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这么说着,但岁忆谙还是上手触碰。
“我想和你一起种一棵桃花树,一颗属于我们的桃花树,卖花的阿伯说,这个要先用水泡着,然后再移栽在土里。”
岁忆谙心中触动,她道:“那先拿桶泡着吧。”
“好。”靳江浛屁颠屁颠地往屋里跑。
又过了两三天,岁忆谙和靳江浛如往常般上集市买东西,刚到集市口,两人就看见了几日都未曾出现的沈二。
沈二的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而且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沈二!你家烧了!”远处跑来一个村民,他大喊着。
“什么?!”沈二听后,面露震惊,可靳江浛却看见了她眼中的兴奋。
岁忆谙和靳江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抬脚跟去。
大火侵蚀着茅草屋,大片大片的浓烟漂浮在空中,漫天火光,屋里传来阵阵哀嚎,空中还弥漫着烧焦的肉味。
“爹!”
“沈二,你不能进去!”
“火太大了,你进去会死的!”
沈二闷头就往火里冲,她平时干的粗活比寻常人多多了,三四个村民都拉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跑进火里。
许多村民都在帮忙挑水灭火,岁忆谙来的晚了些,她没有见着沈二,问了村里才知晓沈二在火中。
火势汹涌无比,茅草屋还隐隐有些要倒塌的迹象。
等了几十秒,见沈二还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岁忆谙将手上的东西通通扔给靳江浛,然后从布袋子里掏出符箓往火中跑。
“谙!”靳江浛万分震惊,他不顾手上的菜,径直跑向火中。
周围的村民都惊呆了,挑水的动作都慢了些,他们还没见过有人这么不要命,一个接一个地往里冲。
屋里的烟雾更大,几乎快要看不清脚下的路了,冲击火中的岁忆谙四处张望,她并未见到沈二的身影。
身后追来的靳江浛一把揽过她,“谙,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进来了!”
“我有避火符,你怕什么。”
岁忆谙有避火符护体,火焰自然烧不到她身上,而靳江浛是魔,普通的火更是不会伤到他。
“那你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进来呀,吓死我了。”靳江浛还心有余悸。
岁忆谙催促:“好了,快救人。”
两人在火中自如行走,靳江浛放心不下,便一直跟着她。
来到深处时,劈里啪啦的烧木声中参杂这一些微弱的求救声,嗓音听起来像是个男人。
岁忆谙刚想往声音来源走去时,身后传来沈二的呼喊。
“姑娘。”
她回头,黑色的浓烟中能看出一道身影,身影没有动,两人走去。
沈二浑身湿漉,还用湿帕子捂着口鼻,她诧异地闷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仅诧异岁忆谙会进来,她还诧异岁忆谙怎么不怕火?
最重要的是…………岁忆谙应该没看到什么吧?沈二心想。
岁忆谙只是问:“你没事吧?”
“我…………”
沈二刚想回答,头顶上方一阵响动,一根被烧焦的房梁向下坠落,朝三人砸来。
靳江浛眼疾手快地将岁忆谙往后拉,而岁忆谙在退后前推了沈二一把。
三人步伐踉跄,都躲过了冒着火的房梁。
“先出去!”沈二道。
三人离开的一瞬间,身后的屋子骤然坍塌,沈二瘫倒在地上痛哭着。
岁忆谙回忆着,她刚刚跑出来的时候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火灭了,沈二的爹还有三个兄弟都死了,焦黑的尸体被村民抬了出来。
着火的原因并没有找到,村民们只当沈爹自己酗酒烧了屋子。
村民像是心照不宣一般,没有一个人提到报官,更没有请人验尸。
他们纷纷凑钱为四具尸体准备棺材,还想帮忙重建屋子。
沈二拒绝了,她说等四人下葬后,她就离开桃花村去找她的亲生爹娘。
楚奶奶也给了些备棺材的钱。
死人的棺材在院里停了三天,下葬当晚,楚奶奶的门被敲响了。
三人正在院中闲聊,院门大开着,听见敲门声后抬头看去,是沈二。
“楚奶奶好,我找岁……岁姑娘。”沈二揪着衣角,有些局促,她打听好岁忆谙的性命材过来的。
岁忆谙和靳江浛眼神交流一番,然后她起身朝外走去。
两人走到外头,沈二率先开口:“姑娘,那日你为何要进来?”
岁忆谙道:“哦,见你许久都没有出来,我就进去了。”
“多谢姑娘帮我,岁姑娘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沈二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岁忆谙,岁忆谙羞涩地挠了挠头,道:“没多大事儿,我也没帮你什么。”
“我明日就要走了,在走之前,我想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沈二停下脚步。
岁忆谙也停下脚步,侧身看向她。
“我姓姚,叫姚钰君。”
姚钰君介绍着自己的名字,而听到这三个字后的岁忆谙身躯一僵,心中警铃大作。
姚钰君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应,自顾自说着。
“我是被他拐到桃花村的,那时我才五岁,我忘了回家的路,忘了爹娘的样貌,我只记得我的名字。”
岁忆谙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口中念着那三个字。
“姚钰君…………”
倘若靳江浛是暗地里的反派,那姚钰君就是明面上的反派。
在原剧情中,靳江浛虽然贯穿全文,但却是最后才出场的,而姚钰君是剧情还未过半就出场的。
原剧情中的姚钰君身世凄惨,逃出家乡后,她入了凌仙宗,由于资质出众,被众弟子孤立陷害。
姚钰君并没有选择默默忍受这一切,她偷盗魔族古籍,并用偷偷学到的魔族术法杀了他们。
宗门上下都认为他们的死是魔族造成的。
白英空带着黎绕月回到凌仙宗,两人开始调查此事,姚钰君为了防止自己被发现,便对两人下手。
不过还未有什么结果时,靳江浛就杀上了凌仙宗,而姚钰君最后却为凌仙宗战死。
有些一言难尽的结局。
岁忆谙道:“你受苦了。”
姚钰君却笑着说:“以前或许苦,但现在不会了,其实我挺开心的。”
岁忆谙点头视作了然,只不过头刚点到一半,就听见姚钰君开口。
“当他们死的那一刻。”
姚钰君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他们是谁?
沈家四人吗?
不过姚钰君开心也正常,毕竟伤她的人都死了。
深夜,岁忆谙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床榻上,她还在回想关于姚钰君的事情。
反派不愧是反派,仅仅一句话就让她汗毛倒立。
靳江浛见岁忆谙忧思重重,便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房内十分安静,靳江浛不再说话,他侧身面向床榻,神色黯淡。
“谙…………”
岁忆谙刚要睡着就听见啜泣声,她侧头看去,靳江浛跪坐在被褥上。
窗户哗的一下突然开了,月光照进,靳江浛眼尾泛红,两行清泪滑落,看起来可怜至极。
岁忆谙有些懵,她问:“怎么哭了?”
靳江浛挪着膝盖来到床前。
岁忆谙掀开薄被坐到床沿,抹去他的眼泪。
触碰到温热泪水的指尖微微发颤,连带着心尖也微微发颤。
靳江浛猛地一扑,紧紧地环住岁忆谙的腰,脸埋在她怀中,声音哽咽。
“谙,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有多担心你,要是你在火场里出不来怎么办?”
充满担忧的语气传来,岁忆谙莫名的心跳加速,她无奈道:“我又不是奔着自杀去的。”
她怎么可能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再说了,你不是还在吗?”
岁忆谙还以为怎么了,结果是担心自己,不过靳江浛也进去了。
岁忆谙眼眸闪动,将手放到他的肩上,轻轻推开他,在他红透还有些许懵圈的眼神中,问:“你又为什么冲进去?”
靳江浛暗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假哭被发现了,原来是担心自己,顿时心里一阵甜蜜。
“我害怕你消失在火中…………我不想与你分开。”
就像百年前那样。
靳江浛眼神悲痛,现如今,对他来说生死只是一件很小的事,离别才是最痛苦的。
周围很安静,静得岁忆谙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她能清楚地看见,漆黑且深邃的瞳仁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这一刻,气氛逐渐微妙了起来,两人靠得极近,视线在空中碰撞。
“夜深了,睡吧。”岁忆谙开口打破了这样的氛围,她扯过被子躺下。
而靳江浛面露失落,伤心地躺回地上。
隔天,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奇怪就连楚奶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吃完早膳,趁着靳江浛在厨房洗碗,楚奶奶悄摸来到岁忆谙身边,问:“你和小浛吵架了?”
“啊?没有吧。”岁忆谙不确定道,她不敢看楚奶奶的眼睛,自顾自地喂着鸭。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感情这种东西,错过了就没有了。”
岁忆谙的手顿了顿,认真地问:“错过就一定是件坏事吗?”
楚奶奶听后怔住,她叹气。
“或许吧,我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很平淡,没有天崩地裂的争吵,我原以为自己很了解爱,可现如今看来,我也不是那么了解爱。”
楚奶奶天真地以为爱的道路是充满坎坷的,但如胶似漆的爱才是世上最令人羡慕的。
岁忆谙见楚奶奶情绪有些低落,便笑道:“虽然没有天崩地裂的争吵,但是有天崩地裂的爱呀。”
楚奶奶一听,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靳江浛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他也不说话,如鬼魅般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