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很短，转瞬即逝，如今已是三天后的上午了。
“爹，咱家也太穷了吧。”洛心越满头大汗的从最后一家出来，手里攥着一块银锭。
在这三日，洛心越问舅父罗谏借了二十两银子，还跑遍了村子里的各户人家，问村民们凑了足足十两银子，才凑够这三十两银子。
其实之前洛秉说的彩礼十五两，也是准备问罗谏借的，想着之后慢慢还，谁知穆川狮子大开口，要三十两银子呢。
“这还不是怨你身子太弱，就咱家的医药费，每年就得十几两银子，没钱那不是很正常。”洛秉横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银子，放进了怀里。
“等成亲了之后，我定要好好赚钱养家，不能让雪儿嫁过来过苦日子。”洛心越叉着腰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喃喃地道。
洛秉默然，不接她的话茬：“抓紧点赶去穆家吧，已经快巳时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怎么不说不让他过苦日子呢。也不知是谁没日没夜的赚钱，只为给她买药治病。
小没良心的！
两人紧赶慢赶在巳时一刻，到了穆家大门口，却不想院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锁。
“穆川已经将雪儿带去了青楼？”门口的锁落入洛心越的眼中，好似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入她的皮肤上，沁出了一串串血珠。
“我们来迟了，穆川竟然那般着急，好歹那也是他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洛秉语气淡淡的，可话语却有种说不出的讽刺。
洛心越听见这番话，更觉刺耳，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自责，都是她办事太慢，若是雪儿真的沦落风尘之地，那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急急的转过身，洛心越催促道：“爹，你带着银子先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得将雪儿带回来，求您了。”
罗谏也是急得满嘴长泡，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媳总不能打了水漂吧，闻言也顾不上搭话，直接朝着县城狂奔起来，没了洛心越的掣肘，着实是快了不少。
其实洛心越她们的速度也只比穆川慢了小半个时辰，现在的穆雪儿和穆川也还在路上呢。
官道上，穆雪儿被一条麻绳捆住了手腕，麻绳的另一端抓在穆川的手里，只得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他。
穆雪儿想不到穆川竟如此猴急，早上还没到辰时就火急火燎的爬起来，根本不多等一刻，拉着她就是个往县城赶。路上还怕她跑了，拿绳子将她捆了起来。
她远远就瞧见了罗家村那块石碑，心想一旦到了村口，两人坐上骡车，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到县城。那时大郎还能赶得上救她吗？
心念一动，她脚下一绊，摔在地上，装作脚崴的模样，挤出两滴眼泪，声音甜的发腻：“爹爹，女儿脚疼，能不能歇歇脚啊？”
闻言，穆川沉下了脸，眼神幽深的盯着穆雪儿看了半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劝你最好自己站起走，不然...，呵呵。”不就是想拖延时间嘛，洛大郎要是有钱早就拿出来了，哪用等到现在。
穆雪儿抿起小嘴，没有回答，依旧抚着自己的脚，瞅见穆川的脸色越来越黑，像能滴出浓稠的墨汁，微笑道：“等等又如何，爹爹不想要彩礼了？”
穆川听了，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那脸越拉越长，伸手扇了她一巴掌：“要，当然要。但是洛家给的是三十两，把你卖到窑子里，也是三十两。你说，你要是被卖到窑子里，她还舍得花大价钱赎回你吗？”
“那时就不止是三十两了，可能五十两，也有可能是一百两。”穆川只觉心中畅快无比，他从不信什么爱情，也不信有人会舍得为另一个人，白白舍弃一大笔银子。
更何况已经非良家女子的穆雪儿还值得她花那么多钱吗？
哪有什么真爱，不都是一些见钱眼开的货色？和那娘们又有什么区别。
大手一挥，穆川将她扛在肩上，来到村口，拦了辆骡车赶到了县里最大的妓院——百花楼。
穆雪儿一路上颠得头晕的很，瘫在椅子上，良久眼光悠悠转向刚进房中的老鸨，撞见她惊艳的眼神，听见她说：“瘦了点，二十两如何？”
穆川抬起她的下巴，让老鸨看得更清楚些，满脸不满：“你看她长得多漂亮，像朵花似的，能只值二十两？四十两。”
“四十两？”老鸨讥笑的看着穆川，只伸出三个手指头，语气坚决，“就三十两，你爱卖不卖。”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穆川面容已有点松动，穆雪儿心上越发着急，俏脸此时满是焦灼之色。
大郎怎么还没过来，是没凑够钱，还是因为彩礼太高，不想娶她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被卖到这。上半生她困在穆川的身边，难道下半生要被圈在这种肮脏不洁之地！
不行，绝不可以。
“爹爹，我有三十两银子，在家里埋着呢，你放我回家，我给你。别把我卖到这好不好？我不嫁人了，我一辈子伺候您，给您当牛做马。”穆雪儿实在没了办法，只得搬出她之前借下的那三十两银子，盼着穆川看在银子一样的份上，放过她。
“爹爹，我真的有，你信我，要是没有，您再把我卖来也不迟。”穆雪儿哽咽道，脸上已有两行泪痕，身子禁不住发抖。
一样的银子，她还能一直伺候他，该是不会卖她了吧？
穆雪儿猜不到穆川只是迁怒于她，是心理的扭曲。因为之前，穆川的娘子嫌弃他太穷，跟村子里一个人跑了，丢下穆川一个人，所以他心里已经变.态。
所以用穆雪儿亲生父母的东西，将她困在身边，之后听洛心越说，愿意花三十两银子娶她，更是嫉妒的发狂，头脑已经不甚清醒。
穆川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挈住她的下颌，慢条斯理的森森道：“没事，我回去可以慢慢找。想不到我的好女儿还藏有三十两银子，我真是小瞧了你。”
穆川眼底冰冷，引得穆雪儿心底一阵抽搐，说不清是惶恐，痛苦，还是失望，蠕动了几下嘴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穆川将卖身契签好，接过老鸨手中的荷包，掂了掂，阴笑了两声，在穆雪儿绝望的表情下，转身离去了。
随着穆川的离开，穆雪儿的眼神涣散空洞，不自觉咬住嘴唇，整个人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大郎，雪儿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你。
而她心心念念的洛心越，此刻从骡车上下来，拦路问了问县里最大的青楼，才朝这边赶了过来。
在去百花楼的路上，和洛秉碰了面，看见洛秉，洛心越眼睛瞪圆，一脸的不可思议：“爹，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去救雪儿吗？”
“我这不是一家一家找着呢吗？要不是这一遭，我都不知道云清县足足开了五家窑子，这会才找了三家，正要去下一家呢。”洛秉满头大汗，在洛心越的诘问下赫然红了脸。他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这么久也没见到雪儿的踪影，也没救下人。
洛心越头上冒出黑线，一时无语，心上猛地闪过一缕不详的预兆，顾不上多说：“爹，快跟上。” 雪儿不会已经被卖了吧？
她当机立断，朝百花楼跑去，瞬间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像是要从喉咙蹦出来。心上焦躁，不免又加快了步伐。
去百花楼其实是她的猜测，她想的是以穆川的贪婪性子，一定会想要卖个好价钱，而唯有县里最大的青楼才有可能出的起大价钱。心里腹诽，雪儿，你可一定要在百花楼啊。
手忙脚乱的到了百花楼，洛心越顾不上调匀呼吸，逮住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开口问道：“刚刚有没有一对父女来过？想把女儿卖到你们这的。”
见她只顾呼痛，并不接话，洛心越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扯着她的手臂问道：“到底在哪？”听见她说在里屋后，一把将她撇开，迈步走进了屋。身后的洛秉也随之跟着进去。
两人一进去，就见穆雪儿正缩在角落，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头埋在臂弯，整个人陷进窗边的阴影中。
洛心越心里涌起一抹痛意，猛地冲上前，长臂一弯将她拥入怀里，揽住她纤细柳腰。伸手抚上她柔顺的青丝，贴着她的耳边说：“雪儿，别怕，我来了，别怕。”
穆雪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着自己，鼻尖缠绕上了一丝冷冽的中药味，是大郎来了？
她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洛心越的侧脸，温柔的日光附上她的脸，淡莹如玉，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
一时委屈瞬间浮上心头，哭声再也抑制不住了，她紧紧的握住拳头，放声大哭起来，哭得都打起了嗝：“嗝，大郎，嗝，奴家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洛心越被她的嗝声逗得扑哧一笑，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既然答应了你，我当然会过来啊，好啦，咱们回家。”
老鸨从门外走进，见到两人亲密的模样，扭着肥胖的身躯讥讽道：“呵呵，她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怎么跟你回家？”
此话一出，洛心越的神色冷了下来，余光瞥见穆雪儿变得煞白的小脸，洛心越捏了捏她的耳垂，扭头对老鸨开口道：“我帮她赎身，多少钱？”
老鸨悠悠然坐在椅子上，抿了一杯茶，凉凉的说：“我买的时候三十两，今日你要赎身的话，六十两。”随后又扔下一句：“可要抓紧时间，明日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穆雪儿一听，面上现出哀伤与无助，小手紧紧抓着洛心越的前襟，俏目含泪：“大郎，奴家只有三十两银子。大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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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卖入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