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堆之上,岁忆谙持剑而立,她杀了所有人,包括死在脚边主角。
岁忆谙筋疲力尽,她浑身染血,大红色的嫁衣变成深红,当她倒下的那瞬间,周围的一切支离破碎。
再次睁眼,岁忆谙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出租屋,她第一件事不是换下嫁衣,而是翻出《月绕当空》的手稿。
岁忆谙拿起手稿,顺手拿上打火机跑上天台,为了防止自己再次进入书中世界,她打算把手稿烧掉,彻底让书中世界不复存在。
夜色凄凉,凉风萧瑟,一沓厚厚的纸瞬间燃起熊熊火焰。
“在这个世上,除了我岁忆谙,没有人知晓你们的存在了。”
岁忆谙呐呐自语,瞳中倒映着明亮的火光,她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和五彩绳,左肩隐隐作痛,她一把扯下这两根绳子丢到火中。
火焰一下子窜得很高很高,还爆发出了轰鸣声,像是惨叫,像是哭泣,岁忆谙不自觉地倒退一步,冷冷地注视着。
火光逐渐黯淡,最后消失殆尽,那一沓纸被烧成了灰烬,岁忆谙彻底放下心来。
岁忆谙是孤儿,父母因为癌症去世,六岁的她被送进了福利院,在福利院里,她过得不好也不坏,只是没有朋友而已,但院长木姨对她很好,所以她把福利院当成了自己的家。
岁忆谙的心理年龄很成熟,而成熟的缺点就是太清醒,小小年纪的她就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其实她原本的名字并不是岁忆谙,上了小学时,她学到了白居易的《忆江南》,她十分向往充满诗意的江南水乡,于是便给自己改了名字。
可是岁忆谙直到现在都没去过江南,大学时,她对小说有了兴趣,小说对她来讲,就是去往另一个世界,哪怕这个世界是虚构的。
可正因为岁忆谙知晓这些是虚构的,所以才不愿意沉沦其中,那太痛苦了。
进入书中世界后,岁忆谙唯一想离开的念头就是木姨,当她拿出手机想给木姨发信息时,她才想起来……木姨已经去世了…………
岁忆谙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以防万一,她通通扔到烧纸币的铁桶烧掉。
岁忆谙洗完澡,继续收拾着房里的书籍,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在这时,手机突然传来信息提示声。
打开手机,是银行发来的信息,有人给她打钱了,看着一后面跟着的八个零,岁忆谙懵了。
一个亿进了她的账户……
一个亿?!
这是系统给的奖励,岁忆谙书中世界都变成这样了,主系统还会打一个亿给她。
有了这一个亿,岁忆谙第一时间就定下了飞往杭州的机票。
岁忆谙打算在杭州定居下来,她买了下一间小院,日子过得十分悠闲,不过太闲了,她重操旧业,继续写小说。
因为不用在乎生计,岁忆谙写的比较随性,想更就更,不想更就不更,前提是没人看。
有人看之后,她就面临读者催更问题了。
这天,岁忆谙来到街边一家旗袍店,店主是个长相温婉的女子,叫杨悦心,也是她在杭州认识的第一个人。
杨悦心将沏好的茶放在岁忆谙桌前,说:“在这里呆得怎么样?这小镇游客比较少,除了经常下雨和衣服不干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缺点。”
“挺好的,景很美,人也美。”岁忆谙笑道,她看向对面的杨悦心,仔细看能看出来杨悦心与杜随心有五六分相似。
杨悦心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了眼岁忆谙身上的青色旗袍,忍不住说:“我店里有那么多颜色的旗袍,你怎么只穿青绿色的?”
岁忆谙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旗袍,青色竹叶纹样的,说:“我喜欢青绿色。”
“对了,店里进了一批新料子,都是绿色的,我拿给你看看。”
杨悦心站起身走进里头的小房间,岁忆谙坐在外面等着。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旗袍店的玻璃门被人推开,岁忆谙扭过身子看去,是一对情侣。
女生穿着白色短上衣,黑色半身裙,男生则是黑衣白裤。
当岁忆谙看清楚女生发间绑着白缎带的那一刻,她呆愣住。
两人逛了一圈,最后女生拿着一件黑色旗袍走到岁忆谙面前。
“你好,请问这件价格是多少,可以试吗?”
岁忆谙回过神来,她站起身,“我不是店主,不知晓价格,但这件衣服可以试,试衣间在那里。”
“谢谢。”女生道谢,将手机交给她的男朋友后,就拿着旗袍进了试衣间。
岁忆谙的视线一直跟着女生移动,直到试衣间的门被关上才回头。
“谙,你快…………”杨悦心的话打断了岁忆谙的思绪,她看见了男生,问,“来客人了?”
岁忆谙:“对,她女朋友拿了一件黑色旗袍进去试了。”
“那你先挑着,我去忙了。”杨悦心将一盘子布料放在桌上,转身来到试衣间前。
左肩又痛了起来,岁忆谙将注意力转到面前的布料上,布料十分光滑,她仔细翻看,第一块是孔雀绿,布料上的暗纹是祥云图样。
第二块是偏蓝调的绿,当岁忆谙看到最后一块时,她心中一惊,手止不住颤抖起来,心砰砰跳着,她将最后一块抽出,是苔藓绿,上面的纹样是桃花。
左肩更痛了,岁忆谙蹙眉,忍不住伸手捂上,就在这个时候,杨悦心回来了。
“怎么样,挑好了吗?”杨悦心坐下。
“这些都好看,只是这布料上的暗纹为什么是桃花?”岁忆谙问。
“桃花?”杨悦心凑近看了看,“原来是桃花,我还以为是樱花,我看着漂亮就让卖布的印了。”
“是喜欢这块料子吗?那我就用这一块给你做一身。”
岁忆谙点头,杨悦心有她的三围尺寸,所以就让她三天后来取。
三天后,岁忆谙来到旗袍店。
站在镜子前面,岁忆谙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袖子做的是倒大袖的样式,苔藓绿色的旗袍长到膝盖下方,脚上穿着白色粗跟鞋。
旗袍的整张布料都是桃花暗纹,并不繁杂,只有站在光下才能看出来。
旗袍下摆绣上了一枝淡粉色的桃花,枝叶向上延伸。
“喜欢吗?看看还有哪里需要修改的。”杨悦心说。
岁忆谙摸着料子,说:“很喜欢,暂时没有需要修改的,多少钱?”
“打完折是三千六。”
“刷卡吧。”岁忆谙从竹节包里拿出了银行卡,付完款后又留下来喝了杯茶。
推开玻璃门才发现外面下雨了,雨丝很细,杨悦心说:“下雨了,你没带伞吧,我给你拿把油纸伞。”
没一会儿,杨悦心翻出了一把颜色鲜红的油纸伞,她将伞递出去,“我只剩红色的油纸伞了。”
岁忆谙接过油纸伞:“多谢了,改天我再来找你喝茶。”
“路上小心。”
烟雨朦胧之中,岁忆谙穿着刚买的苔藓绿旗袍,撑着红色油纸伞走在青石板路上,鞋跟与石板碰撞出了哒哒哒的声音。
雨并不大,岁忆谙不想那么快回去,她去坐了摇橹船,乘船的是一个穿着中山长装的奶奶,她经常坐奶奶的船,两人也算熟悉。
奶奶还会唱曲儿,整条船上除了撑船的奶奶,就只有岁忆谙一人,她坐在船舱里。
耳边是雨丝拍打在船上的啪嗒声,还有奶奶格外柔情的嗓音,船在小河上一晃一晃,就像身处摇篮之中。
困意袭来,岁忆谙闭上眼小憩,不知何时,船靠了岸。
“姑娘,船靠岸了。”
“岁姑娘,快醒醒。”
岁忆谙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还在船舱里时,她松了口气,付了钱下船,雨已经停了,当她离开的时候,奶奶的那艘船上了两个人。
“师兄,你约我出来就只是为了坐船?”
“其实…………其实也可以当成我们第一次的约会。”男生的声音格外腼腆,还能从话里听出些紧张。
女生调笑:“约会?师兄妹之间用这个词不太好吧。”
“我……我不想当你师兄…………”
熟悉的嗓音令岁忆谙愕然回首,只可惜船渐渐驶远,什么都看不见。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点儿也没有要暂停的迹象,岁忆谙撑着伞四处晃悠,苔藓绿的裙摆摇曳生姿,她上了桥,桥面不宽,只供两个人并行。
对面也走来一个女生,她打着普通的雨伞,怀中好像抱着一只白色的动物,准备擦肩时,两人的伞不约而同地往外倾斜。
即将走下桥前,那个女生或许是因为岁忆谙旗袍好看,她扭过头看向岁忆谙,而岁忆谙似有感应般回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朦胧的雨让岁忆谙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她礼貌地朝对方点点头。
下了桥后,岁忆谙打算回家,她要先去便利店里买些零食饮料。
收起伞放在门口,门口收银的位置站着一男一女。
岁忆谙目标明确,径直走向便利店最里面的冰柜,站在冰柜前挑选饮料。
“晴晴,你最近总是熬夜,还上火,不能吃辣条了。”收银位置传来无奈的声音。
女生清冷的声音充满不满:“你不要仗着自己是中医就可以随便看我的脸。”
岁忆谙握住冰柜把手的动作一顿,她深呼吸,然后打开冰柜,取出自己想喝的饮料。
结账时,那两个人已经走了。
回家路上,岁忆谙左肩上的牙印一直传来痛感,痛了那么多次,她自然也知晓为什么痛了。
到了家里,岁忆谙洗完澡后就坐在书桌前,一般痛起来的时候,她都会通过写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十分平淡,岁忆谙赚了钱就去旅游,去吃好吃的,去玩好玩的。
不想动的时候,岁忆谙就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春日听雨,夏日捉蝉,秋日拾花,冬日堆雪。
毕竟她的人生,她说了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