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朝花殿妍丝花开繁茂,香气丝丝缕缕,无形中填满整个房间。

逢霜上半身伏在池边,黑发沾了水,些许湿漉漉地铺在他肩背,余下的在水面散开,衬得他肌肤愈发苍白没血色。

仙尊半低着头,呼吸急促且不稳,眉头紧蹙,满脸忍耐之色。

空旷的房间忽地响起一声轻吟,逢霜身体微微一震,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不正常的潮红,耳尖泛起胭脂色。

池水迅速冷却,殿内结出白霜,逢霜浮出水面,近乎本能地往池边游去,手在碰到温枫良的那一刹,他猛地回过神。

不能。

嬴绮在殿外焦急踱步。

蛊虫这次发作的毫无征兆,他趁逢霜动弹不得时,壮着胆子把温枫良抱进去。

他明白温枫良对逢霜的吸引力有多强,但凡他们有半分办法,都不会走这条路。

虽然温枫良还没醒,但那种事情,应该能做吧。

嬴绮稍稍把逢霜的脸代入他看过的那些图……

不行,他捂住鼻子,那场景太旖旎了。

这么一想,他竟然对温枫良产生了微弱的妒忌。

摇摇头,甩掉不该想的画面,耳朵贴在门板上,嬴绮屏气凝神,试图探听里头的动静。

听了好一会儿,他什么都没听到。

朝花殿内,逢霜咬着手腕,蜷在离温枫良最远的角落。他咬的狠,手腕渗出血来,凝成血珠滴进池中。

他形容狼狈,却又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那蛊每发作一次,他体质就会敏感一分,嬴绮师尊跟他说过,若再过几年还找不到解蛊的方法,他就会丧失所有理智,沦为求欢的宠奴。

他不可能放任自己落到那种地步,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会自爆而死。

蛊毒发作确实难熬,可他又不是第一次熬了,无非是痛苦一些。嬴绮这行为对他而言,不是雪中送炭,而是火上浇油。

原本不是很明显的气息变得存在感十足,像无数细小钩子般勾着他,逢霜咬紧牙关,稳住岌岌可危的理智,不去想温枫良在这里。

他极度厌恶那种事,也不愿意自己解决,每次就是咬紧牙关忍耐,可这一次比过往任何一次都难熬,他忍到神智都模糊了,才勉强扛过去。

温枫良无知无觉躺在贵妃塌上,全然不知此处发生了什么。

逢霜四肢无力,踉跄起身,没走几步就如折翅的白鹤,跌入水中。

他呛了几口水,倚着池壁咳的撕心裂肺,半晌恢复点力气,取过岸边白色瓷瓶,倒出颗丹药仰头服了。

他疲累的很,从池里出来,找到殿内床榻,很快就睡了过去,闭眼前不忘给温枫良套个取暖结界。

嬴绮一直候到翌日早晨。

逢霜开门时,他正坐在门口打盹,思维慢了一拍,傻愣愣看着逢霜。

逢霜倒是没训他,不过态度也没好到哪儿去。

“再有下次,本尊定不饶你。”

嬴绮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望着仙尊离去的背影,麻溜跑进房间。

温枫良姿势没一点变化,衣冠整齐,丹田经脉也没逢霜的气息。

嬴绮一眼就看出,逢霜昨天没碰温枫良。

他抿抿唇,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逢霜是多骄傲的人,怎会在温枫良昏迷时,做出那种事情。

是他考虑不周。

他又十分清楚,那蛊的恶毒之处。

他们没办法在保证逢霜安然无恙的情况下取出那蛊,除非逢霜肯放下他的坚持,委身人下。

逢霜前几任妻子便是因此而娶,可惜他们功利心太重,妄想以此来威胁控制逢霜。

嬴绮长长叹了口气。

想到方才听到的消息,嬴绮敲门的手顿在空中。

他并不想在这时去打扰逢霜。

蛊发后的三天内,是逢霜心情最不好的时候,谁碰谁倒霉。

他踯躅许久,终是把心一横。

纸包不住火,早点告诉逢霜比较好。

仙尊仿佛知道他因谁而来。

“还是没招?”

逢霜嗓音微哑,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

“没有,”嬴绮打了个寒颤,“楚映越,跑了。”

还把顾白梨掳跑了。

三个月前,逢霜以楚映越谋害温枫良的罪名,把楚映越关进清岳仙宗地牢。

对于审问,逢霜并不急,他不让别人插手,隔三差五独自一人去地牢。

楚映越骨头硬,嘴也硬,一口咬定是温枫良给他的乾坤袋,温枫良在昏迷中,自然不能反驳他。

逢霜不信他,用术法搜寻他当时记忆,只看到些许零星片段,都不是他抢走温枫良乾坤袋的画面。

日子不知不觉过去十多天,温枫良身上由劫雷造成的伤口早已愈合,躁动的灵力也被逢霜梳理的老老实实在经脉流淌,但他别说醒来了,就连眼睛都没睁过。

他静静躺在床上,除了呼吸尚在,再无别的反应。

杜瑄枢收到这传音时正在与某长老对坐饮茶,闻讯顾不得捏碎的茶盏和惊愕至极的长老,匆匆赶往观竹殿。

清岳仙宗宗主来之前,嬴绮已在仙尊冰冷的目光下瑟瑟发抖了半刻钟。

温枫良外伤内伤俱无,也没有被法器摄.魂之类的迹象,嬴绮用尽了他能想到的办法,都没有用。

他不敢告诉逢霜,温枫良如今就是活死人状态,可能一辈子都醒不了。

嬴绮百思不得其解,他从未听说过,谁渡劫能渡成这样。

逢霜不自觉皱起眉头,沉默看了温枫良半晌,不知想到什么,对嬴绮道:“出去。”

身后房门砰地关上,结界贴着嬴绮脊背升起,他脑中划过一丝不安,下意识转过身。

可仙尊的结界哪是他能打破的。

杜瑄枢还没靠近观竹殿,便注意到那道结界,嬴绮冲他摇摇头,表明自己也不晓得仙尊在里面做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从下午坐到傍晚,方才看到仙尊露面。

“此事与楚映越有关。”

逢霜简短说完,只留给两人一道修长清瘦的背影。

问是问不出的,饶是刑罚加身,楚映越也只说他不知道。

他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言辞看似诚恳卑微,实则句句都在说他们为了温枫良污蔑他,他是无辜的。

他们没有证据,全凭逢霜一句话,便认定此乃楚映越所为,未免有失偏颇。

哪曾想,楚映越居然有能耐跑了。

“嗯?”

仙尊发出声疑惑的询问,嬴绮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跑了,昨儿晚上跑的。”

也不知楚映越哪来的本事,被封住修为,法器被全部没收,还能在不惊动地牢弟子,不打破地牢结界的情况下越狱。

更离谱的是,楚映越竟然把顾白梨也带走了。

且不论顾白梨是自愿还是被强迫跟楚映越走,单说楚映越从地牢出来一事,已让嬴绮震惊万分。

现场残留有很淡的魔气,逢霜道:“是大魔。”

虽不及墟光,但同样是极为棘手的人物。

逢霜神色冷漠,迅速掐诀结印,一缕灰色气体缓慢出现在空中,那气体转了几圈,最后锁定在东南方向。

杜瑄枢见状,立马派了几个高境界的弟子离宗捉拿楚映越。

清岳仙宗宗主挥毫书笺,上言寒明尊者顾白梨之徒楚映越已堕魔,谋害长辈罪证确凿,诸道友若遇上,可诛之,清岳仙宗必有重谢。

嬴绮对此不甚赞同,他说楚映越是否入魔还无定论,如果楚映越没入魔死了,对清岳仙宗将会是大损失。

杜瑄枢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刚提笔欲改,就听到仙尊道:“以本尊名义,发追捕令。”

“楚映越只可活捉,顾白梨不可有伤。”

逢霜原想说楚映越生死不论,考虑到温枫良还躺着,临时改了口。

杜瑄枢与嬴绮俱是一惊。

在修真界,仙尊这个身份不仅仅是修士们加封,更需要天道承认。

对诸多修士而言,仙尊与其说是修真界第一人,倒不如说是吉祥物,是定心丸,是他们心目中坚不可摧的信仰和支柱。

仙尊轻易不涉红尘事,以逢霜的名字发追捕令,那就不是清岳仙宗的小打小闹,而是整个修真界的大事。

杜瑄枢委婉提醒逢霜,要不再考虑考虑,自家门派的叛徒,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弄到修真界都知道。

逢霜冷冰冰看了杜瑄枢一眼,说楚映越体内魔气不亚于墟光,杜瑄枢吸了口冷气,又听逢霜说想让温枫良清醒,还得从楚映越入手。

杜瑄枢哪还敢耽搁。

嬴绮默不作声,逢霜做了决定的事情,他多说无益,让他觉得挫败的,现阶段只有温枫良的事。

外界风起云涌,嬴绮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他师尊留下的典籍中。

他原想搬到温枫良房里,好方便随时观察温枫良有无反应,被仙尊拎着衣领连被带枕头扔出门外。

倒是逢霜,夜夜宿在温枫良房中,白日也甚少出门。

嬴绮来找逢霜,每次都被结界隔绝在外。

若是嬴绮有能力破解逢霜的结界推开门,他就能看到地上巨大的符文。

仙尊只着里衣,手腕伤痕深深,鲜红血液顺着垂下的手指滴落到地面。

逢霜神情冷漠,以血为墨画出复杂阵法。符文发出刺目的红光,如同有了生命涌进温枫良身体。

没管腕上伤口,仙尊指尖虚虚点在温枫良眉心。

他在强行唤醒温枫良。

约莫过了半刻钟,温枫良眼睫颤了颤。

他双眼无神,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逢霜说什么他做什么,遇到他不知道事情,他就直愣愣盯着逢霜。

逢霜不自觉皱了皱眉头。他从温枫良口中知晓温枫良乾坤袋确实是被楚映越抢去,至于自己为何昏迷不醒,温枫良就不知了。

这阵法对温枫良损害颇大,逢霜问不出别的事情,便准备终止阵法。

故而他没注意到,温枫良目光黏在他腕间。

就在符文光芒熄灭的那一刻,变故突生。

温枫良并没倒下去,反而突然向他扑来,他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而后唇上一热,贴上一样柔软东西。

“霜儿……”

对上温枫良含笑双眼,前几日被压制下去的蛊又有几分蠢蠢欲动,逢霜恍惚了一瞬,被身上人撬开齿关。

恶心感瞬间占据上风,逢霜右手一动,温枫良就如断线的风筝飞到空中,又重重落到地上,砸碎了屏风。

仙尊脸色黑沉似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的名字。

“穆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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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我成了疯批仙尊的续弦
连载中辣椒拌酸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