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诗仙李白

小祥子磨墨的手艺不错,磨得又快又细腻。

楚九辩走到书桌边坐下。

既然要达到传扬名声的目的,那这诗自然要惊艳,且如今这大宁朝从上到下,所有人看重名声更大过生命。

因而想让文人墨客高看自己,楚九辩要写的诗就不能太接地气,反倒要表现出文人风骨,高洁坚韧。

小祥子侍奉在一侧,见楚九辩好似沉入自己的思绪中,便也不打扰,只悄悄朝守在不远处的两位宫女使了个眼色。

两位宫女名为水清水云,与小祥子相识多年,于是对方只一个眼神,她们便明白了意思,这是让他们给楚九辩准备些茶点呢。

于是两人无声地退出了门。

楚九辩注意到了他们的互动,但也没在意。

半晌,他终于确定要写什么了,就那位的诗吧,名头说出去也更唬人一些。

确定之后,他便不再犹豫,重新沾墨,落笔。

粗糙泛黄的纸页上,缓缓呈现出几行苍劲有力的文字——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小祥子的视线落在纸页上,起初只是好奇楚九辩要写什么,想着记好了晚些时候去找师父汇报。

不过在看到楚九辩那笔锋凌厉的字迹时,他便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好,这字好的和宁王大人都有的一比了。

而当他再仔细读了内容后,一双圆眼霎时瞪大了,忍不住凑得更近了些。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他忍不住低低地念出声来,眼前场景也好似从六月酷暑到了冰天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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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内,慈宁宫。

宽大的贵妃榻上,雍容华贵的妇人闭着眼斜斜倚着,她四十左右年纪,身着轻薄的金色宫装,长发挽起简约的发髻,缀着华丽的金饰。

榻边的矮几上摆着一小盆洁净的冰块,已然融化了些许。

宫人跪坐在矮几前,手握蒲扇,一下一下扇着,将冷气向前送去。

身着暗色裙装的刘嬷嬷手里拿着一纸信笺,缓步从殿外走进来,一直到了贵妃榻前才停下,轻声唤道:“主子,家里又遣人送了些冰过来,奴婢已经让人给王爷送去了。”

被唤作主子的妇人缓缓睁开眼。

刘嬷嬷伸手,将其扶坐起来,小宫女当即捧着茶盏上前,嬷嬷便又伺候着人漱了口。

待妇人散了些睡意,刘嬷嬷才将手中信件递给妇人道:“这是家里送进来的信,您看看。”

妇人接过信纸,轻嗤道:“一日内送了三回的冰,这是又有什么事要求着哀家了。”

刘嬷嬷笑道:“家里是惦记着您和王爷呢。而且也就咱们萧家能每日都用得上冰,奴婢可听说养心殿那头只有正屋里能每日用上一阵的冰,热的那小陛下夜里还哭鼻子呢。”

太皇太后萧若菡眼底有了笑,这才打开信纸看。

寥寥几行字,说的不过是早朝那点事。

萧侍郎提了修筑堤坝一事,逼着秦枭想办法充盈国库,又说如果秦枭真的弄到了钱交给工部去修缮堤坝,那届时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让剑南王出去练练手,收收民心。

信件最后,又说了关于昨日登基大殿上出现的那位陌生男子。

对方并非萧家派去的杀手,可查过之后,却发现那人也并非其余势力的人,甚至萧家根本没找到零星半点关于那人身份的消息。

就好似,对方真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萧若菡合上信件递给刘嬷嬷,刘嬷嬷便也看了一遍,而后将信件收进袖口。

她眉心微蹙,看向萧若菡问道:“主子,奴婢听闻昨日那男子有预测天象的能力,还说自己是神仙。如今家里又查不到他的身份,莫不会......”

萧若菡睨了她一眼,笑道:“这宫中传言向来都是有心之人散播引导,你如何也信?”

“是奴婢无知了。”刘嬷嬷也舒展了眉头,“只是方才咱们的人汇报说宁王将那人送去了瑶台居,奴婢是怕对方身上确有些神异之处,平白给宁王多了丝助力。不过如今看来,许是宁王刻意为之。”

“秦枭那人,从不做无用功。”萧若菡眸色微凉,“什么神啊鬼啊的,不过是想借此震慑各方人马罢了。”

说不准那男子就是秦枭自己找来的,故意让人在登基大典上从天而降,说自己是神明,后期再让那男子与他们站到一处,来坐实百里鸿这个小皇帝的身份已经被神明认可的假象。

百姓蒙昧无知,说不得就真信了。

刘嬷嬷也明白了,放轻声音道:“许是宁王也知道小皇帝得位不正,心里虚着呢。”

萧若菡目光悠远,不由想起曾经。

当年她还是皇后的时候,成宗那个老东西声色犬马,后宫妃妾成群,生了一个又一个儿子。

成宗本人不行,可偏偏生下的儿子一个较一个地出类拔萃。

这也就导致当这些皇子长成后,夺嫡之争便势不可挡。

萧若菡自己没有孩子,幸好一步步走的谨慎,才借着秦家的势,将虽然并非萧家血脉,但对她最有利的英宗送上高位,安安稳稳地成为太后娘娘。

只是秦家手握三十万大军,在夺嫡之争中是一把锋利的刀,登上高位之后,却又成了萧若菡,甚至整个萧家最大的威胁。

只要有秦家一天在,萧家就无法完全控制英宗。

好在英宗与萧若菡亲近,于是在她几次三番的挑唆之下,英宗与先皇后秦枫渐生嫌隙,秦家也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自然,时间久了谁都会变,更何况那九五之尊。

英宗自然也变了,他变得更加疑神疑鬼。

他忌惮着秦家的兵权,也担心几大世家和藩王,他虽感恩于幼时萧若菡对他和亲娘的照顾,可对萧家却也并非完全信任依赖。

他成了孤家寡人,也曾试图平衡这些势力间的关系,可能力有限,结果差强人意。

不是自家人,不能一条心。

萧若菡本也没指望着英宗给她养老,所以才把由萧氏女与英宗生下的大皇子接到身边。

她想着等大皇子百里海再长大一些,秦家的势力再被蚕食一些,她就找机会把英宗换下去,把有萧家血脉的百里海送上帝位。

可这世上又不止她萧若菡一个聪明人,秦枫那个女人显然更聪明,也更豁得出去。

她早就知道英宗想要秦家的兵权,却一直伪装的单纯无害,还总是和端妃等人争风吃醋,让自己像个恋爱脑,好让英宗放下戒心。

英宗与她确实是有感情的,因而在她的温柔攻势下,他心软了。

于是,秦枫终于有机会生下五皇子百里鸿,一个拥有秦家血脉的皇子。

彼时大皇子百里海养在萧若菡身边,已经十三岁,英宗为了安抚萧家,便给百里海封了王。

只是这些手段根本安抚不了萧家,也安抚不了其他人。

当有秦家血脉的皇子诞生开始,多方势力就都蠢蠢欲动了。

所有人都知道,风雨欲来。

可如今名声大过天,凡事都要“师出有名”,所以谁都不愿做那个出头鸟,都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这一等就是三年。

就在五皇子百里鸿过完三岁生辰,就在各方势力都紧绷如同满弓之时,变故突生!

才而立之年的英宗与皇后秦枫竟然在寝殿内遇刺,双双身亡。

几乎是在各方人马接到消息的同一时刻,由原秦家军组成的御林军便包围了皇宫,抓了一批又一批的所谓刺客,杀无赦。

神武门前的血流了三天三夜。

而后,秦枭拿着染血的太子诏书行至百官面前,坐实了百里鸿的正统地位,将他送上皇位。

百官自然不信,可一个个看了一圈,却发现那字确实是英宗亲自所写,还有帝印。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有猫腻,可就是抓不到证据。

那些各大势力安排在宫里的眼线探子或许知道点什么,可却也都被秦枭当成刺客杀了,死无对证。

萧若菡心中明镜一样,其他人或许不了解秦枫,但她与对方斗了许多年,实在了解那个女人的手段。

她敢肯定,英宗的死,多半就是秦枫干的,根本没有什么刺客。

可偏偏秦枫自己也死了,这就让人抓不到把柄,毕竟秦家嫡系基本都战死了,如今剩的就秦枫和秦枭这对姐弟。

而秦枭有多在意和维护这个姐姐,随便在街上抓个百姓问问都知道。

所以,即便其他人传播说是秦枫和秦枭联手弑帝,也没几个人信。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秦枭舍不得自己唯一的血亲死去,毕竟就连秦枫不小心崴了下脚,秦枭都能去找英宗闹一通,又如何舍得她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

这就是秦枫的高明之处,她或许根本没告诉秦枭自己会死。

而秦枭,秦家,其实是有机会护住她的,只是到时候秦家便坐实了狼子野心的事实罢了。

比起秦枫的命,秦枭这个家主自然能放下那些所谓的名声气节。

可一旦名声臭了,大儒名士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秦家,秦家这些年戍边立的战功威望都将毁于一旦。

所以秦枫死了。

这个被秦家捧在掌心里的嫡长女,用自己的死,用喉咙处狰狞的伤疤,保住了秦家的荣耀,用自己的血,铺成了儿子登上皇位的路。

而如今,那个好似被秦家惯坏了的嫡长子秦枭,却一夜之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从不着调的纨绔,长成了如今这幅城府极深的权臣模样。

比起其他人所说的“一夜长大”,萧若菡更相信秦枭本就是这幅模样,曾经的不着调才是假象,否则秦枫不会,也不敢死的这么干脆。

“秦家......”萧若菡面色冷肃。

还真是难对付的很。

刘嬷嬷见她情绪不对,忙温声细语地转开话题道:“主子,那维修堤坝之事若是成了,咱们王爷岂不是会收获一批民心?”

萧若菡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动了些。

她抬起手,刘嬷嬷当即上前搀扶起她。

两人缓步在屋内走着,萧若菡心气顺了不少,才道:“往年修建堤坝的钱根本到不了地方,若是今年阿海去了,这堤坝就修成了,那百姓谁不记着他的好?”

“那是,咱们王爷本就是顶顶好的。”

萧若菡轻笑一声,道:“那孩子好是好,就是太善良了些。晚上让人做些他爱吃的菜,我得再教教他如何处事,不然去了地方要受欺负。”

“是。”

两人行至殿外,望向天边。

雨后的烈阳,晒得人又热又闷。

一只白鸽顶着烈日越过皇城街巷,扑扇着翅膀飞进高门大院。

小厮伸手接过白鸽,从其爪边取走纸条,又将白鸽递给其他人拿去喂食,自己则快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内,户部尚书苏盛手执一颗黑棋,蹙眉置于棋盘之上。

在他对面,谋士范和身着一身墨色轻衫,左手抚须,右手落下一颗白子,而后便含笑端起茶盏。

苏盛看了半晌,摇头失笑:“先生这棋艺又精进了。”

“大人亦是。”范和若有所指。

苏盛对上他的视线,不由朗笑出声。

正这时,小厮在殿外扬声禀报。

“进。”

小厮躬身走进,将手中纸条递给苏盛,而后再次退出殿外。

苏盛快速看完纸条上的字,又将其递给范和。

范和看毕,就将纸条放入袖袋中。

“大人与王爷越发默契了。”他道。

“修筑堤坝这事,看来非剑南王莫属了。”苏盛抿了口茶,意味深长道,“这可是造福百姓的大事,想必定会获得不少好名声。”

“但愿如此。”范和笑笑,又问道:“对了,大人可听说昨日那男子的事了?”

“你是说预测降雨那人?”

“不错。”

“他怎么了?”苏盛顿时好奇起来。

身为一品大员,他昨日站的位置距离秦枭几人最近,所以是亲耳听到那怪异的男子预测了降雨的时辰。

当时他也看了眼天色,阳光明媚,几乎万里无云,绝不可能下雨。

所以之后当他在奉天殿大殿之中,看到那雨如期而至时,也难掩心中惊骇。

范和眸中有精光闪过:“那人又预测对了雨停的时间,一息不差。”

苏盛心脏猛跳了一瞬:“果真?”

“千真万确。”

苏盛当即恍然道:“难怪秦枭会将人请去瑶台居,这是看出对方身上的神异之处了。”

范和却抚须道:“我看倒也未必。”

苏盛忙问:“何解?”

范和:“秦枭此人不信天地,只信他自己。他将人放出来,还大摇大摆地将人送至瑶台居,这一路上好似恨不得昭告天下。”

“先生的意思是,秦枭是有意为之,想用此人做鱼饵?”

“不错。若那男子真是能预测天象之人,那说不得他还有其他本事。”范和沉声道,“这样的人,可太有吸引力了。”

“若是如此,那我们还要派人去接触那男子吗?”

自从秦枭屠了三日三夜的“刺客”后,各方势力安插在宫里的密探就折损大半,剩下的反倒都是那些隐藏极好的暗桩。

如今御林军对皇宫严防死守,外人想再安插人进去太难了。

因而如今各方势力想要接触那男子,就必须动用暗棋,就必然有被秦枭发现的可能性。

秦枭这是要把各大势力,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彻底拔出干净才罢休啊。

范和凝眉思索片刻后道:“暂且等等。”

先看看其他人都是什么反应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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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反应?”秦朝阳有些惊讶地看向身侧坐着的人。

安无疾点头,道:“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群老不死的,一个个都谨慎过了头。”

秦朝阳抬眼看向主位上的男人。

秦枭坐在书房的宽椅上,右手掌中握着一方帕子,帕子里包着一块掌心大小的硝石。

他神情中不见一丝惊讶,好似早有预料。

“大人。”安无疾性子急,蹙眉道,“如果这些人都不行动,咱们还怎么查出那些暗桩?”

秦枭淡声道:“本就没指望他们这么快上钩。”

仅仅是预测对了两次天气,也不见得楚九辩就真的有本事,那些人可不会冒这个险。

“那咱们怎么办?”安无疾问道。

“自然是加大筹码。”秦枭望向手中的硝石。

他不知道楚九辩要用硝石做什么,但他看得出对方确实有些不同于常人的本事,说不准借着这硝石,还能再造什么“神迹”。

当然,利用楚九辩吊出暗桩也只是他一时兴起,不成自然就算了,他会再找其他办法。

书房外忽而传来宫人的通传声:“大人,瑶台居的宫人有要事禀报。”

屋内三人都有些惊讶。

“传。”秦朝阳道。

很快,宫女水云便走进殿内,躬身见礼。

秦枭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何事?”

“回大人,公子做了两首诗词,说是他们仙界的诗仙李白和易安居士李清照所著,小洪公公命奴婢传给大人。”

“诗词?”安无疾好奇道,“还是诗仙和居士写的?快念来听听。”

小九[垂耳兔头]:我们现代怎么不算仙界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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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诗仙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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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伪装神明搞基建
连载中程惊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