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执将手头上的事处理了一下后,去见了雁秋。
“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呢。”
雁秋还是老样子,坐在树下看着一本不知道什么内容的书,见他进来了,抬头示意江执看桌上。
桌上是一卷阵法,江执只打开了看了一眼,就知道是燕长老给他的,便收进了储物袋。
“燕长老现在不在宗门吗?”
按理说,这么重要的阵法,他是准备自己亲自去找燕长老取的,但燕长老却将东西交给了雁秋,让她再转交给他。
燕长老平日里和雁秋的交集鲜少,两人之间也没什么过什么交流,看来燕长老确实有什么事脱不开身。
雁秋瞥了江执一眼:“哦。他回燕家去了。”
“我记得他以前说他几百年都没回去了,燕家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江执眉头微皱,在心里思考起燕长老离开的具体缘由。
雁秋满不在乎地回道:“谁知道呢?说不定燕家族长什么的死了呗。”
话说一半,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转头问起江执:“江执,你知道燕长老他全名叫什么?”
“燕长风,长风破晓的长风。不是,你这么久竟然都不知道吗?”
江执也没想到,雁秋认识燕长老这么多年,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姓名,虽然他感觉到雁秋平日在有意避开燕长老,但也不至于连名字都不知道吧。
“叫燕长风啊,这样的吗。”
雁秋轻声呢喃,神情若有所思。
雁秋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完全没理会江执的疑问,但他这么多年,也差不多习惯了。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雁秋将书放下,伸了一下懒腰,将话题转移到了江执身上,“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安排呢?”
“等宗门秘境吧,先把眼前这些事了结了,以后得事以后再说吧。”
在这件事了结之前,江执很难腾出心思去想将来的自己,以及对未来的规划,毕竟人嘛,满足自己一切需求的前提是先活着。
雁秋对他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笑了笑,又向江执卖起了关子:
“我把那个东西送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地方,我想你会很喜欢那里的。”
“他现在不在我身上,你就别当谜语人了。”
江执实在很难猜到在雁秋心里,他会喜欢的地方是哪儿。
“谜语人又是什么意思,你别在我面前造新词。真没劲,算了我直接和你说吧,我给他送人间界了。深山老林的,我还留下了不少阵法作遮掩,想来应该不会……”
雁秋托着下巴,言语中对自己挑选的地方很是满意。
不知为何,江执听到雁秋这么说,反而更不放心了。
背后没由来地升起了一股恶寒。
……
人间界,长清山脉。
山中林木葱郁,浮光掠影,林间人迹罕至,偶有飞禽走兽掠过,耳边虫鸣鸟叫,窸窸窣窣难有停歇。
今日有些不巧,来到山里采药的云天澜,刚采完药准备下山,就有一阵暴雨袭来,几乎一个照面的功夫,他浑身都湿透了。
因为雨势太大,他只能去附近的一个山洞先避避雨。
然而这雨一直没有变小的趋势,现在冒雨下山又有一些危险,再三思索后,云天澜决定在这个山洞先将就一晚,等明天天亮再作打算。
云天澜生了一个火堆,将湿透的外衣脱了下来,晾在一旁烘干,自己则蹲在火堆旁,借助火堆驱逐身上的寒意。
借着火光的映衬,能看到他的手上有着不少新添的小伤口,这是他这些时日采药时不小心伤到的,好在他现在越来越熟练,也没先前那么容易受伤了。
他当时有心出来闯荡,又向往那些江湖游侠,坚持一人一剑足矣。
出来后才发现,人在没有银钱的话,处处受限,举步维艰——这是他连着吃了三天野果后的最深刻的感受。
他来到了长清山脉的边缘,好在这里有一个小门派愿意收留他,提出了要求让他来长清山脉内采药,门派给了他药草的图纸,还给他规定了上交药草的株数。
他这段时间三天进一次山,采够了门派要求的分量后,多的还能去附近小镇的药店里卖掉换些银钱。
这样一来一往,他也攒下了不少银钱,他想着,等再过一段时间,用这些银钱多换一些食物和药品,他想尝试翻过这长清山脉。
而山脉的那一头就不再是南云国的范围了,一想到另一边可能等待着他的新的国度、文化习俗、景观绝迹等,他就有些兴奋,这些也正是他出来游历的目的。
……
等到他的全身和那件外套都被烘干,时间将近深夜,他走到山洞口,暴雨已然停歇,数颗明星高悬于夜幕之上,山林的影子寂静斑驳,空气也清透了几分。
从清晨就赶路进山,又几乎采了一整天的药。云天澜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疲惫感向他袭来,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他决定去山洞更里面,找个平稳点的地面,收拾收拾再睡一觉。于是他拿起外套和一个火折子,向山洞内部走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山洞竟然这么深。他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见了尽头。
那里似乎有一块很大的阴影,云天澜拿着火折子走近了两步。
他瞪大了眼睛,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人差点没吓得跳起来,拿着火折子的手还忍不住地颤抖。
那是一张石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这应该是个人吧?云天澜真的很想拔腿就跑,但他真的很好奇,在原地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斗争,他选择了一探究竟。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近石床。
平躺在上面的是一个年龄和他一般大的少年,面色如常,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但他先前在山洞口捣鼓了半天,刚刚被吓到的时候动静也不小,也没见他醒过来,这么一想,眼前的情形又诡异了起来。
云天澜远远地伸出手指,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微弱地让他几乎以为是错觉。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心一横,伸手摸上了少年脖颈处的动脉位置。
还在跳动,甚至皮肤还是温热的。
是活人就好,是活人就好。
云天澜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他闯进来别人的地盘,在他确认少年是活人后,困意又涌了上来。
他轻轻推了一下躺着的少年。
没有反应。
“喂,你还好吗?”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最后说了一句抱歉,在石床边坐了下来,将头趴在石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次日,云天澜一醒过来就开始后悔,他昨晚还不如就地躺下,也不至于坐了一整夜导致现在浑身酸痛。
舒展了一番筋骨后,他将自己所有东西收拾好后,离开山洞下山。
没走两步,他又想起了山洞里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直到他走时都还没醒过来,是生了什么嗜睡的病吗?
一想到生病的可能性,云天澜实在没办法丢下少年自己一个人回去。
于是折返回山洞,少年仍然躺在那里,神情平和,对外界毫无反应。
云天澜低声说了一句抱歉,将装草药的背篓挎在面前,背上了少年,向外面走去。
他本就从小开始习武,草药并不沉重,多背一个人,感觉也还好,就是在下坡的时候,得时刻注意脚下。
平日下山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今日多背了一个人,他花了两个多时辰,从早晨一直走到了下午,才看见了远处的房屋。
废了好大的劲,他终于回到了门派,也许是他这会儿看起来十分滑稽,惹来了不少围观的弟子。
“你这是从哪儿带了个人回来?”
“这人怎么没反应啊,别是病了吧。”
“我们肯收留你就不错了,你还带个拖油瓶回来,就这么想占门派便宜吗?”
“我这就去告诉掌门,让他把你赶走!”
云天澜十分疲惫,又被这群弟子拦着不让进去。索性在门口停了下来,放下背篓,扶着少年,自己则背靠着柱子闭目休息。
没一会儿,好事的弟子还真把掌门请了过来。
掌门立在门内,居高临下地看向门外的云天澜。
“你带人回来为何不提前申报?”
“掌门,这只是我偶然遇上的一位病人,您放心,我会自己照顾他,给他看病的,不会麻烦门派。”
“那你以后进山采药,或者不在门派,总有需要其他弟子帮衬的时候。”
掌门神色沉凝,旁边的弟子也纷纷附和。
云天澜仰头看向这些人,他实在不理解他们今日演这一出到底想干什么,但他现在也不想去理解了。
自己在门派里也不过是占了一处尚且漏风的破屋,平日他也没见过这些弟子给他过好脸色,银钱他也都带在了身上,那屋里只有一些不重要的杂物,索性以后不待了就是。
“既然门派实在容不下我的话,那我今日走了便是。”
“等等,将这些草药留下再走。”
云天澜差点被这无耻的话给气笑了,他故意将背篓丢下,连同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
“给你们了,自己来捡吧。”
说完后将少年背上,向小镇的方向而去,不再回头。
弟子们愤懑不平。
“他真就这么走了啊?”
“门派好心收留他,他一点不想着感恩,还把多余的的药草都卖出去。”
“就是,这些时日他怕是敛了不少银钱。”
“看他有什么本事,还带个病人出去。”
“以后可别哭着求我们让他回来。”
好一会儿,有弟子开口 :“那掌门,这些草药?”
“哼!”
掌门甩袖离去,留下一众神情尴尬的弟子。
“行了,别看了,都别看了,赶紧捡起来吧,这些也值不少钱了。”
云天澜带着沉睡的少年,住进了小镇的一家客栈。
他将少年安置好后,想着后续的事:他可以一边去采药卖钱,一边带少年看病。
等少年病好后,他便动身跨越长清山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