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姚钰君与其他弟子交完了班,走在回弟子卧房的路上,她再一次被人叫住。
“白师兄?”
“姚师妹,你今夜可有空?”白英空特意守在从灵堂回弟子卧房的必经之路。
此话一出,姚钰君心生警惕,像看坏人一样看着白英空,虽然凌仙宗内都传白英空为人踏实可靠,但放人之心不可无。
想到此处,姚钰君果断摇头:“没有。”
“那明日呢?”
“没有。”
“后日?”
“没有。”
白英空见姚钰君那么防备,只能歇了心思,倘若他一直问下去,姚钰君怕是要一直说没有,他叹气:“那我再去寻旁人,叨扰了。”
白英空有些迷茫地走在道上,其实他一直都挺迷茫的,不知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嘴上说着要保护天下苍生,但一下山就在为鬼石奔波,苍生没保护到,他自己倒是受了不少伤。
不仅没寻到鬼石,就连杀害亲爹的凶手也没查出来,他都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
而且长老们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白英空来到白宗主的房间,自从他爹死后,这里就空了下来,白英空身为宗主儿子,穆净特意让他住进这里,但他怕睹物思人,便拒绝了。
“爹……英空该怎么办?”白英空来到书房,这里是父子最常见面的地方,却不是谈家长里短的地方。
“英空没有能力保护天下苍生了…………”
白英空神情颓废,他坐上白宗主时常做的椅子,想学他爹一样威风,可他直不起腰身,整个身子瘫软地靠在椅背上。
忽然,白英空看见书桌底下还有一把小小的摇摇椅,他记得这是他爹给他做的。
白英空将摇摇椅拿上桌,轻轻拨动,椅子就顺着弧度一前一后摇起来。
白英空陷入回忆,只不过还未想起什么就被摇摇椅底部的凹槽吸引住了,他把椅子翻过来。
椅子底部有一个长方形的格子,伸手一敲,空洞的声音传来。
白英空将方形木板掀开,里头放着一枚令牌,还有一张纸条。
准确来说是一封信。
白英空将信拆开,他认出了他爹的字迹,信上第一句便是————
[英空,爹是不会在活着的时候让你看到这封信的,所以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死了,也不知你是在爹死后几时才看到的信。]
当白英空看到第一句话时,眼泪就憋不住了,但他一直忍着将整封信看完。
信中大多都诉说着他对白英空幼年的亏欠,没能让他有一个欢快的童年。
[其实你娘并没有死,她早已飞升成仙,成了仙就下不来凡间,爹是个粗人,不懂怎么养小孩,爹也是个无用之人,没能让咱们父子成仙,见不到你娘,你能不能不要怨爹?]
[这枚令牌是宗主令牌,倘若你遇到难处,就拿着这枚令牌去找其他宗主,最起码看在百年前你爹与他们一同除过魔的份儿上,他们会帮助你的。]
看完后,白英空早已泣不成声,他捧着那封信哭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蒙蒙亮,白英空才整理好仪容仪表离开。
姚钰君今日的任务是看守藏书阁。
“你只需坐在这里,将借书的弟子以及借的古籍记下就好,三楼存放的是**,记住,不要让人上去。”
师姐说完注意事宜后,就离开了。
看管藏书阁真是件闲差事,现如今宗门动荡,没多少人来借书。
姚钰君自己找书来看,短短一个月,她几乎要看完了一二楼的所有古籍。
说实话,她对三楼的**十分感兴趣,她打算偷偷上去找一本看看。
姚钰君对着翻开的书出神,她在思考自己该怎样上到三楼,一篮子脆枣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抬头一看。
又是白英空。
“姚师妹,这是我给你带的脆枣。”
姚钰君有些受宠若惊,她指了指满篮的脆枣,又指了指自己:“都给我?”
接触到姚钰君的视线后,白英空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多谢师兄。”
只不过姚钰君伸手刚搭上篮子边缘,白英空又道:“师妹,你能否帮师兄一个忙?”
姚钰君一听,不仅收回了手,还将篮子推远了些,“我早膳吃撑了,这枣还是白师兄自己吃吧。”
“师妹,只是一个小忙而已。”
白英空说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这倒是和姚钰君想做的事撞上了。
藏书阁中并无他人,大门被紧紧关上,两人偷偷摸摸地走上二楼,二楼楼梯到三楼楼梯之间有一扇门,而门的钥匙刚好是白英空刚拿到手的宗主令牌。
两人顺利进入三楼,姚钰君问:“师兄,你为何要看魔族**?”
“我想多了解魔族。”白英空随口道。
白英空开始寻找自己想要看的古籍,而姚钰君随手拿起一本看。
“午荒山,魔兽白猿…………”姚钰君喃喃出声,这白猿怎么那么眼熟?
听见声音的白英空凑到姚钰君身边,姚钰君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眼激动,便将书塞到他手里,自己则去看别的书了。
白英空呆愣在原地,白猿是魔兽…………
净惜宗主很可能与魔族勾结,白英空需要试探出她的武器,怎么样才能试探出她的武器呢?
自己去找她打斗?不行,还没近身八成就会被她掀飞了。
“怎么办呢?”白英空艰难地扶着书柜。
姚钰君的注意力从书柜转移到白英空身上,她问:“师兄在想什么?”
“你可知宗主最常用的武器是什么?”
姚钰君摇头,“不知,如果宗主手上有茧,我倒是能看出来她会用什么武器。”
“茧?”白英空沉思。
宗门弟子既会术法,那自然能用术法维持双手的完美,白英空只能祈祷宗主手上有茧。
思绪清晰可见,白英空松了口气,他又问:“你怎对这些事情如此清楚?”
“以前就经常接触,所以知晓很正常。”姚钰君敷衍着,她抽出一本古籍翻看起来。
同化……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阵法。
姚钰君好奇地翻过一页。
“听闻你刚进宗门时被其他弟子欺负过。”白英空问这句话只是出于对自家师妹的关心。
“这是真事,不过净惜宗主都帮我惩戒过他们了。”回想起净惜宗主维护她的潇洒身姿,姚钰君就觉得自己来凌仙宗来对了。
“你不自己反抗?”
“想过,但我大度。”姚钰君顿了顿,又说,“若他们不依不饶且宗主也没有出手的话,我会反抗的。”
至于怎么反抗,姚钰君自然是往让他们去死的法子想。
两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离开了三楼后,姚钰君啃着枣继续守着,白英空则去了穆净所在的宫殿。
白英空抱着必死的决心踏进宫殿,他一定要试探出穆净使用的武器。
穆净对白英空的到来感到烦躁,三天两头往她这儿跑,今日还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白英空双膝跪地,他不卑不亢道:“昨日弟子在藏书阁发现了一本剑谱,宗主可否教弟子剑术?”
穆净凝视着白英空,起初她还不知晓白英空为何来找自己,可当她看见白英空眼底的探究以及恨时,她恍然大悟。
于是,穆净直言道:“我不会用剑。”
“可弟子分明瞧见宗主虎口处生了茧。”白英空抬眼,盯着穆净抚摸白猿的手,嗓音冷了几分。
穆净顺着白英空的视线看去,右手虎口处真的有茧,她疑惑。
虎口怎么生茧了?她最近有耍鞭子吗?
“这是用鞭留下来的。”穆净笑道。
白英空猛地对上穆净的眼神,她的眼中是**裸的猖狂,还有对自己的嘲笑。
穆净似乎怕白英空脑子愚笨,反应不过来,又说:“白英空,”
穆净到现在都还未将冰棺移走的原因,就是为了让白英空找出杀人凶手。
白英空愣住,挺直的身板渐渐弯下,心中绝望愤恨交织,浑身颤抖。
“多谢宗主赐教,弟子告退。”
白英空强忍着这些情绪说完,不等穆净回话,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
穆净望着白英空慌乱的背影,低声说:“可别让我等太久。”
出了大殿的白英空只剩愤怒,杀人凶手就在面前,他无能为力,要怨就怨他实力不济,修为不高。
白英空断了自己的佩剑,将凌仙宗出现魔族的事情告知其余仙门。
虽然宗主令牌在手,但白英空并不觉得这些弟子会听自己的话,要是长老们在就好了。
兴许是上天听到了白英空的内心所想,那几位失踪许久的长老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几人衣衫破烂,花白的头发跟鸡窝一样。
半个时辰前,月蛇妖洲蛇口大牢中,长老们不再坐以待毙,哪怕消耗掉全身修为他们都要离开这里。
结果即将施法之际,石长老独自一人耗光全部修为破开了结界。
没有法力维持,石长老瞬间衰老,本就长满皱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了下来。
其他长老施法维持石长老的性命,以为接下来的出逃会困难重重,没想到离开月蛇妖洲的过程十分顺利。
白英空看向被搀扶着的石长老,见人还活着便松了口气,他拿出宗主令牌,将自己所猜测的事情诉说一番。
话音刚落,穆净就出现了,她从天而降,周身是毫不遮掩的魔气。
“英空,去召集弟子除魔。”其中一位长老吩咐道。
白英空应声离去。
“净惜,你是想魔族像百年前那样被众仙门围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