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才叫过一遍,穆雪儿便已苏醒,眯着眼朝窗外望去,整个天色一片昏暗,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她心下大安,才刚到卯时,不急。今天是她嫁到洛家的第一天,作为新妇,她需得早起向洛秉请安奉茶。
穆雪儿记得洛秉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去酒楼上工,她之前早起给他备早饭的时候,他便是那个时间点走的。
淡定的抻起身子,穆雪儿在凌晨还不甚明朗的天色下,静静描摹着洛心越的轮廓,从额头,鼻尖,再到嘴唇,一笔笔的勾勒着,像是要把她印在骨头里似的。
夫君...,穆雪儿张了张唇,齿间溢出一声气音,久久萦绕在口腔内,经久不散。
她,穆雪儿,终于成为了洛心越的妻子,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叫她一声夫君。
其实曾经的她,因为自卑,从来都不敢做可以成为洛心越的妻子的梦。哪怕是睡梦中,她都从没梦到过。
今日得偿所愿,她终于成为了夫君的女人。若是有人在穆雪儿旁边,便会发现她的眼睛发红,眼眶中似有泪水打转。
片刻,穆雪儿才起身下了炕,坐在桌前,望着桌上立着的那块铜镜,模糊不甚清晰的镜面上,她的脖颈处,有一块皮肤浮现着淡淡的薄粉色。
穆雪儿心中叹息一声,还是不够吗。旋即故技重施,在那处重重的按压着,揉搓着,直到她那处都要泛出青紫,才觉得可以了,停了手。
她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洛心越之前拒绝了她的服侍。
穆雪儿摸不透缘由,只隐约猜测,洛心越不喜欢自己这具干瘪的身体,她可是听说,男人都喜欢摸起来肉.肉的女人,而她的身体确实摸起来膈手的慌。
咬了咬唇,穆雪儿脑子里忽地又蹦出了一个念头,难道是因为夫君不喜欢她这个人,才不愿意碰她?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穆雪儿既然已经入了洛家,嫁给了洛心越,就断不可以被休弃,哪怕洛心越真的不喜欢她,另娶她人,要她做妾,她也要赖在她的身边。
心里发狠,她的指甲嵌在掌心,疼痛感顺着手臂传来,才使穆雪儿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些。
时间不早了,该去给自己的公公请安了。穆雪儿收回心神,比照着淑姐成婚后的发型,也挽了一个螺髻——一个常见的妇人发髻。
随后穆雪儿去了隔间,浸湿毛巾,抹了一把脸,洗完手后去了厨房,烧水,泡茶。
心里装着事,穆雪儿手下难免出错,在倒茶的时候不小心将热水倒在了左手食指。
“嘶,好疼。”穆雪儿盯着食指发呆,茶汤滚烫,可她的心却如在冰窖中。悠悠然用指尖捏住了耳垂,等灼烧感缓解了几分后,将茶端了出来。.
刚要在洛秉门前等候,就见他开了门,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穆雪儿忙捧着茶碗上前两步,屈膝跪下,双手将茶碗高举过头顶,垂首:“雪儿给爹请安,请爹爹喝茶。”
洛秉接过茶碗,吹凉抿了一口后,叫穆雪儿起身。目光陡然飘过她的脖颈,怔了一秒,随即面上露出狂喜,胡子都抖了几抖:“你和心越同房了?哈哈,好好。”
见穆雪儿怔在原地,神情似有些不自在,洛秉只当她女孩子脸皮薄,也没再取笑她,大笑了几声,等茶汤没那么烫后,仰头将茶水一口饮尽,空茶碗塞到穆雪儿的手里后,满面春风的上工去了。
这不就是男女欢.好的痕迹?嘿嘿,他能抱上小孙子了。
目送洛秉离开,穆雪儿将茶碗放回厨房,回到了屋里,见洛心越还在沉睡,周身一片寂静。她的身子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倚在书桌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心越醒来就看见这幅画面,少女静坐在凳子上,眼眸痴痴的望着她,一眨不眨,眉角紧拧在一起,似能夹住一只苍蝇。不知为何,洛心越竟从她的身上感受出了寂寥。
洛心越眸中掠过心疼,沙哑的声音带了点宠溺:“雪儿,来和我再躺会,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耳边响起的声音,唤回穆雪儿的神思,她一步一步挪到床沿,撩起被子的一角,侧身躺了进去。
待穆雪儿躺好,洛心越偏过头,看她神色怏怏的,便想和她说说话:“雪儿,不开心啊?”
冷不防瞥见脖子处的痕迹。洛心越像被雷当头劈了一样,炸了毛:“雪儿...,我...,我...昨天晚上欺负了你?”
身子噌的缩在了炕边,连带着被子都卷在了一起,难道她昨天借酒发疯,强要了雪儿?
可她一个女人,若是想要雪儿,那不是就得...用手?
手?
洛心越伸展双手,手心手背,光洁如初,没有任何液体,也没有粘腻的触感。
难道自己只是抱着她的脖子啃了啃?可自己不是一向是和她分开睡的?自己睡相挺好的呀,是因为喝了酒?
那她疯成这样,有没有脱了自己的衣服啊?忙低下头瞄了瞄,还好还好,没脱光,没被人发现身份。
洛心越倒是没担心被穆雪儿脱了衣服,一来她们同屋过一夜,穆雪儿也没动手动脚,二来,一个醉汉,以她那小力气,想来也没本事将身子移动分毫。
穆雪儿瞅着洛心越的一系列动作,逗得直想笑,可面上还是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夫君,难道你不记得了?”
“你抱着奴家又是亲,又是摸,奴家的身子都被夫君看光了,也摸遍了。夫君,可不许赖账。”穆雪儿转过身,背对着她,假意抹着眼泪。
之前她去找淑姐聊天,就瞧见她的脖子上有一块红印,那会还痴痴的以为是蚊蝇叮的呢。可是淑姐却告诉她,那是她夫君晚上弄的,她也在那时,了解了些许夫妻间的事。
所以见洛心越醉酒,穆雪儿便在新婚之夜,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去坐实自己与她的夫妻之实。
“奴家的身子都给了夫君,夫君...。不要休了奴家好不好?奴家可以只做夫君的妾,夫君...。”穆雪儿久久不见洛心越的反应,心中惶恐不安,摸不清她的态度,竟真的掉下了眼泪,喃喃道。
洛心越搂住扑进她怀里的小人,瞧着她的面容上伤心悲痛的神情,听着她的告白,不由心中一软,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我知道,我不会休了你的。可...,我是...。”我是女子,你要是知道,还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舌尖上的话终是绕了两转,咽进了肚子,洛心越苦笑,颓然的揉乱了头发,将穆雪儿的身子扶正,眼神坚定:“雪儿,我不会休妻的,也不会纳妾。”
说完,洛心越一把抓起炕头的外衣,裹在身上,去了厨房:“我饿了,咱们去做饭吧。”
逃避似的到了厨房,洛心越看见穆雪儿早起暖着的灶火,便从角落抽了一把柴禾塞进灶膛,随后架上蒸笼,将昨晚宴席剩下的一些面饼,羊肉等一股脑全放进去,盖上锅盖。
徐徐燃起的火焰,不仅暖了吃食,也似暖了洛心越的心。
一朝穿越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洛心越其实是很彷徨的,整颗心都落不到实处,终日惶惶。虽说家里还有个洛秉,可她害怕被他发现,下意识就会远离,也不敢像寻常子女对待父亲那般,对着他撒娇。
所以准确来说,穆雪儿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陪在她身边最久的人,久到她已经习惯于她的陪伴,不舍得她离开自己,可自己又不敢告诉她真相。
真相掀开的背后,到底是两人的心更加契合,还是两人会分道扬镳?
洛心越在厨房默默想着心事,穆雪儿则是将被子都叠起放进衣橱,出了屋收拾着院内的残羹剩饭。
将每桌剩下一样的菜都收在一个大碟子里,也只装满了三个碟子,看着其实也没多少。主要是村里人很久没遇见这么一件喜事,大家都敞开了肚皮可劲吃,更别提吃完后,洛秉还让他们打包了一些带走。
碟子摊在桌子上,穆雪儿将所有的脏盘子,碗筷摞在一起,搬来木盆,便坐在凳子上洗碗了。
洛心越端着盘子便见穆雪儿在收拾婚宴的残局,喊了一声,叫她来吃饭。
两人吃完饭,又一起洗碗,打扫院子,期间洛心越没同穆雪儿说一句话。若是以往,洛心越必会时不时扯着穆雪儿一起休息,缠着她要她帮忙擦汗。
可现在,两人各干各的,之间像是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似的,气氛也变得冷凝了起来。穆雪儿看着洛心越紧抿着双嘴,心里不禁也在怀疑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若是呆在洛心越的身边,面对的是她的冷遇,面对的是她和别人进进出出,耳鬓厮磨,果真她能受得了?
穆雪儿本还期待,洛心越只是被吓着了,缓个一两日便会同往常一样,和她玩笑。可已经过去了快一周,洛心越除却在洛秉面前还会和她偶然搭话,别的时间都不会和她说话。她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可现在的洛心越也是一样的手足无措,因为今晨起床之后,她竟然在自己的床单上发现了一滩血迹,袭裤之上也是一片殷红。
她这是来了姨妈?
谢谢大家的喜欢,作者君一定努力写好这个故事,有什么不足,还望宝贝们多担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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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