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的计橙浑身舒爽。
“啊嗯～舒服。”
冬天可是越来越冷了，以后上学还要早起，真痛苦啊！不想上学了！计橙裹紧身上的棉被，还要穿衣服出去吃饭，不想吃了啊！
春生在门外喊她，“饭好了！”
计橙一脚蹬上靴子，披着罩衫，披散着头发出门。
“怎么不盘起来头发？”
“不舒服，头发还湿着。”
“那也要盘上。”
计橙不解，平时不也这样？
春生拉着她进屋，找了一根头绳，把计橙的头发扎起来，松松散散的，不凌乱，头发也不闷着。春生满意之后，拉着她到前厅吃饭。
掌柜抱着一坛酒，坐在桌前，大春在布菜，桌侧坐了一只阿毛。
他怎么也在。
“小橙子，快来。春生也来坐，你们坐一起。”大春递给她一双筷子。
春生和计橙坐在一边，大春、阿毛坐在另一边。
“他怎么在这。”计橙偎着春生，小声问。
春生看了一眼对面的阿毛，小声答，“掌柜把他留下吃饭。”
“你怎么不给我说？早知道我在屋里吃饭了。”
“没关系，头发盘起来了。”
“他这么晚回去，他们掌柜不担心吗？”计橙看春生一脸淡定，怎么，春生和阿毛化干戈为玉帛了？
“他们掌柜不在，伙计看他这么晚没回去，就来咱们客栈问。掌柜说你也没回来，于是就答应他们说，让大春去接你们俩。”
“我自己跑回来的。”
“大春在学院门口没见到你，听阿毛说，你走了，就和他一起回来了。”
狗子就说后面有人，是他俩吧。
计橙夹了一口菜，停止了和春生的嘀嘀咕咕。
“我和阿毛小公子看你在前面走，想追上你，结果你越跑越快，一会儿就没影儿了！”大春看她一副疑惑的模样，就主动解释着说。
“我害怕。”
“害怕还这么晚回来。”大春嗔怪着。
“……”当事人就在跟前，这也不能说啊，计橙心想。
掌柜没说话，只是自己又倒了一杯烧酒，也给大春倒了一杯，“喝一杯，暖暖身子。”
“是。”大春双手捧着杯子，接着酒，递到了嘴边。
“来，阿毛小公子也喝一杯。”
“谢谢，掌柜先生。”阿毛起身接过酒杯，又坐下，客套有礼。
大春、阿毛陪掌柜饮了一杯。
又不是逢年过节，掌柜突然这么有酒兴，怎么喝这么多酒？计橙没记错，这阿毛也是未成年吧，还给未成年喝酒，他可真行。
“再来一杯，再喝一杯。”掌柜豪气干云。
大春抬起酒杯，一饮而下。
阿毛端起酒杯，放在唇边轻轻啜了一口…
“小孩子面前喝什么酒！”春生按住掌柜的酒坛，“不许喝。”
掌柜：……
大春：今天又喝不成了。
计橙看掌柜和大春两人挤眉弄眼，眉来眼去，眼神里的光逐渐暗淡。
沉迷学习的她，最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对，小孩子喝什么酒，阿毛小公子喝一口暖暖身子就行了。阿毛小公子，阿毛小公子？阿毛小公子！”
掌柜：糟糕，闯祸了。
阿毛抱着酒杯，趴在桌上，睡了。
“谁闯的祸，谁去。”春生一甩手，拉着计橙，“吃完就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明天不上课，休息。”
“睡觉长个，你看你比阿毛矮多少了！”
“他比我大。”
“那你也要睡觉。”
“……”
——
养成生物钟的计橙，一大早就起来，坐在门槛上，昨夜什么时候下的雪？
计橙不知道最后谁把阿毛送回去的，她也懒得问。
“好冷啊。”
“布裘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
计橙无语。
“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不是这么用的。”
“《古诗鉴赏》卷六十五，第九、句，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狗子脑子这么多诗句，不信还能错。
“……住嘴吧！”
计橙与它话不投机，干脆不说话，任由狗子在那背诗。
手上把暖炉抱得更紧，看着满院子的雪，计橙走了神。
……
走神的计橙，被对面客栈伙计一上来的道谢整的一愣一愣的。
对方礼数很全，上来就感谢他们把阿毛安全接回来，还感谢他们照顾了醉酒的小兄弟，还说让他们受累了很不安，吧啦吧啦之类。
晕头转向的计橙被对方硬塞了一个大包裹，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说客栈事忙，跑掉了。
“现在入冬，山里进人都少了，就他家客栈特殊，有生意要忙。”计橙吐槽着。
……
计橙无奈抱着大包裹，一家子奇奇怪怪。
“狗子，这么大的包裹。”
“给春生呗。”
同行是冤家，计橙也从没和对方走动，掌柜和大春倒是和他们走动的比较多。说实在的，一直到现在，计橙也没见过他们掌柜，客栈伙计也就之前见过几面，现在也认不清谁是谁，长什么样子。就算是她们掌柜走动，大多也是和阿毛他们管事的伙计。
掌柜之间倒是见过一两次，但时间太久远，春生也说不清他们掌柜具体长什么样，只说圆圆胖胖的。
奇怪的是，他们客栈有什么事，阿毛都是找“那座峰”的师傅出面。要不是两人长的不同，计橙都要怀疑，这师傅就是他们掌柜了。阿毛是他们客栈比较熟的一个人了。阿毛年龄最小，和计橙年龄相近，又和春生有恩怨，几人虽也来往不多，倒也算熟识。
计橙抱着东西找到后院洗菜的大春。
“这什么？”
“阿毛他们客栈的伙计递过来的，说感谢我们。”
计橙把包裹放地上一放，“掌柜呢？”
“睡着呢。”
计橙羡慕了，这都什么时辰还不用起，做领导真是好啊，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还有礼物收。
“这个？”计橙指着地上的一堆。
“放那吧，我们又不缺。”
春生端着一个药碗，从房里走出来。
掌柜这人很久之前就生病了，计橙看她应该是服侍掌柜吃过药。
掌柜这人也挺奇怪的，明明有仙法，却身体不怎么好。计橙感觉他明明年龄没多大，却整天跟个老头一样，状态还不如抬泔水的清叔夫妻。他以前还能和春生，大春他们一起送自己上学出门，后来天冷以后，就直接躺在床上睡懒觉了。
“掌柜多大了？”计橙心血来潮问了一句。
“如果按到年底算，应该40岁左右了吧。今天没什么事吧，你把后院的雪扫一扫去。”
昆于没有过生辰的习俗，都是过了新年就是新的一岁。那他们掌柜过几天应该就是41岁了。计橙来的晚，不知道掌柜他多大年级、有什么来历，她其实也不在意。
她连自己这具身体的来历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掌柜他们了。反正也无所谓，等任务完成，她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走了，除了主角的信息，知道其他的太多也没什么用。
眼下，计橙还是比较好奇，阿毛一家人能送什么东西呢。沉甸甸的，要是灵石就好了。
“你不好奇里面有什么？”狗子问计橙。
“好奇。”
“那你怎么不看。”
“你领导的快递，你会打开吗？”计橙忍不住要把白眼翻一翻。
“说实话很想，但不敢。”狗子心想，它可不怎么敢。
“我也不敢。”
计橙把扫把一拿，就跑到后院扫雪去了。
——
今年的雪下得不早不晚。
计橙在院里一边和狗子闲聊一边扫雪。
刚完成一个雪人，正打算堆第二个的时候，就被春生叫到前厅。
“掌柜，找我什么事？”
“不太清楚，好像是要问你点事。”
——
掌柜也不说话，春生也不说话，大春手上一直拌着他的馅料也不说话。
“不妙了，狗子。”
“《修仙轶事》卷四十四，欧阳篇，第八行，醉翁之意不在酒。”
计橙和狗子一拍即合，她就知道阿毛不会善罢甘休。今天中午的时候，她就看见阿毛在前厅跟大春说话，还以为他是来向掌柜道谢，看来真如狗子所说，醉总之意不在酒。
计橙心中打鼓，又不好先开口，正组织语言的时候，掌柜终于开口。
“听说——”
计橙：听说什么，掌柜你快说呀。
“你——”
计橙：我什么，掌柜你快说呀。
“在学校——”
计橙实在受不了了，掌柜每一个字都在她心尖上跳舞，心虚的不行，求求你啊，说快点啊。
“阿毛说，你在学校看书很认真，但是担心你看的书太杂，不得章法，就给你写了一个书单。”
“哦，这啊！”计橙松了一口气。
“你以为还有什么？”
不好，计橙要说谎，春生肯定能看出来。
“啊，坏了。”大春突然发出声。
“什么坏了？”春生一脸被打断的不满。
“没什么，我忘了放盐。”大春看春生不耐烦的样子，“你们继续，我去厨房放点盐。”说完就抱着坛子，走了。
三人：……
春生：我刚才说什么来？
掌柜：你还以为有什么…
“我要说，我还以为，他说我在藏书阁摔倒的事呢。”
“你摔倒了？伤到那里没？”春生一脸紧张。
“没有，就是当时踩空了，在阿毛跟前摔一跤。”
“难怪，最近看你对阿毛的态度怪怪的。”春生一副送口气的模样，“吓得掌柜和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和——，你早恋了呢？”
春生实在张不开嘴说和阿毛这种话，虽然现在阿毛长大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么幼稚，但要是想到她的小橙子怎么能看上阿毛，她还是难以接受。
“怎么可能？”
她都忙死了，天天要让狗子录入那些知识，都快炸了，怎么可能有时间恋爱。更何况就算早恋，春生不也恋了，换成她，就这么紧张，不公平。当然她也不可能早恋的。
“那就行，你现在好好学习，其他的以后都会有的哈。”春生苦口婆心。
“我知道了。”计橙一脸乖巧。
“没什么事，”春生拍拍她的头，“去玩吧。”
掌柜拿出一摞纸递给计橙。
“别整天只顾着玩，阿毛写的，你也看看，快考试了吧？”
“后天考。”后天考完，就放寒假了，有狗子在，考试她才不怕，计橙的快乐要来了。
“考完试就寒假了吧，正好，好好看这些书。”掌柜又转头对春生，“回头带着她去买书。”
“不用，”计橙快哭了，“藏书阁有些书都有，我去藏书阁里看。”
“放寒假，学院让进去吗？”春生疑问，“要不买吧，咱不差这点钱。”
差点钱不要紧的，春生！
计橙要暴哭了。
“藏书阁有氛围，客栈人来人往的，看不进去。”计橙继续挣扎。
“藏书阁而已，不至于不让进吧。”掌柜一副送礼我熟的样子。
呀喂，真不用啊！
送礼都能买书回来了，好吗！！
而且她也不是非要去藏书阁的，好吗！！！
她只是不想读书而已啊，大家理解一下，好吗！！！！
计橙心中怒吼。
“藏书阁是可以申请的，计橙去申请就好了。”阿毛抱着一个盒子走过来。
计橙心中翻白眼。
真当这是他家了，什么事都要插一脚，这样明目张胆听别人家的家事，礼貌吗？！
“哦，阿毛小公子，你怎么来了。”掌柜一副还是别人家孩子好的模样。
“掌柜让我给您送颗人参来，说是对您的身体好。”
掌柜接过人参，递给春生，“去，收好吧。”
“替我谢谢你们掌柜了。”
“应该的，他不在，多亏您照拂阿毛。”
“谈不上，你刚才说，申请？”
“是的。藏书阁平日需要打扫，就对在读学子进行排班轮休。实际上，这排班也可以自愿申请。”
“那，小橙子写个申请就可以去藏书阁看书了？”
“是的，我写的这个书单上的书，藏书阁都有的，计橙师妹可以现在写个申请，我师兄是负责审核的，应该很快就可以批复下来。”
“那就让橙子现在写个申请。”
“我去拿纸笔。”刚把人参收到仓库的春生，就把前台的砚台拿过来，放在计橙跟前。
计橙实在无语，现在才当她活着，真的好吗？
而且阿毛你别跟个发布任务的NPC一样好吗？
一上来就发布这么魔鬼的任务，能不写吗？要死了。
“狗子，我只有你了。”
他们全是NPC，没有心。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狗子，有你是我的福气。”此刻的计橙，真是惶恐，又零丁。
计橙轻轻蘸着墨水，在一张纸上歪歪斜斜地写着“我自愿”三个字。
后面的话，她横竖落不了笔，纸上仿佛已经沾满了血泪，她仔细看了半天，才从白纸上看到，原来纸张上满满地写着两个字
——
“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