼底明晃晃地写着:小绿那么有名的吗?怎么随便碰到一个人都知道?
小和尚自顾自地逆着马鬃捋了一下,将马鬃根部那更为明显的绿色暴露于眼前。“果然是幽冥君马啊,小僧在书上看到过的。”
“什么书啊,这都有?”明静娴好奇追问,同样也默认了幽冥君马的身份。
“《奇珍宝鉴》。”小和尚偷偷摸了摸小绿的毛毛,笑嘻嘻的,“我师兄给我看的,就记下来了。”
明静娴一听就大概知道那就是本类似珍奇异宝的《百科全书》,她摸摸身前的小光头,肉乎乎的,手感不错。开口便夸:“真厉害,看过竟然就能够记下来了。”
像是他们现代,《百科全书》基本就是让小孩看个图再记个名字,只要能够对应上,基本就已经达到看这书的目的了。
小绿穿过一片小树林,耳边渐渐就有了水声。大路越跑越窄,渐渐路上马蹄下的泥土湿润起来,一大片芦苇丛映入眼帘。他们已经来到水边。
水寨就在野滩涂,距离此处不远了。
明静娴纵马掠过湖畔,眼角余光一瞥中隐约在那芦苇掩映处看见渡口的一角。绕过眼前这小土坡便近在眼前。小绿识途,明静娴的注意力便一直定在那个方向,又瞧见一点瞭望台的影子。
从那个瞭台往这边望,轻易便能够发现他们的踪迹。
明静娴便问小和尚:“你走时水寨是什么情况?”
“那些水匪都被师兄打倒在地,还有个唔、应该是大当家,他最惨啦。他非要请师兄喝酒,被师兄用酒坛砸了脑袋。我跑掉的时候,师兄正把他脑袋按进酒坛里,酒泼的到处都是。师兄还说……”小和尚挠挠脑袋。
“那位施主那么好酒,他便用美酒渡他。”
明静娴在心里感慨,真是好生凶残啊。这和尚真不是什么正经和尚啊,还用美酒渡他,渡那人直接见如来吗?
坐在后面的即墨晏却是兴致勃勃,对那位师兄很是欣赏:“那你师兄还真是良善啊。”
明静娴一时之间都分不清他这是不是在说反话嘲讽,听话音又不像。
“是啊,师兄说:世人皆苦,能从所爱之物中得渡,是人之幸事。”小和尚也颇为认同地点点小脑袋。
沉默的明静娴满心都是吐槽,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这福气给他他要不要啊!
这也太离谱了,莫不是个妖僧吧。
“通透啊。”即墨晏还在后面附和。
这一大一小隔着一个她,倒是聊得极为投机。
彼时,水寨中——
“哗啦”一个酒坛子被高高抛起摔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酒液飞溅。在木头桥栈上留下一滩湿痕,飘着点酒香。
悟元和尚揪住大当家的后衣领,把三魂七魄丢了两魂半的大当家如同拖死狗一般拖到了靠水边。不知道在酒坛里练了多少回憋气的大当家似是半醉,这会儿迷迷瞪瞪,眼皮半抬着,意识似是神游。
“施主这般抵触,是和尚我讲的佛法不好吗?”他摇了摇手里的人,见他还是神游的样子也未曾真怒,反而笑眯眯地松开了手,掏出丝帕来将手细细擦拭。擦完举到鼻底嗅了嗅,闻到手上沾上的酒味,这玉做的菩萨面上才流露出一丝不喜来,轻蹙起眉头,甩了甩手。
“施主既然心不诚,何必掳了和尚来讲经?唉,施主若是再如此执迷不悟,和尚便只好送你去我佛座下听渡了。”悟元和尚似乎很是忧虑,对于自己无能劝这位满手血孽的施主向善苦恼。
说的话,却不也不是那么和善。
脸朝下的大当家半点反应也无。他要是这会儿还能想东想西,定然万分后悔自己把这尊菩萨掳上了寨。
这不就立即遭报应了吗?
偌大的水寨,地上横七竖八一个又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倒着,生死不知。自己要是没有去劝那杯酒,惹恼这疯和尚变好了。
只可惜,他到已经无心顾及这般多。
“噗通——”
悟元和尚在他耳边念叨了半天往生经,自觉已经无能为力,一脚便将大当家踹进了水里。大概是因为手上沾了酒气,让他连手都不想动了。
这边靠岸近,旁边就是芦苇丛,其实水并不深。
大当家入水后却只是扑棱了两下,溅起一些水花待到涟漪淡去,水面上便只有几个不断冒出的泡泡。他许是酒喝多了,又被摧折得没了心力,分明至多淹到脖颈的水位,他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悟元和尚临水站着,面上无悲无喜,看着那气泡从有到无,水下的身影费力上下扑水,却动作慢到仿佛在撩开水,渐渐大当家的脸色泛白。
最后,似乎泄了力,停止了抵抗。
好水者,亡于水,倒是应了他与小和尚说的“所爱之物中得渡”。
地上倒着的水匪中有些人似乎缓了过来,有几个武功稍好地撑坐起来。他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坐在地上环顾四周,被水寨中人倒了一地吓到的同时,也发现了唯一还站着的悟元和尚。
“你!咳咳咳……咳咳咳”有人情绪激动下,手指着悟元和尚便要质问,只是一开口便觉腹腔隐痛,喉间亦是宛若刀割,当即顾不上其他,伸手捂紧了喉咙。呼吸不畅的窒息感袭来,他艰涩吐出沙哑地质问:“你、做了、甚么!”
悟元和尚收回望着风平浪静水面的眼,余光从在场几个坐起的水匪身上一扫而过,眼角余光注意到水中冒出几个气泡,他唇角微微上翘,已经看向质问的那人。
他微微躬身行礼,端的是谦逊和善模样,挺俊的眉眼在日光下投下一片斜影在如玉般的面庞上,落入一只带笑的眼中。他似是捻风掸尘般轻飘飘回答:“和尚不过是伤了施主你们的肺腑,往后施主们可莫要入水,恐生意外。”
轻描淡写,还附赠友好建议。
在水匪们听来却是字字诛心。水匪离了水,那还是水匪吗?这是要断了他们的生计啊。也就是没有见到大当家凄惨模样,他们还能这般想,若是见了,恐怕都要在心中庆幸。
一阵风起,吹拂起悟元和尚的僧袍,衣袖翻飞间,他唇角左右的两点小痣被勾起,他几位愉悦。
“有客来了。”
他丝毫未觉此时此处有何不妥,径自迈步沿着水道朝门口而去,似是打算去水寨正门迎客。至于身后那群咳去半条命的水匪,已不再他心上。
只可惜他还未来到水寨门口,急脾气的小绿便直直冲了进来。
待到看见那站了个穿僧衣的俊美和尚,小绿自行缓了下步子,打算停下。
“哗啦啦——”突然传来一声破水声,一道身影腾空而起,身形庞大几乎将悟元和尚整个笼罩其中。
“师兄小心!”马上小和尚亦是惊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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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四】悟元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