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自从得知自己可以在藏书阁随意借阅典籍后,温枫良就如一个酒徒掉进了满是美酒的酒窖,每日学完顾白梨教的东西,就在闷头翻阅典籍,尽量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更多知识。

他找都是比较常见,不独属于清岳仙宗特有的术法。

那天仙尊闯进他房中时,他刚合上书准备休息。

他听到动静转过身,白衣胜雪的仙尊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

解开的衣带又重新系好,他勉强挤出笑容,仙尊两个字将将出口,就见眼前寒光一闪,他被吓得下意识后退几步,撞倒了屏风。

仙尊捏着剑尖,将剑柄对着他。

“拿着。”

剑身是漂亮的银白色,似有一抹月光流淌,纤薄细长,不是盈朝。

温枫良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他稍稍放下心来,握住剑柄。

“剑名流月,很适合你。”

温枫良惊讶地抬起头:“这是给我的?”

“嗯,”逢霜轻轻抿了抿嘴,他之所以会伤上加伤,很大原因是因为这把剑。

流月是他早年游历时,在一魔修手里得到的,品级虽高,但染了魔气,直到前段时间,他盘点他所拥有的法器时才想起来。

于是他想办法除去上头的魔气,将它作为礼物送给温枫良。

他应该是送对了。

温枫良嘴角噙着笑意,翻来覆去打量流月,他爱不释手的样子让逢霜眼里的冰霜也融化了些。

“多谢仙尊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这剑,晚辈不能收。”

温枫良看够了,恋恋不舍地用双手捧着流月,要还给逢霜。

“为何?”仙尊困惑皱眉。

“无功不受禄,”温枫良道,“况且仙尊送我的东西够多了。”

仙尊依旧很困惑,他同温枫良成了亲,给温枫良送东西是理所应当,如何又成了温枫良口中的“无功不受禄”?

他想问,却无端问不出口。

心口闷的发疼,逢霜不自觉蜷了蜷手指,语气冷漠道:“你若不想要,丢了便是,不必还给本尊。”

温枫良目送那身白衣没入黑暗,只觉得有些可笑。

他确实笑了,笑自己,也笑逢霜。

他笑逢霜忘了当初是怎样对他的,如今送他些东西就想让他心软。

温枫良面无表情把流月放到桌上,转进屏风换衣服。

他换完寝衣,一抬眸,又见着仙尊站在先前的位置。

“仙尊还有何吩咐?”

约莫是和逢霜相处的时间久了,温枫良竟也能轻易分辨出逢霜犯没犯病,他一面温和地询问仙尊去而复返是否有事要交代,一方面暗中给嬴绮传音。

逢霜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特意等他发完传音,才出声道:“你恨本尊。”

温枫良被这话吓了一跳,当即就要反驳,仙尊沉默听他为自己辩解,又重复了一遍:“你恨本尊。”

温枫良:“……”

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他最初是恨过逢霜。

后来顾白梨跟他解释,逢霜让他去悔过崖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那是一种淬炼灵力的方式,虽然危险,效果很好。

顾白梨还说,逢霜闭关期间,他每次去思过崖领罚的时候,顾白梨都遵逢霜叮嘱隐在一旁。

温枫良在梧桐山幻境里也看到过,逢霜从小就这样,而且他修为的确是提高了,灵力也比以前凝练精纯了许多,所以这些他资格去怨恨逢霜。

让他忘不了的,是逢霜给他的羞辱。

逢霜几次救他的恩情他没忘,但他实在不想再跟逢霜有牵扯了,他只想离开,离的越远越好。

他不想再当这个仙尊夫人,他只想当条咸鱼,随心所欲地过完这辈子就好。

敛了敛眸,温枫良道:“仙尊说笑了,晚辈不恨您。”

“撒谎。”

逢霜上前一步,视线紧紧锁定温枫良面颊,手掌一翻,盈朝出现在他掌中。

温枫良紧张地盯着他,他低头打量几眼盈朝,倒转剑柄朝温枫良送去:“用它,可以杀死本尊。”

温枫良瞬间就忆起他第一次见仙尊犯病的样子,也是这般,施了术法控制他的行为,要把他盈朝捅进自己胸口。

布料和皮肉抵挡不住锐利剑锋,温枫良眼见白衣渗出丝丝血来,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

“够了!”

逢霜如他所言,停下了。

恢复身体控制权,温枫良狠狠把盈朝扔开。

屋内烛光明明灭灭,映在逢霜眼底,温枫良看不清逢霜眼中情绪,只见他对面姿容无双的仙尊缓慢露出个笑容。

“你很在意本尊。”

“捅一下,治疗及时,本尊不会死。”

逢霜明明笑的很开心,语气听着也很愉悦,温枫良却打了个寒颤。

温枫良忽然意识到,逢霜是个疯子,跟疯子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是,我在意您。”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如安抚炸毛的猫咪那般,温柔且有耐心地顺着仙尊的话头说下去。

“我在意您,很在意很在意。”

估计没想到他会这般坦率承认,逢霜愣了愣,耳根泛起不明显的红:“此话当真?”

“比真金白银还要真。仙尊若不信,我可以发誓。”

他当然在意逢霜,若是逢霜死了,谁还能打过墟光?

“不必发誓,”逢霜别开目光,他原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咽了下去,换作另一句。

温枫良当场愣在原地,连仙尊何时走的都没察觉。

这是他第一回在仙尊发疯的情况下一点伤都没有,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要逃。

逢霜不晓得抽了哪门子疯,竟说等自己养好伤出关,要将大婚之日忽略的礼节尽数补全,要他好好待在青羽宫。

他疯了才会听话。

嬴绮收到传音赶到观竹殿,仙尊已经走了,他急忙检查温枫良有无受伤,安慰温枫良几句。

杜瑄枢正舒舒服服地泡温泉,忽然看到仙尊身形自空中一闪而过,他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下一刻仙尊就落在岸边,接下来仙尊说的话更是让他怔住。

什么叫再办一场婚礼?

什么叫让他拿出诚意来?

杜瑄枢没心思再泡温泉了,思忖片刻后直接去找顾白梨,顾白梨表示他不知道此事,又去找温枫良,温枫良无奈之下,试图跟说是闭关实际没有关闭的仙尊打商量。

温枫良表示他们都成亲这么久了,再让其他宗主掌教跑一趟也不好意思,况且两人双亲都不在人世,要不就算了吧。

他越说声音越低,抬起眼皮觑了眼仙尊神色,仙尊看了他半晌才道:“也好。”

温枫良松了口气,仙尊又道:“你我结契大典再让他们来。”

温枫良:“!”

他十分震惊,以至于再开口都有点结巴:“什、什么大典?”

“道侣间的结契大典。”大抵是头次说这种话,仙尊不是很自在,脸颊浅浅晕着胭脂色。

不等温枫良婉言拒绝,他又摇摇头,自言自语般道:“不能结契。”

他想死,不能连累温枫良。

可是……

他听到他脑中有道声音问他,他当真愿意去死,把温枫良让给他人?

他不愿意温枫良对他人露出笑容,也不愿意让温枫良陪他一起陨落。

温枫良只觉毛骨悚然,更加坚定了要逃跑的决心。

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温枫良放下堪舆图长长叹了口气,说实话,他没想好想去哪里。

他逃跑的那天很平常。

逢霜被昭戚拽着强行闭关,嬴绮躲在观竹殿,偷偷摸摸翻看话本子。

这天天气很晴朗,湛蓝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

温枫良如往常那样走进藏书阁还了书,看似悠闲地在清岳仙宗闲逛,一边观察山门口进出弟子的行为。

清岳仙宗弟子离宗进宗都要出示令牌,温枫良摸了摸胸口硬邦邦的东西。

他没有清岳仙宗的令牌,但他有仙尊给的令牌,应该……可以离宗吧。

温枫良不是很确定。

他特意选了人少的时候,故作镇定地走向山门,亮出令牌。

守门弟子哪会想到温枫良会逃,何况温枫良持的是仙尊的令牌,他们胆子还没那么大。

温枫良手心出了细细密密的汗,险些握不住令牌。

弟子记下他离宗的时间,温枫良刚迈开步伐,便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他身体一僵,缓慢侧过身。

叫住他的明邰长老抱了只猫,微笑着明知故问:“夫人要下山?”

“嗯,”温枫良很自然地垂下胳膊,用衣袖掩住微微颤抖的手,“我想买点东西。”

明邰笑道:“清岳仙宗不曾限制夫人自由,夫人不必这般紧张。”

温枫良敛眸,不做回答。

他和明邰接触不多,不是很了解明邰,怕说多了露出破绽。

明邰也识趣,见他没与自己多说的意思,道:“夫人下山小心些,明邰告辞。”

温枫良松了口气,跟明邰告了别,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

明邰看了他好一阵,低头挠了挠猫颈子。

“还是你乖。”

确认守卫弟子看不见他、途中也不见别的弟子后,温枫良大步跑起来。

他逃的很轻松,跑的也很快。

风扬起他的头发吹起他的衣袖,他像一只在山林间灵活穿梭的鸟儿,也像重新回到溪流的鱼,享受自由带来的快乐。

直到他跑累了,气喘吁吁停下,喝了几口水,找地方挖坑埋好仙尊的令牌,设了结界,又换了身衣裳,朝他早已选定好的方向行去。

至于具体去哪儿,他没想好。

空梧派肯定不能回,某种意义上回宗相当于自投罗网,说不定还会害了宗门。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窝在深山老林也行。

他兴致勃勃地盘算,丝毫不知离他不远处的树梢上,有一道极淡的,黑色的人影注视着他。

一缕头发丝细的黑影无声无息附在温枫良衣上。

逢霜让顾白梨教温枫良的术法中,有一样是身法,无需御剑,无需使用法器,速度非常快,最重要的是可以隐藏他大部分气息。

正是温枫良现阶段最需要的。

除了那枚玉佩法器,温枫良什么都没带。

逢霜给他的所有法器他都留在观竹殿,还多留了几盏血。

起初几日他小心翼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从哪突然窜出一个清岳仙宗的弟子。

清岳仙宗反应很平静,似乎不晓得仙尊夫人失踪了。

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温枫良放弃继续往前走的念头,拐进最近的城里,租了间不大不小的院子。

他深出简出几天,得出他对清岳仙宗无关紧要的结论后,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两,盘了家铺子,当起他的铁匠。

仙尊夫人的生活已经过去了,从今以后,他是铁匠温随之。

但他没想过,仙尊夫人消失这种事,怎么可能大张旗鼓找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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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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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我成了疯批仙尊的续弦
连载中辣椒拌酸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