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并没有刺到真正的要害，只是失血太多加上剧烈的疼痛，让祝清野暂时晕厥过去。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刀还插在他身上，没人敢冒然拔下来。医生见多识广，看到伤成这样的祝清野一点惊讶都没有，冷静地将人推进了手术室。
安然搂住还在发抖的苏嘉斯，安慰道：“不会有事的，”祝清野是为她挡了一刀，她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只是看着眼前反应失常的儿子，她也意识到了某些事情，“刚才医生也说了，清野不会有事情。”
苏嘉斯愣愣点头，靠在安然的身上，“我知道。”
苏琢从来没见苏嘉斯有过如此失控的情绪，他压下心里的怪异，拍着苏嘉斯的肩膀说，“你交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以后他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安然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闭上嘴。
苏琢莫名其妙地回瞪，得到一个无语的白眼。
祝清野被推出来的时候，上衣已经被剪掉，上半身裹着白色的纱布，看着很是骇人。苏琢本想等到人家醒了再离开，却被安然使唤着当了司机。
“人家小伙子好歹是为你受的伤，”苏琢说，“你就这么走了，未免太冷血。”
安然冷笑，“如果您能处理好自己的家事，今天谁也不会受伤。”
况且，祝清野醒来未必想看到他们三个人整整齐齐地守在床边。
苏琢一向说不过安然，再加上苏嘉斯也说有自己守着就够了，他只好随了安然的心意，给她当了一回司机。只不过他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儿，“别人走了也就算了，你怎么能走呢？人家醒了没看到你，那得多寒心啊……”
安然沉重地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有时候迟钝也是一种幸运。
“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吧。”
“送佛送到西，不差这一点路。”
“你不差，我差，”安然看了眼时间，“苏琢，我警告你，如果再让我看到你的前妻和前继子来找不痛快，就别怪我不客气。”
“您什么时候客气过？”苏琢声音也冷下来，“我也想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在国内，不要太无法无天。”
两人共同生活的几年里，也曾交心共进退过，对彼此的了解多过其他人。离婚的原因之一，也是两个太过于了解彼此了。安然瞧不上苏琢冷峻皮子底下的自私优柔，大吵时当着佣人的面骂他“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苏琢则防备安然玩世不恭表象内的那几分狠毒，生怕哪一天她那层出不穷的招数朝着自己使出来。
“苏总这么厉害，不如现在直接把我送到警察局，”安然捋着耳后的一缕头发，不甚在意地说，“就在这里停车，我有别的地方要去。”
苏琢也意识到，两人再独处下去就要吵起来了，带着一身冷气停下车。
天幕渐落，祝清野终于从睁开了眼睛。苏嘉斯正坐在他床头发呆，不知想什么想得入神，竟然没有立刻发现床上的人醒了。
祝清野也没喊他，就静静地看着他失神的脸。两人刚对彼此生出好感的时候，有过很多独处的时刻，谁也没有想要刻意去戳破那层窗户纸，但每次在一块，总会不由自主做出一些亲密的动作。
他会故意躺在苏嘉斯的腿上，捧着一本书假装阅读，实际是在偷偷看苏嘉斯发红的脸。
“嘉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打雷了！”有一回他忽然起了坏心。
苏嘉斯果然惊慌地捂住胸口，“没有啊，我没听到！”
祝清野也摸着自己的胸口，老老实实地说：“听错了，不是打雷，是我的心跳。”
苏嘉斯当即暴跳如雷，将祝清野从自己腿上推下去，“离我远点，太油腻了！”
“你醒了？”苏嘉斯一垂眼，正好跟祝清野的视线撞上，他立刻按了床头的按钮，“感觉怎么样？”
祝清野看清他红肿的眼睛，笑了笑说：“你哭了。”
苏嘉斯没说话，重新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喝点水吧。”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简单检查过后，交代了几句饮食休息上的问题就离开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苏嘉斯看着很忙碌，但实际上又什么事情都没做。他拿着水杯在病房里走了一圈，将剩下的水倒进绿植，又往水杯补上温水，才坐回原来的位置，“谢谢你救了安女士，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应该的，”麻药开始失效，祝清野额头疼出了冷汗，但他还是努力笑着和苏嘉斯说话，“你也没有欠我什么，是我欠你的，我欠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苏嘉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又有些焦躁地站起来，“你先休息吧，我去买饭。”
“别走，”祝清野及时抓住了他的衣角，“我不想吃饭，就想跟你说说话。”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乞求的神色，让人无法拒绝。
苏嘉斯身体一僵，又缓缓坐了回去，“说什么？”
“随便吧，”祝清野忍着痛说，“我们好久没这么说说话了。”
他指的是真正的“祝清野”和“苏嘉斯”，而不是当时没有记忆的祝清野。
苏嘉斯随手从旁边拿了一颗苹果，“我给你削苹果吃吧。”
水果是高级病房的附加服务，但只有苹果和香蕉，苏嘉斯记得他不喜欢吃香蕉的。
“谢谢。”
“应该的。”
对话陷入诡异的客气之中，祝清野不说话，苏嘉斯更不会主动挑起话头，病房里只剩下苹果被削去皮的声音。
“你以前不会削的，”祝清野忽然说，“现在居然可以削了这么久都不断皮。”
“崽崽喜欢吃苹果。”苏嘉斯头也没抬，依旧专注地盯着手上的苹果。
“那他随你，”祝清野满足地说，“他也必须切成小块吃吗？”
祝清野曾经练就了一手雕苹果的技术，他可以把苹果雕成兔子和乌龟的形状。
苏嘉斯动作顿了顿，“没有，他喜欢抱着一整颗啃。”
祝清野“哎”了一声，像是很遗憾。
“好了，”苏嘉斯把床摇起来，又把削好的整颗苹果递到祝清野面前，“你可以自己拿着吃吗？”
“当然，我又没伤到胳膊和手，”他不仅接过了苹果，还顺手拿走了水果刀，“我看看自己手艺还在不在。”
过了没有一分钟，一直白色的小兔子就出现在他的手心里，祝清野心满意足地伸到苏嘉斯面前，“跟以前一样吗？”
“可能吧，”苏嘉斯没什么表情地把小兔子拿走放到桌子上，“你进来之后一直没洗手。”
言下之意是，这苹果无论什么模样都不能继续吃了。
祝清野尴尬地咳嗽一声，“好吧，等下次再给你展示小乌龟。”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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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不是打雷，是我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