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有沟通的语言,即使国家地域不同导致语言不通,也有通用语作为标准流通。
这套理论在妖界也行得通。
所以一只猫和一只狐狸在互相喵呜咆哮,而一棵桃花树听得懂,并不稀奇。只是池小辞看得一脸懵,他大步走上去拧起自家团子,对着小猫无辜的眸色质问道:“你和狐狸在说什么?”
“喵呜~”
团子朝他喵一声,池小辞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怎么企图让自己跟一只猫对话,疯了吧!
一旁的云长渊走过来,他只是略微一抬手,枯井里的狐狸就被迫飞到众人面前来,狐狸似乎也察觉到了云长渊的不好惹,整只狐狸耷拉着,失去了刚才与小猫叫骂的活力。
“半妖?”云长渊的视线停留在狐狸身上片刻,便移开了眼睛,不是那恐怖的上古神兽气息,只是一只半妖狐狸。
不知为何,云长渊下一刻就把视线落在池小辞怀中的猫身上。
他扫视了无数遍,依旧普普通通。
但就是这份普通令云长渊起疑,普通的没有开化的家猫,是算不得妖、绝对不可能跟半妖聊天。
池小辞,知道这只猫的来历吗?
云长渊思索的半刻,桃花树已经瑟瑟抖落了三回桃花雨,没有风的时候突然被落满了桃花瓣,再蠢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池小辞抱着猫围着桃花树转了三圈,吓得桃花精枝丫都绷紧了,生怕少年看出什么来。
然后少年敲了敲桃花树干,无奈道:“你也是妖精?一棵树精?别躲了,没有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桃花瓣?”
池小辞还感叹一句:“别抖了,花再掉!就秃了。”
少年这话一出,整棵桃花树的枝干迅速抖动起来,似乎被吓到了。
片刻,一道柔柔动听的声音从桃花树传来:“小妖拜见二位仙尊,小妖还未化形,不能给二位仙尊请礼,还请见谅。”
“四月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未曾涉世,因此不懂得凡间规矩,还请二位仙尊降罪与我、莫要责罚四月。”
“这只狐狸叫四月?”云长渊问。
一人一猫朝被云长渊手上提溜着还在折腾的狐狸看去。
池小辞心中咯噔一声,因为他还记得,四月是这个男频爽文小说里男主的第一位女人。
虽说后面出场也不高,但始终是男主心中的白月光。
但四月在原著中第一次出场,可不是狐狸呀,她可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
池小辞悄悄抬起着眼皮子看了一眼云长渊,他心里疑惑着:怎么与剧情相关的人物都开始一个个往我这里扎堆?
“是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是她娘亲给这孩子取的名字,四月的母亲早早就去世了,因此我便照顾起了这孩子。”
云长渊把狐狸放下,而后一挥衣袖,邬景寒留在四月身上的禁锢被解除。一个面颊上布有棕黄色皮毛、两只狐狸耳朵竖起的半妖就展露在众人面前。
四月还没反应过来,待她冲着面前的仙人嘶吼看到自己伸出的手不对劲的时候,她本能地做出攻击的姿势,还想着用自己的脸吓坏面前的仙尊。
“四月住手!!!”
桃花精假如有心的话,她估计就会体会到什么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的紧张。
四月的攻击到云长渊面前就自动停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压根就前进不了。
四月也发现这人压根就不害怕她,这让她恼怒万分,现在她动不了的处境更是让四月自己暴躁不已。
狐狸眼竖起,已完全是野兽的状态,然后一双温暖的大手就抚摸上她的脑袋。
“还未彻底化形?没有筑基?”云长渊朝桃花精问道,他又看了一眼桃花树道:“反倒是你最近留心点,你倒快要化形了。”
草木无心,修炼比一般的妖兽更加困难,桃花精已修炼三百年,如今就快要成功化形,哪能不激动。
“多谢仙尊指点,只是四月这孩子没人教她礼数,还请仙尊放过她。”
云长渊这才拿开放在狐狸脑袋上的手,他那目无焦距的眼还是落在狐狸身上,说道:“记住了吗?刚才你体内的灵力运行方式,按照这个规律修炼,假以时日,必定脱胎换骨、成功化形。”
小狐狸嗷呜一声,落在地下,她转身便跳到桃花树上,一幅寻求保护的姿态蜷缩在树干上。
池小辞在这儿看了这么久,等到云长渊转身面向他时,他才回过神来,开口第一句就是问:“仙人,那我的团子可以修炼吗?”
他说完,还抱起在自己怀里睡觉的懒猫来,给云长渊看。
这猫儿,浑身雪白的毛发就连云长渊内心也赞叹一句漂亮。但他越发觉得古怪,便询问道:“小友,你是从何处寻得这猫?”
池小辞挠挠脑袋,“是家族后山,它怪可怜的,那时候又在下暴雨,我就捡了它。”
“仙人这样问,难道团子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它也可以修炼、它也可以说话?”
云长渊摇摇头,少年看向他的眼神依旧热切,云长渊只得打破他的幻想:“这确实是一只普通的家猫。”
普通的尚未开化的动物,并不能修炼。就跟普通的没有灵根的凡人不能修炼一个道理。池小辞懂得,因此他沮丧万分。
胡扯呢!
四月狐狸一下就从桃花树上跳起来,这猫要普通,还会把她追着暴打害她吓出原型变成狐狸?
四月正要下去要与这绿茶猫理论一番,揭穿它的真面目,桃花精瞬间就用一根枝条缠住了她。
别去!
四月扑腾两下,就只能眼巴巴看着树下两人一猫交谈交谈着,进了主屋。
池小辞也不知道怎么了,聊着聊着,他就和云长渊聊起了字画。他一冲动,甚至提出了让云长渊帮忙看看主屋里挂着的那幅画究竟有什么名堂。
他把人引进屋,还给人布茶,殷切的样子让被冷落在一旁的猫猫嫉妒。
池小辞是他专属‘仆人’,怎么可以给别的人端茶倒水?
别的猫也不行!
猫猫蹲在阴暗的角落,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坐在桌前对着字画交谈的两人,它胡须抖动,影子倒映在地上,莫名令人胆寒。
这是一只反派猫。
云长渊的神识强大无比,他的神识笼罩整个平遥镇,更别提现在这间屋子。
因此当地上的猫死死盯着他时,云长渊就勾起莫名的笑意,看来还是太小、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他收束起少年的字画,这副画笔墨戾气太重,魔气横生,但不知道跟那上古神兽有没有关系。
云长渊担忧这画长期在少年这里,画中的杀意影响到池小辞,便提出想要这画的想法,并且自己可以答应少年任何一个要求。
“真的吗?”池小辞欣喜道:“那仙尊,你可不可以让团子也一起修炼?”
他说着就把字画推到云长渊面前,闷闷道:“团子对我有恩,它救过我的性命。猫的生命短暂如浮游,我想要它也感受一下天地的广阔、万物的奥妙。我不想它只是一只懵懵懂懂的家猫,吃了睡睡了吃,或许它连自己是一只猫都不知道。”
“我想要它开窍!”
池小辞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云长渊。
半刻,云长渊端起茶来。他吹了吹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你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询问过猫的意见吗?”
“啊?”
少年呆呆的,他不明白云长渊的意思,难道是要他也对着猫喵喵地询问团子想不想开窍?
云长渊垂下眼眸,看着地上的那只浑身阴冷的小猫,抬头对池小辞说:“茶凉了。”
“我再去添。”
池小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云长渊这才对着地上的小猫道:“他走了。”
言外之意是,你别装了!
但邬景寒他分裂了他的神魂啊,代表理智、情商、力量的一大半都被他的神魂抽走,就留有几分人性和思考和力量在这具弱小的肉|身里。
因此云长渊的言外之意,现在的团子版邬景寒,表示没听出来。
不仅没听出来,他还理解岔了。
一个陌生强大的男性,就堂而皇之地坐在他和池小辞的专属小屋里。这让占有欲极强的猫猫极其愤怒,他嫉妒得都快炸毛了!
但现在不能炸毛,这是在给敌人把柄,这是把自己的猫心思直接袒露在敌人面前。
在云长渊眼里,这只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的‘猫’,浑身的气质更加阴冷了。它优雅地踏着猫步朝他走来,那双眼睛冷而幽,就像淬毒的利刃那样冰冷。
有意思。
云长渊默默地看着,他倒是想看这‘猫’想玩什么花样。
嗒嗒嗒,外面急促的脚步声阵阵传来,池小辞正在接近。
猫瞬间跳上桌朝他扑来,那一刻猫猫身上爆发出强大又恐怖的神兽气息,云长渊几乎是下意识地出手抵抗,灵力不自觉撞击在恐怖的气息上,爆发出一阵白光。
喵呜~
在池小辞眼里,他就看到云长渊出一掌,将桌上的猫猫打飞。
半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然后猫猫小小的身子砸在屏风上,落在地上,落在池小辞的心上。
“团子——”
云长渊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霸道又强劲的魔气正在破坏他的经脉,企图钻进他的身体。
他受伤了,一只普通的‘家猫’,居然让他受伤了。
这猫究竟什么来历?
池小辞满眼心疼地把虚弱不堪的猫抱在怀里,猫猫在他手上脑袋一歪,简直就像是要濒死过去。
猫猫的小爪子甚至还细细颤抖,完全伸直的状态。
池小辞抬它的眼皮,只看到一片白。
“前辈!”池小辞冷声道,他对云长渊的恭敬、畏惧、尊敬一丁点儿都没有了,云长渊只从现在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一片冷漠。
“请前辈给我一个解释。”池小辞抬头,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映衬着精致白皙的脸,因为生气、脸颊上微微泛起红意。
云长渊从少年好看的眸子中读出了愤怒、不解、后怕各种复杂心思。
偏儿这猫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闭着眼微弱地哼唧两声,成功地引起少年的怜惜。
云长渊终于意识到,他被一只猫耍了!
“小友见谅,是这只猫……有问题。”云长渊一边拼命抑制住体内的魔气,一边斟酌着开口。
少年明亮的眼神更加愤怒,他无所畏惧地直视云长渊的眼睛质问,“仙尊是想告诉我,团子的身份并不简单?你想告诉我它是魔、还是妖?亦或是千年才现世的大恶之徒?”
他是魔。
云长渊压抑住口中的腥甜气息,他受伤的手背到身后,叹了口气,“你执意要留,后果不堪设想。”
“团子只能喝奶的年龄就被我捡到,它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即便是魔,难道一个人也没害过的魔也要赶尽杀绝吗?”
团子的双腿又颤抖一下,猫猫心虚,被他害过的池少杰等人连尸骨都没留下。
“自然……”云长渊直视着少年的眼神道:“要杀!”
池小辞心烦意乱,他又想到了那被村民追杀的蛇妖,又想到了蛇妖的话。
不死不休。
不自觉的,池小辞搂紧了团子。
团子版邬景寒觉得,自己装过了。他跟云长渊比拼,他确实也受了伤,但压根就没他表现的虚弱。他又哼唧两声,企图引起少年的注意。
主要是池小辞和云长渊的对话,内容不在他的设想下。
团子想的是,池小辞看到他受伤,愤怒质问、驱赶云长渊,对受伤的他嘘寒问暖,并且从此对他们的小屋严加看守,保证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
但现实是池小辞在和云长渊争论他是不是魔的问题。
猫猫郁闷了,它悄悄地掀起一只眼皮偷看,恰巧它耷拉着的脑袋正对着云长渊,直接被云长渊抓了个正着。
云长渊他那暮气沉沉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直接传音到这个神秘的猫身上,他知道这只猫听得到。
——天道,要我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