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吧。”
秦**发誓，这绝对是他穿书之后听到最顺耳的话了。单凭这一点，他明天就应该给裴无俱加菜，加鸡腿……算了，还是加点小河虾吧。
虽说这句话大概率是裴无俱临时起意说的，也或许，单纯不想一个人吃饭，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荤油炒菜香，可终究还是趁热才最好吃啊！！
秦**顺水推舟，反正他准备的是一碗一碟，两人分着也够用。裴无俱用碗，方便大口扒饭吃菜，而他拿过小碟子，慢慢品评亲手做出的劳动果实。
嗯，野猪崽子肉质细瘦，瘦肉没什么脂肪层就连到了皮，切片锅里滚吧一圈就熟了。越是新鲜食材，越不需要复杂的调味，撒点薄盐就香得人直眯眼。
可以给八分。
野山菌给的油水稍有欠缺，口味上也偏重了些——正适合给高强度运动的小裴补充电解质，也能凑合个八分吧。
秦**小尝几筷，便罢了手，静待米汤晾凉清口。
他是没吃几口，但这小片刻的功夫，裴无俱已经干掉了大半锅的饭。不愧是饭量惊人的成长期，想他秦**十六七那会，也曾狂吃四个汉堡外加一碗拉面，现在嘛……全当欣赏现场吃播了。
比起初次见面那一次，裴无俱已经放松了许多，即便注意到秦**在直勾勾地观察他，居然连肩膀都没绷紧一点，只语气不太好的说：“看什么呢？”
果然好菜好饭是攻克戒备心最大的利器呢。
秦**内心一片柔软，把男主全当作一只被打扰进食的大型猫科来哄，笑容里带着十成十的真诚，说：“没看什么，我在考虑明早给你煮什么吃食。”
裴无俱扒饭的手一顿，继续以相同的速度扒饭，不过，秦**分明“看到”了他头上竖起一对无形的猫耳朵——在认真等着呢。
既然这么想听，那他是不说呢，不说呢，还是不说呢？
秦**坏心眼地一勾嘴角，道：“只有一点点思路，具体还要看能打来什么食材再说。不过——若我明天做了你指定的便当，可否换一个小小的约定？”
裴无俱含混地说：“什么？”
秦**单手托腮，眉眼间带着柔软的笑意，说：“别去揭发我，好不？”
裴无俱：“咳咳咳咳咳！！！！”
少年一口气没上来，被饭菜呛得满脸通红，秦**连忙盛出一碗米汤，等他成功把咳嗽压下去之后，想再端起架势，却也没剩下什么威慑力了。
他说：“看你表现。”
在秦**这里，自然被解读成了“只要饭好吃什么都行行行”。
裴无俱对秦**的反应显然不太满意，不过，略过这一条，他还有正事要说：
“你那个……是叫便当？许多师兄想吃，上官师叔出灵石与我打赌，希望能换一个长期预订的名额。若真能成，获利的灵石我会原封不动转交与你。”
啊？
秦**正在心里嘲笑小朋友口嫌体直，再听这话，忍不住心头一动。
上官师叔，莫非是专职教导新入门弟子的教诲堂掌事师叔？
这既能搞关系又有得赚，岂不凭空掉下来大好商机？那他是接呢、接呢、还是接呢？
他忍不住问：“……师叔给什么价？”
反正给一个人开火也是做，多做几人份也不麻烦，唯一发愁的却是食材和调料。
裴无俱道：“每餐一块下品灵石，水准要与今日午食相当。”
秦**：？？？
秦**难以置信：“一块……下品灵石？？？”
裴无俱像是有些难堪，不敢与秦**震惊的视线相触，说：“你、你若觉得太便宜，我便想办法推了。只是，这样你便不要再单独给我带加餐——”
太便宜？怎么可能太便宜？
秦**一把抓住裴无俱的手，眼里闪烁着银河一般璀璨的星辉，道：“不许推，这活儿必须揽过来！可不能为此与师叔生疏啊！！”
裴无俱脸一黑，第一反应是缩回了手。
不过，激动的秦**倒无暇注意他的反应，站起来绕着石桌打转，心里快速敲打小算盘。
……仗剑山庄里每月会给真传弟子发一定数额的灵石补贴，可也没到各个隐形富豪的地步。他记得初期有这么一段剧情：
裴无俱苦于没有趁手兵刃，只好卖掉配发的培元丹，换了十枚下品灵石，用这些灵石换到了足够他半年练习之用的符箓。
基于这里，秦**自认对门派中的物价有几分了解，可……若他接下这午餐盒饭的生意，哪怕一天只卖出去十份、不、不对。
哪怕刨除所有成本，至多三天他就能赚到足够包养裴无俱半年的资金了啊！！
——这物价当真合理吗，不至于让世界出Bug的吗？
他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便没注意到裴无俱虽然甩开了他，目光却迟迟不离他左右。
——怕他与师叔生疏，才勉为其难……吗？
这一边，秦**打定主意，坐到了裴无俱对面，用谈合作的正式态度，说：“小裴，我如今身为你的杂役，便有许多不得不做的分内事。以你来看，午餐盒饭可值得去做？”
顿了顿，“且先不要急着定论，在没有突发情况，并且保证你的分量的前提下，我每天最多能出十人份，恐怕无法满足你同班师兄人数上的需求量。第二点，不接受菜品点单，只能依照我收集到的食材搭配，保证一荤，一素一汤或二素。”
裴无俱：“？”
他点了点桌上，“这已经很丰盛了，你还想做出什么花儿？”
又道，“我明天如实告知，本也不是你主动兜售，若他们不满，以后只做我一份就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裴无俱这态度也太过赶客……罢了，他不差这些个灵石，男主不急他更没必要着急，秦**隔空拿来一根树枝，在平整的地面安排起明天的菜单来。
裴无俱一边扫荡剩余不多的饭菜，一边心里直嘀咕，堂堂邪教头子，何必如此屈尊为他打算？想他那些个师兄的杂役，至多跑个腿儿看看门户，剩下的杂活儿能推就推，谁会真心实意关心所谓的“主人”呢。
几口香浓馥郁的热米汤入腹，伴着刻薄的腹稿一起吞咽消化，裴无俱也达成了自我说服——还能怎么样呢，他已经和邪教头子绑在一根绳上，每天有好吃的已是额外收获，至于其他小毛病，也、也不是不能忍。
※
转天，一大早，裴无俱带着一只巨大的背篓去上课。众弟子翘首以盼，好容易熬到午休时分，便将他团团围在中间，围观他一份挨着一份开盒。
其实里头花样不算多，总共三种，一份是与前一日分毫不差的小鸡嬉戏图，有一份是小锅单炒的冷拌猪心、蛋黄焗河虾，配上加了赤小豆的红白杂粮米饭，再八份则以大碗实惠为主，一道分量慢慢、带着微微呛口感的脊骨炖菜，再加两只绿葱葱长粽形吃食。
众人垂涎不已。尤其是脊骨炖菜，满份油汪汪的肉香味，着实诱人食欲。
上官真山看过后抚须长叹：“这位小友怕是有格外的悟性，向来若能以厨入道也是一条奇径。若此人在庄子外头遇上，我在齐巧阁、咳，那个……”
他警惕地打住了话头，飘了裴无俱一眼，补救道，“既然小友赢了赌注，那就由小裴将赌注收下，咱们且大快朵颐一番，如何？”
众师兄纷纷应和。裴无俱心说，便是师叔当真推荐那秦**去齐巧阁，想来此人也绝不会去的，将这一点小小的得意压在心底，说：“今天的分量足够师叔、师兄们品尝，却不太够饱腹，便委屈师兄们搭配些馒头一起吃了。”
已比昨日只一份多得多了！
师兄们哪还介意这个，道：“这有什么委屈，不比单啃馒头美多了？”
便自行按量平均分配，有个着急的，拿过长粽形的吃食便直接一口啃下。
绿叶子皮只薄薄的一层，里面抱着满满当当的米，再尝还裹着碎肉、碎核桃、是有调味的米点心！
那师兄忍不住叫道：“这是什么啊！他怎会想到用菜叶当饼，卷饭菜煮来吃，这叶子香气都浸到米饭里了，核桃也比直接吃着香，怎么做到的？！”
裴无俱：“说是叫‘饭包’。”
“饭包？倒是菜如其名，朴实无华。”上官真山也不稀罕前一天那小鸡饭团了，伸手抢了一个吃。被抢走最后一个饭包的师兄无语凝噎，幸好还有占据食盒一整层的脊骨炖菜，便是配上干馒头吃，也能香得人停不了口。
上官真山变尝边叹息，忧愁地说，“订饭之事与他提了？他可愿意？”
裴无俱点了点头。
上官真山眼前一亮，这时，师兄们已经将菜品分完了，给他留下一盒完整精致的——正是凉拌猪心、河虾的一盒。
一来这盒子的摆盘与其他的明显不一样，要精致得多，二来嘛，内脏下水、腥气杂虾之类，若非迫不得已，大伙儿都不愿意碰，宁可拿馒头沾大骨头汤去。
裴无俱其实也有点儿抗拒这些。但他已经尝过许多秦**做出的美食，出于盲目信任的心理，一狠心，挟起一点点猪心放入口中。
……嗯？
好嫩！
却不是单纯的嫩，而是带着韧性、靠皮的部分弹牙劲道，瓤里却细腻柔韧，口感有层次的嫩。紧跟而来是极具冲击性的酸、咸、香，交织在一起，在口腔里混合蔓延，交织成繁复却又美妙的乐曲。舌尖仿佛被什么击打着，酥酥麻麻，仿佛隔了一层东西。只是雷击的威力十分轻微，既不造成毒害，反倒让这道凉菜多出来一层从未被人设想过的风姿，勾着人食欲大增。
裴无俱在好吃与难吃之间摇摆了一瞬，果断选择了前者，索性挟起几条小河虾，入口之后，酥酥麻麻的异样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变成了酥脆、鲜香。
……是加了盐的蛋黄吗，沙沙绵绵的，却完全盖住了河鲜的腥味。只是这小虾子十分吸盐味，裴无俱只好转战那赤豆米饭，一筷接着一筷，吃的停不下箸来。匆匆扒了一多半，他才想起没来得及回答师叔的问题，连忙说：
“昨日与**好好商议了一番。他本就喜欢捣鼓吃食，只是修炼的门道还没摸熟，食材又不易得，即便接受订餐，每日至多做出十份，再多却力有不逮了。”
“什么？”
“十份怎么够啊？！”
正大快朵颐的众师兄可都竖着耳朵偷听呢，闻言饭包、大脊骨都顾不上吃，一个接一个地抗议起来。
毕竟，尝过这香喷喷的食盒之后，谁还啃得下又冷又硬的干馒头啊。今日与旁人分享，明天若分不出等量的份来，谁又肯相让呢，岂不平白坏了师兄弟之间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