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说话搭子

两个月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今日是王婆出狱的日子。

说实话,她还有些舍不得离去,孤独雁等人也是舍不得她,也亦有许多话要与她独说。

一枝花将埋藏偷盗物的地方告诉了她,叫她帮着销赃“从前我都蒙着面,你不曾见我真颜,其实我们早是老相熟了,这事交与你办我放心,切莫让官府查到源头。”

王婆没想到原身竟还曾与一枝花这个大盗有过往来,差点露馅,好险!

独孤雁则拉着王婆与她说了几个地方“这都曾是我家中产业,我遭吃绝户被霸占家财后进了大牢,这么些年过去也不知……”

独孤雁说着哽咽起来,王婆明白她的意思,拉着她的手道“放心,我替你去探探。”

殷女侠倒是没什么与王婆说的,只叫她若遇上麻烦就来找自己。

县衙外,祝神婆来接王婆。

王婆入狱后祝神婆曾来探过一回,当时就说待她出狱那日定亲自来接,今日算是允了诺言。

“别回头别回头……”祝神婆嚷着,又剪了王婆一缕头发“待会儿给你埋上,断灾。”

接着,祝神婆又带着王婆绕了一路,从那县上石桥上过了一道,方才一起回了紫石街。

茶坊今日不营业,门口放了个火盆。

王婆进门跨了火盆,又被催促着用艾草水梳洗一番,换了新衣……一趟下来,王婆饿得不行。

好在吃食早已备好,看着摆在面前的蹄羹,王婆二话没说拿起筷子先吃起来,猪蹄被炖得软烂脱骨,肉汤更是鲜美无比。

“猪脚去晦,干娘你多吃些。”

一桌人都在看着王婆吃,看得王婆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也吃,也吃!”

几人也都纷纷动起筷子来。

“你这回也就是运气不好,叫我知道是谁上官府告的你,我非揍上一顿不可。”

“是啊,若不是贞娘求情,娘你少不得要再关上一阵。”

“幸好干娘无须服劳役,不然这身子骨哪吃得消。”

“阿婆回来了,又可以带我去集市了。”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街上杂货铺老板娘端了盆赤豆馅包子登门“来来,赤豆打鬼,吃些去去晦。”

“瞧这客气的……”王婆起身上前接了东西。

陈三娘也起身去灶房端了一碗蹄羹,给杂货铺老板捎带回去。

杂货铺老板娘刚走,银铺姚晁也提了一篮子枣来问候。

“是脆枣。”虎妞跳下椅子先迎了上去。

“姚老板客气……这枣鲜的嘞……”

潘金莲见陈三娘未有动作,学着她方才的样子,起身去灶房盛了一碗蹄羹给姚晁带回去。

姚晁走后,嘴馋的虎妞主动去后院洗枣。

“这姚晁也就是瞧着不爱与人打交道,这人情世故还是做得地道,可惜了呀……就你当年那媒做得不好!”祝神婆埋汰王婆。

“什么媒啊,娘你当年给姚老板做媒吗?”潘金莲追问。

“办砸了。”王婆也不知当年详情,一句话含糊过去。

祝神婆说起这事倒是来劲,一通将当年的事全抖了出来,潘金莲听着眼神不住地往陈三娘身上瞟……是的,潘金莲机敏,已然瞧出了二人之间的不一般。

这事她憋心里好些日子了,一直没寻着人说,眼下王婆回来了,趁着陈三娘不在,忙不迭就拉着王婆说起来。

王婆一听“啊?”

她可真没往那方面想。

“你……你再给我仔细说道说道。”

终于找着了能诉说的人,潘金莲将自己发现的大大小小端倪,一些可能的和非常有可能的猜测全抖了出来……二人凑头嘀嘀咕咕,一直嘀嘀咕咕到了傍晚,茶都喝了两壶。

陈三娘在茶坊里守着虎妞练字,时不时瞥一眼后院俩人,没有多想。

“六姐儿,得亏是你,不然我都不知道。”王婆拉着潘金莲的手,本以为出狱少了说话搭子,没想到绝好的搭子就在身边“以后还发现什么一定立马告诉我。”

“娘您放心,一定!”

“但这事咱不能往外说,就咱俩知道。”

“那是自然,这事儿一日不挑破,绝不能再让旁人知道。”

王婆歇了一会儿又去了纸马铺,一枝花藏下的东西王婆准备邀着祝神婆一块儿做,祝神婆平日明面上外出是给各家做法事,实则也借着由头做些走在刀尖上的买卖。

她们一个揽货一个销货,默契搭配了好些年。

什么,继续偷摸做这些勾当合适吗,不怕再惹祸上身,不怕犯了因果?

轻重她还能不知道?

这就不是该操心的问题。

“今晚就去?”

“自然是夜黑风高,还有那买粮的事……”

“交给我。”祝神婆说罢又从柜子后的暗格里掏出个包袱,打开来里头都是珠宝翡翠“新得的,老规矩。”

王婆空手出门,提了一篮子东西回,潘金莲见了奇怪问起。

“娘,你这是提了什么?”

“驱邪的好东西,祝神婆叫我在屋里好生摆上。”

潘金莲不疑有他,又从袖里掏出一纸信“娘,有人给您的信。”

王婆接过来看,信中是寻常友人问候,可根据原身记忆这实则是暗语,是将路过此地的商队会来交易,交易的是什么,自然是那些上不得明面的东西。

原身王婆从前常以此法将多数东西转手,只因黑市交易复杂抽成高,当铺压价厉害也容易被查到,只有这商队不仅出价合适还风险低,商队走南闯北,东西一旦混入自是难以追溯源头。

因此,原身时常盼着能有商队来,也会低价囤下一些等着商队过来。

是夜,王婆待其他人睡下后,从后院出门与祝神婆碰头。

祝神婆带了好些翻地的家伙,两人趁着夜色出发,直待天将明时才回来,回来后王婆躺下又歇了一会儿,才装着刚睡醒的模样起来。

王婆这下才算是亲身体会了原身的拼劲,要知原身从前这般可没得歇息,一回来早上接着烧水煮茶迎客,白天茶坊甭管客人多少门都关不得,是真折腾这老胳膊老腿的,难怪人没熬住。

今日,王婆如往常那般坐在茶坊里张罗客人,熟客见王婆回来不免寒暄几句,更打趣她如今是阳谷县的名人。

撮合典妻的老婆子能有什么名儿?臭名昭著的名儿。

“要说咱县衙大牢啊那也是威严极了……”王婆倚着柜台捧着一手瓜子与客人唠上了“就是这一到晚上啊,什么声儿都有,那听得我啊这心慌慌……”

“什么声儿?这青天白日的王婆你可莫吓人。”

“吓你们作甚,我是真听得真真的,什么冤啊愁啊情啊债啊……啧啧,精彩得嘞!”

“快说说,咱人多,不怕闹的。”

“真要听?”

“要听要听,王婆你就莫卖关子了。”

“若不说个清楚可真还勾得人心痒痒。”

茶坊客人起哄,王婆也不扫了众人的兴,往那茶坊上首的椅子上一坐,便开始胡诌起来“且说我刚进去的头天夜里,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就听的耳边响起仙人……”

王婆说得绘声绘色,客人听得如痴如醉,市井百姓最好猎奇,尤是这夹杂着神怪之说的异闻更是受众广泛,一段说完在场客人仍是意犹未尽。

晌午后,茶坊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来人身形高大一身异域服饰,腰上挂着佩刀,面上纱巾裹着大半张脸,格外给了旁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王婆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她的金山银山,她的商队老板。

“游老板哟,可把你给等来了。”

王婆上前去迎,来人摘下面纱,露出脸来,是个女子。

女子肤呈麦色,一双眼睛狭长而明亮,开口便道“王婆,好久不见。”

“走走走,去我屋里头坐,叙叙旧。”

王婆挽着游老板就往后院走,一路将人带去了后院。

一进屋,王婆就捧了一包袱东西出来,学着原身王婆的口吻“游老板瞧瞧,可都是上好的货。”

包袱沉甸甸的,游老板打开匆匆看了一眼,里头的珠光宝气是真真晃眼。

“都是好东西呀。”

“可不是,我都舍不得给旁人,就等着哪时游老板的商队路过。”

两人很快谈拢了价格。

这时潘金莲来送茶,放下茶便走了,游老板见了潘金莲,熟络道“还没找女婿呢吧?”

“怎么?”

“这回护送商队的小子是个难得的俊哥儿,老家也是这儿的,不如我介绍你们见一面?”

“她年纪还小,不急。”王婆忙摆手拒绝,经过武大郎那事,潘金莲如今对男人都厌得很,也是,没几个男人见她不是一副馋相。

“也是,女子不愁嫁,好女更是百家求,不过那小子是真不错,我若有女儿定要招他做赘婿,哈哈。”游老板走南闯北说起话也是不拘小节。

赘婿吗?王婆想起独孤雁那赘婿,只觉得赘婿这词儿都晦气起来。

“游老板会在阳谷县留几日,不日就是中秋,不如过了节再走?”

“我也正有此意。”

如王婆所说中秋将至,陈三娘晚上张罗起做月团,遥想去年这时自己还流落在外居无定所,如今却是居有所餐有食,想到这些陈三娘揉面的手都感觉更有劲了。

潘金莲在旁帮着做赤豆馅,她煮了一锅赤豆,还打算再加些蜜饯果仁进去。

王婆抱了两坛子桂花酒回来,先开了一坛倒了一壶,桂花酒的香气瞬间在灶房散开,馥郁醇浓,光闻着就有些醉人。

“我找你们祝姨喝几口,应是不回来歇了,你们早些落锁。”

王婆交代去处后便消失了,陈三娘与潘金莲并未起疑,却不知王婆醉翁之意不在酒。

早先王婆托祝神婆买的粮已经到位,大大小小的袋子堆满了纸马铺后的小院,买粮的钱正是卖一枝花那些埋藏物件所得,而后,只听得打更声刚过,几道蒙面黑影忽然从天而降,打头的人扯下面巾正是牢中的殷女侠。

“王婆,又见面了。”

一枝花只说粮备好后留下暗号讯息自会有人接应,王婆却没想到来帮着送粮的人竟是殷女侠,也是……她们一个是劫富济贫的侠盗,一个是武艺高强的侠客,都是侠,凑一块儿整事也不稀奇。

这个夜晚,阳谷县许多贫户家的粮缸被填满,阳谷县里也流传起了月仙娘娘显灵的故事。

县衙里,郑县令对此也有所耳闻,他虽也信奉诸神但却不信此事,只因早先他就收到有人暗中进购大批粮食的消息,他本以为是有不良商贩预备趁中秋哄抬县中粮价,现在想来那些粮食应是用在了此处。

是好事,但能不动声色暗行此事显然本事也不小,若用在歪门邪道上便是祸患。

“哥哥唤我何事?”

郑县令正忧虑着,一抬头只见自家弟弟已在跟前。

猪脚去晦,赤豆打鬼……王婆又开始了干饭日常,还收获了吃瓜搭子。

更新时间:2025.05.17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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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说话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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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王婆手撕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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