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猫猫的决定

邬景寒最终还是缩回了自己想要勾走少年神魂的爪子,他垮着猫脸,一言不发。

少年已经擦拭干净自己身上的水珠,换上了干净的里衣,收拾干净了沾染水渍的屋子,吹灭了昏黄的烛火,抱着垮着猫脸的邬景寒躺在温暖干净的床上。

小猫的下巴搁在池小辞的手臂上,听着少年絮絮叨叨,从今后作何打算说到神农尝百草,若不是最后少年昏沉沉睡去,邬景寒还以为少年要说到盘古开天辟地。

然后他在少年的桎梏中翻了一下身子,猫脸直接撞上少年的下巴。

现在,邬景寒清醒了。

就在少年用他那清亮的眼神看着他时,邬景寒就知道,自己,下不去手。

少年,也绝不能死。

所以,邬景寒现在只有神魂分离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需要抽离一部分自己的灵魂,让现在这个还未成长起来、承载自己强大灵魂的肉|体不至于被撑破。

而被抽离的这部分灵魂,与邬景寒是神识共通的。小猫这边发生什么,被抽离的灵魂那边也能感知的到,反过来同理。

只是这份感知并不深刻,若一定要比喻的话,就好比现代的现场直播,专心致志地去‘感知’或许能知晓神魂/肉|

身双方的动态,但一不留神,这份同步感知或许就会被丢失。

从被分离的那一刻起,被分离的神魂和肉|身,就可以看做两个独立的人格来。

被分离出去的神魂有着上辈子邬景寒的强大冷漠,而被留下的肉|身,却是承载了这一世邬景寒的弱小和兽性。

恰巧这份弱小和兽性,是邬景寒现在亟需丢弃的。把肉|身放在少年这边,让肉|身尽快成长到足以容纳他神魂的地步,是否可行?

邬景寒思索着,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无意识搭在少年的下巴处,他小小的脑袋也枕在少年颈窝,汲取着少年浑身的热量。

许是刚用洗髓草泡过的缘故,少年身体散发着一股好闻的草木清香。

邬景寒枕着这股暖意,小小的身躯也止不住沉睡。

这身体,还是太弱了……

邬景寒迷迷糊糊地想。

-

夜半,乌云骤起。

房间里,一人一猫睡得正熟。

而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身子开始莹莹发光。不一会儿,一个强大、令人胆寒的魂体从小猫的身体中微微溢出。

剥离灵魂,是一个麻烦的活儿,尤其是在他还这么弱小的时候。

不要以为神魂剥离了就安然无恙,分离的神魂会因为长期没有尊体容纳而变得暴戾发疯,而被留下的肉|身,则会逐渐向动物的兽性一面靠近,直到最后肉|身沦为残|暴的动物,而不再是具有神性的上古魇兽。

邬景寒现在能做的,必须是尽快让肉|身强大起来。

屋子里不安分,这座破败的房子外面也不安分。

黑黝黝的枯井下面,传来似婴儿啼哭又似山涧野狐凄厉鸣叫的声音响起。

须臾,一双棕黄色毛茸茸五指还有缩不回去的尖爪从黑黝黝的枯井中爬出。

这人面颊上也是布有棕黄色的皮毛,两只耳朵也不是寻常人那般,而是竖起来像狐狸一样。

半人半妖之躯,为凡人所不容,妖界,更是无法容忍。

他/她的面颊由于被一层浅浅的棕黄色毛发覆盖,看不出性别,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尤为警觉,溜溜地转一圈,然后从枯井中一跃而起,跳到不远处的桃花树上。

这半妖以一幅狐狸姿态蹲在桃花树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有人的主屋,尖牙慢慢从唇角露出。

‘四月,不可以——那里面的人你惹不起!’

桃花树一阵簌簌,吹落了不少的花瓣,纷纷扬扬,软语如风般飘出,落到这半人半妖的耳朵里。

他/她耳朵抖动,尖牙依旧露出,眼睛闪着狐狸特有的精光,桃花树的声音传来,他/她的爪子不安分地抖动,似乎现在就想立刻冲进去,又被这咿呀软语给规劝住。

就在这半妖躁动不已的当儿,屋子里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

这光直接刺激了半妖,桃花精还来不及阻止,就见这狐狸莽撞地冲进去,冲撞进那光里。

‘四月——’

桃花精只恨自己修炼太少,还未能化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小护到大的崽儿冲进危险的‘火’里。

然后,她心心念念的崽儿就被弹了出来。

名为四月的半妖,似乎还不服气,龇牙咧嘴、朝着那虚幻的人影呜呜咆哮。

桃花精整棵树都瑟瑟发抖,枝叶簌簌作响,她努力延长自己的根枝,想要卷起地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妖!

小妖被那虚白的人影一握,整只妖都被提溜到半空。

桃花精嗓子眼儿都提了起来,她连忙求饶,声称四月从未涉足过世间,不懂的礼仪和规矩,还请前辈看在她年龄尚小的份儿上放过了她。

“半妖……”

这虚白的人影喃喃,视线落在四月身上,沉思片刻对不远处的桃花精道:“是你教她修炼?”

四月,是个女娃娃。

桃花树抖嗦两下,声音微颤道:“妾身三百年前曾经被一仙人在此点化,因此得以开了心智,那仙人也传授了我基本的修炼法子,这法子我也教给了四月。”

“四月,是个可怜的孩子。”

“呵~”

桃花精听到那前辈不屑一笑,“人世浮沉,谁不可怜。”

桃花精喏喏不敢言,她瞧着被提溜到半空的四月,心都颤抖了起来。

“罢了,你约束着她,莫要让她伤害屋子里的人,倘若她不识好歹,本座会让她神魂俱灭!”

“是,前辈,妾身谨遵命令。”

在桃花精眼中,那前辈虚白的影子明明灭灭,随后消失不见。

感受到极端压迫的气息逐渐消失,桃花精松了一口气。

而四月,整个妖都吧唧一声从半空中掉下来,摔得她龇牙咧嘴。

她不死心,做出捕猎的状态四肢朝主屋冲去,却被门上的一道不知何时下的禁忌给冲飞,直接砸到了大门上。

她整个小脸皱起,跳到桃花树上,毛茸茸的尾巴从背后伸出来,颇为委屈。

这地方,在四月朦朦胧胧的认知里,是她和桃花姐姐的家。

现在有人闯进了她的家里,她就像以前那样想要赶走这群霸占她家的人,但是这次,四月失手了。

她的尖牙和利爪吓不跑那人,她的面孔也并不会让这个人失声尖叫!

四月蜷缩在桃花树上,桃花姐姐一直在她耳边温柔地规劝,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不要让她靠近那个刚搬进来的人!

这让四月极端郁闷,她露出尖牙来,眼睛溜溜地转,闪着狐狸的精光,直直地盯着那主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晨光熹微,半妖小狐狸四月早就爬进了她的枯井里,而主屋里的池小辞,才悠悠地转醒。

小猫不知为何还在睡,以往的这时,它早就踩在池小辞的胸口上作乱,压得睡梦中的池小辞还以为他被巨石砸了喘不过气儿来。

他戳了戳小猫的脸,这次竟然没有戳醒。

池小辞无奈,只得自己一个人起身,然后还贴心地给小猫掖好被子,把它落枕的小脑袋搁在枕头上。

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呢?

话说,这个天儿,猫猫毛又这么厚,应该不会着凉吧。

池小辞推开门,一股微冷的风就吹进来,外面桃花簌簌,落下一阵桃花雨来,美得不可方物。

‘四月!回去,敢动手我就打你屁股!’

‘你枝枝不够长,打不着!’

桃花精气得够呛,幸亏出来的小少年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她们交谈,他径直走向耳房,提了装水的木桶,就往大门外走。

池小辞今天打算大干一场,将所有的房间都整理干净,顺便把大门给修一修。

咦,门匾怎么又掉下来了?

池小辞把门匾翻过来,上面写着‘寄月居’。

原来这一百文买的房子叫寄月居啊,怪好听的。

池小辞提着木桶穿过一片竹林,东面环山西面环水,水流并不湍急,河流干净清澈见底。

一大清早,树叶尖儿还带着晨露。那河水下流处聚集了一群浣衣女,她们用手中的棒槌拍打着衣物,看着袒露胳膊在上流处挑水的汉子,咯咯地笑。

池小辞走来的时候,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姿如青松,面容白净干净,眉眼精致漂亮,说不出来的好看养眼。

镇子上,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矜贵的人物?

女人们捂嘴娇笑,有大胆的,直接丢下棒槌走到岸边,离少年近一些,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喊道:“喂——小少年,你姓谁名谁、家住何处,有无婚配啊?”

“张凤花,你又在思汉子啦——小少年估计连毛儿都没长齐,你打他的主意,还不如打我的主意,来哥给你展示展示什么叫男子汉!”

男人的话带点荤,在河边无论男女都哈哈大笑,池小辞耳朵红红的,他默默地打了一桶水,飞快地朝自己新买的房子走去。

“欸,不对呀!你们看那个少年离去的方向,像不像是……”有人这样疑惑出声,河边瞬间安静下来。

少年的青衣消失在竹林,而那片竹林深处,正是这个镇子上所有人避之不及的禁忌。

良久,才有一名男人出声,“妈呀,难不成又是一个妖怪?”

-

池小辞自然是不知道河边人们对他的各种猜忌,他提着水回来的时候,团子正站在枯井边缘,仿佛那口黑黝黝的枯井下面有什么吸引人的玩意儿。

池小辞立刻放下水桶,快速朝枯井走去,一把捞起小猫的身子,然后才舒缓了一口气。

“团子,那井危险,连根绳子都没有,你要是掉下去了,我怎么捞你?”

小猫从他的胳臂上方支出脑袋来,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胡须抖动,一看,就不怀好意。

当然,池小辞可看不出来,即使看到了也很难往那方面想。

谁家的猫儿会有‘不怀好意’的表情?

邬景寒的一半神魂,昨夜刚脱离了他现在的肉|身,直接导致他动物兽性的一面难以压制,很多天性直接爆发,无法遏抑。

好胜心、攻击性以及对领地的标记意识,还有那难以控制的浓烈占有欲。

他,刚刚单挑了一只狐狸!

他打得这狐狸落花流水直接显出原形、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枯井里不敢出来。

胜利的感觉促使邬景寒尾巴翘得老高,不受控制地扫过池小辞的下巴,痒痒的。

他歪着小小的猫脑袋瞧了一眼抱着自己的人,内心难以抑制的骄傲疯狂冒出。

看,本座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还不快跪下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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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我把反派当猫养
连载中羽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