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上发出声音,有人下楼了,四人望去,是景苑下来了,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看着十分羸弱,她腿一软就要踩空,江山辞大步流星走过去扶住她。
景苑强撑着在四人面前行了个礼:“感谢各位救我一命,待我伤势好些立刻离开,绝不会白吃白喝。”
她咬着嘴唇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神情与画上一般无二,眉心的花钿逃跑的途中蹭到,额头上染了些许颜色。
朝颜一时忘记了疑惑一直盯着景苑看,景苑被她炽热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
燕诀嗤一声不动声色挡在她前面把景苑遮住。
江山辞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先坐下喝点水吧。”
月遥扶着景苑坐下,傍晚的霞光照在茶水中,水光在光线下荡漾开来。
“公主可认识林超?”江山辞温声问。
景苑面色一僵:“认…不认识。”她否认的很快,表情有些不自然。
燕诀孤傲的双眼好似看不见旁人,他自顾自的低头,马尾高高束起,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意味不明。
月遥望向外面的天空,太阳只剩下尾巴,月亮即将上线,行人背着竹筐三三两两去往镇上,身旁的小孩叽叽喳喳,手上拿着糖葫芦。
景苑僵硬的解释:“林超是前御前侍卫,先皇倒台后,他继承了先皇的遗愿,想将前太子推上皇位,而我身为新皇的皇后自然成了他抓捕的目标。”
朝颜手上把玩着茶杯:“可你应该在皇宫才对,怎么会被追杀至此,难道是新皇上位后便抛弃自己的糟糠之妻?”
她脑子里已经脑补了整套过程,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新皇抛弃了自己的发妻。
景苑听到新皇焦急道:“不是,不是他抛弃我,是我自己觉得无聊上街逛,平日里都是有侍卫跟着,但我嫌侍卫烦便将他们甩开了,没想到拐角就碰到林超。”
她语速很快,生怕四人误会了新皇。
朝颜闻言点点头,虽感到奇怪但还是将疑惑吞进肚子里。
倒是江山辞一语中的:“新皇对你若是真的上心,怎会让你在街上游荡这么久,还被人一路追杀?”
景苑皱着眉,眼角红红的,不知想起什么,她突然拍打起自己的头部:“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轩辕怎么还没来接我。”
她脚步踉跄,神奇突然奇怪,她捂着头不断挣扎,头发全部散下来变得凌乱。
“——你们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们是谁,轩辕呢,叫轩辕来接我!我命令你们!把轩辕找来。”
片刻前还大方得体的公主突然疯魔。
景苑捏起手边的花瓶就砸向她,朝颜离得近,下意识伸手护住头。
睁开眼发现什么事情都没有,眼前一席玄衣的男子接住花瓶将她挡在身后。
月遥还没见过这场面,堂堂公主竟然发疯。
景苑腰间的玉佩被她一把拽下猛地砸在地上,顿时,玉佩四分五裂。
是她亲手砸碎的,她却蹲在地上一块块捡起来。
月遥不忍心便帮着一起捡,谁知景苑见她捡以为月遥要抢便将月遥推倒在地。
“你是什么身份,你不配抢我的东西!”她双目充血,尖叫道。
下一秒,她又晕了过去。
这场闹剧结束了。
朝颜合计了一下还是把她扶回客房。
景苑陷入昏睡,直到天明,另一批侍卫来了,他们身穿盔甲手中执剑,看起来有所准备。
他们给出了令牌,四人看过以后将景苑交出去了,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侍卫却说新皇邀请他们进宫赏赐他们。
四人本该拒绝,但看侍卫的脸色根本就不容他们拒绝,于是四人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一路颠颠簸簸总算是到了。
远远望去,红艳的瓦墙映入眼帘,是数不尽的宫殿,黄褐色的瓦片筑成的屋顶,正前方是一堵白墙,约有两米高,一个巨大的拱门模样。
一队宫女从拱门出来见到他们行了礼,景苑早已苏醒走在最前面带路,此时她应是清醒的,她一边走一边介绍,言笑晏晏,举止间好似一个许久没回家的姑娘。
宫女见了她都行礼,但并不是喊她皇后,而是贵妃娘娘,四人安静的跟在身后。
“你们看那,那就是后花园了,里面有许多稀奇的鲜花,但都没到开花的时候,不然就邀请你们去看看了。”景苑有些惋惜,她那虚弱白净的脸上笼罩着淡淡的忧愁。
但她很快便收拾好情绪带着他们一路来到正殿,龙椅之上正坐着一名男子,男子面容英俊,墨发用金色的发冠竖起,身着明黄色的衣袍,龙椅前摆着一张红木桌子,上面摊开着许多奏折。
朝颜细细打量着他的容貌,他不苟言笑的模样与燕诀如出一辙,棱角分明的轮廓,他抬眼望向众人轻轻颔首等着他们行礼。
朝颜打量着宫殿的建造,四根红色的石柱顶着高高的横梁,支撑着整个宫殿,古色古香的建筑让人油然而生出一股庄重严肃之感。
江山辞在前面行礼,朝颜有样学样跟着跪下行礼,燕诀薄唇微抿,似有些不快,他孤傲的眼神与龙椅上的人对上,毫无怯意。
反倒是龙椅上的人剑眉皱起感到不舒服,他没有为难挥手示意他们起来,燕诀双手交叠并不将他放在眼中。
景苑已经小跑过去揽住皇帝的脖子:“轩辕,你怎么这么晚才接我,我可想你了。”
轩辕表情一怔对她的亲近有些不自然:“这不是忙于政事吗,你没事吧,听说你受了重伤,我担心坏了!”他轻拍景苑的手安抚。
景苑不解的望向轩辕,疑惑问:“我受了重伤?谁跟你说的,我不就是今天出去逛了一下吗?我没受伤啊,没受伤啊。”
她的声音愈来愈弱,表情好似昨日那般崩裂,喜悦的表情消失,换上了苦涩的表情。
朝颜征楞在原地,事态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轩辕精神却更加不稳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月遥和江山辞也摸不清状况,就连燕诀这次也皱着眉,他转着眼珠子看着轩辕和景苑的对话。
景苑闭着眼摇头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想将记忆甩出脑子,她再睁开眼睛,眼里是说不尽的荒凉。
她将轩辕推开,桌子被她掀翻,奏折散落一地,砚台里的墨水洒在奏折上模糊了字迹,景苑仍在后退,最后踩在阶梯上,身子往后一仰就要滚下去,慌乱之间,轩辕脸色一白快步拽住她将她抱在怀里:“没事了,苑儿别怕,你已经回家了。”
他轻拍景苑的背安抚,景苑在他怀里睡着了,轩辕将她抱起往殿外走,经过四人时歉疚道:“来不及感谢各位,朕会命人安排你们的住处,稍作等待。”
轩辕颔首往外小跑:“来人,叫御医,快!”
他可能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声音在颤抖,帝王的背影单薄挺拔,深处高位却好似孤单至极。
高处不胜寒,想稳坐高位必要有所取舍,那么他舍的是什么呢?
很快就有宫女带着他们去了住处:“这便是皇上为各位安排的房间,皇宫很大,各位可随意游玩观赏。”
宫女安排好他们的住处就离开了,四人各回各的房间放下行囊,看来得在人间多多呆一些时日了。
外头扫地的小宫女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讨论谁,管事的见她们不认真干活怒斥道:“你们在说什么小话呢!小心隔墙有耳,十个脑袋都不够你们掉的!”
朝颜将管事的说的话都听见耳里,这偌大的皇宫,看似逶迤奢华四面皆是红墙,进了宫还能有离开的时候吗。
朝颜站在墙头往下看,三四公里的地全是宫殿,光是门就有四扇,她眺望过去,看见有年迈的老嬷嬷坐在椅子上绣着小件的毛衣,眼底是憧憬和希翼。
燕诀坐在城墙上,一脚自然落在空中另一只脚踩在墙上,手放在膝盖上,梅花纷纷扬扬下着梅花雨。
二人结伴走下去,迎面碰上狂奔的景苑,她提着裙摆不停地跑,满脸泪痕边跑边回头看,慌乱之中,她摔倒在地上,但没有停顿,她快速起身接着跑。
朝颜扯着燕诀的袖子,心里泛起酸涩,她不知道景苑经历了什么,但她看得出,景苑是在逃,她不停地回头望,却只能看到一堵堵高大的红墙,她困于其中不得出路。
没一会,后面慌乱的脚步声一阵一阵,景苑发丝凌乱,脸上粘着几根头发,她慌乱的接着跑,可是越着急越出错,她重重摔在地上,下巴直接磕在水泥地上,摩擦出血痕。
最后彻底没力气了,朝颜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轩辕赶来,他身后跟着数十个人,脸上均是慌张,更多的是害怕。
帝王眼眶泛红,他双肩抖动小心翼翼的抱紧景苑。
怀中的姑娘却跟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睛不停挣扎,甚至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她咬的很用力,银白色的锦衣渗出红色的血迹,他却没感觉一样紧紧箍着她,不让她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