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阚最讨厌的就是受害者有罪论。
特别是在系统给他的那一系列剧情中,这句噩梦一样的‘都怪你’,几乎成了后面困住沈扶风的心魔。
“都怪你,沈扶风,是你太浪荡,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怪你有这样轻浮的身子。”
一遍一遍,也导致即使之后沈扶风脱离牢笼,第一件事却是剜去自己的灵根血肉。
在这种极端自厌的情绪下,他原本根正苗红的学习搭子,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宋阚觉得自己心里的怒火好像随着周遭温度升高,也连带着熊熊烧了几分。
不管小说里是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结局,但至少此时此刻,宋阚面对着活生生的沈扶风,他绝对说不出这么混蛋的话。
察觉到沈扶风身上的温度越来越烫,甚至下一秒好像就要将他点燃,宋阚也明白他等不了多久了。
他慌张扶起沈扶风,让脸色绯红的少年勉强靠在他肩膀上。
沈扶风双眼紧闭,狭长的眼尾烧红一片,原先有力的手掌这会儿软绵绵地垂了下来,滚烫的脸颊贴在他颈侧,晶莹的汗珠滚落鼻尖,然后顺着相贴的肌肤,自宋阚纤细的脖颈上滑落,浸润一小片衣领。
但宋阚看着眼前春色,不仅生不出一点旖旎心思,他满脑子都是想赶快将沈扶风治好。
“冰水,冰水有用吗?”
宋阚病急乱投医,伸手想去掐冰冻诀有关术法,但又看了看四周环境。
禁闭室内除了冰冷的石壁外,就是之前用来绑缚沈扶风的几根潦草铁链,还有每个牢房标配的一方窄窄红木桌子。
感觉很简陋,而且一会儿他就算将沈扶风浸入冰水后,这个地方也没处让他休息,只怕就算药效过了,也可能因为后续处理不好导致发热。
宋阚抿了抿唇,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将沈扶风先转移回珈蓝殿。
至少冰水泡完,还有床榻可以休息,而且珈蓝殿中灵器灵药也多,能防止后面发生任何意外。
宋阚深吸一口气,准备用灵气辅助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先把沈扶风搬回去。
他思考了一下,想起了之前隔壁医学院里拖担架奔跑的学长那些标准姿势,于是宋阚微微俯身,指尖碰上沈扶风肩膀,想穿过他腋下,将他整个人托起来。
但就在宋阚垂头时,落下的阴影扫过沈扶风紧合的眸子,他骤然睁眼,一手压着宋阚肩膀,另只手掷出手中紧握的烛台,尖锐的一端顷刻没入血肉,宋阚只觉胸口一痛,梦中被一剑刺穿的熟悉感觉又一次席卷神经末梢。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头。
血迹蔓延一片,染红了胸前白衫。
【叮!存档!】
系统熟悉的机械音在耳畔响起,肌肉组织再生的感受绝对算不上好,宋阚一边吐了口血,一边死死握住沈扶风紧握烛台的手腕。
“这对吗系统,这对吗,你们限制文主角吃完春药乱捅人的吗?”
宋阚口中血腥味一片,额间青筋突突直跳。
沈扶风听不见宋阚脑海里对系统的崩溃质问,但是他却敛了笑容,不再装模做样,那原先被药物控制的春情尽数褪去,沈扶风冷冷地盯着宋阚,不屑笑道:“师尊,珈蓝主,宋阚,玩够了吗?”
他染血的指尖握紧烛台,上面如注的鲜血飞溅,几滴落在他长长的睫羽,又顺着眼尾滑落,像是一道纵深的血泪。
“宋阚,猫玩耗子的游戏,可以结束了吗?你想看什么,看我像一个一无所知的蠢货一样对你感激涕零,然后恭恭敬敬地喊你师尊,伺候你,服侍你,被你操纵?”
“你再假惺惺的给我点好处...这种把戏,恶心透顶。”
沈扶风握紧利刃的手指也早已鲜血淋漓,他用那种尖锐到近乎麻木的疼痛来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朝宋阚露出了有些扭曲的笑,如注的鲜血混杂在一起,像是在他们之间勾连出了一道畸形纽带。
“宋阚,师尊,现在我违反了你定下来的游戏规则,你要怎么对我?”
沈扶风的唇瓣都染上血色,开合间好像一个蛊惑人心的恶魔,他扣住宋阚指尖,尖锐染血的烛台掉了个,对准了他自己。
“杀了我。”
宋阚手腕都在发抖。
他其实心里清楚,从穿越开始,宋阚和沈扶风之间的关系就是一道无解的命题,沈扶风之前的经历,就注定他不可能信任作为屠刀手的自己。
是他一直在试图逃避这其中所有矛盾,用一种鸵鸟的姿态无视矛盾,准备用共同学习的方式徐徐图之。
但是....
宋阚抬眸,看到沈扶风死死握住他手腕时,越发收紧的指尖。
那样重的力道,就像是在拽紧一根救命稻草。
宋阚忽然看明白了,在沈扶风那样浓重尖锐的恨意下,是更深的恐慌。
面对着玩弄他的恶人突然转了性子,面对着背后可能标着极高价格的馈赠,沈扶风能做的,也只是孤注一掷,去用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捅开宋阚自认为和平的窗户纸。
沈扶风身体表面看起来已经痊愈,但他的心理状况却依然糟糕。
像只毛茸茸的刺猬,竖满尖刺来保护自己。
宋阚叹了口气,心突然又软了一半。
他原本紧紧拽着沈扶风手腕的指尖骤然松开,烛台一侧失衡,叮叮当当的坠在地上。
宋阚呆呆地看了会沈扶风,最后笨拙道:“你害怕的话,我就不碰你了。”
沈扶风一愣,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瓣,声音沙哑:“我不害怕,宋阚,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阚挠了挠头:“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做,你肯定不信。”
他指尖碰了碰沈扶风被自己咬破的唇瓣,那点猩红的血液混在他指尖上,和他的心头血好像混在了一起。
“你别怕。”
宋阚固执的重复这一句。
他轻轻撬开他的齿间,又回头弯腰捡起刚才沈扶风一件件脱去的外袍,衣衫,还有那个皱皱巴巴的腰封,动作认真又细致地一件件帮他穿上。
宋阚不会安慰人,他紧紧攥着沈扶风的衣襟,将那些衣服,连同他疯狂撕开的自我,一点点裹了回去。
宋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捡起滚落在一边的烛台,又将它重新放回沈扶风掌心。
也许这样能让他多些安全感,实在不行捅几下就捅几下吧,反正他死不了。
宋阚抿了抿唇,蹲在沈扶风面前,他微微弯下腰,让自己与他目光持平。
他轻轻说。
“沈扶风,你别害怕。”
沈扶风呆呆地靠着背后冰冷石壁,照明符映在宋阚脸上,好像给他的五官镀上一层模糊光影,宋阚轻轻点亮了烛火,光热顷刻便席卷过来,让沈扶风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眸光动了动,终于缓缓合上,而后小心将自己蜷缩进阴影里。
像是力竭,又像是彻底放松,沈扶风指尖动了动,手里被宋阚递来的烛台被缓缓松开,顺着地面血泊滚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阚才小心翼翼想去看看沈扶风的情况。
他不知道自己的安慰有没有用,但是看着沈扶风靠在崖壁上,安静放松的样子,宋阚一时间不敢去打扰这宁静的一刻。
宋阚等了一会儿,渐渐得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沈扶风的呼吸声怎么越来越快,还越来越急促了!
等等,不对,等等,他还没给他解药!
宋阚倒吸一口冷气,刚刚还在脑海里想起的苦情bgm瞬间褪去,他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抬手探了探沈扶风额头。
好烫!
原来刚刚不是因为沈扶风放下心防才把手里烛台扔了,是因为他晕了啊!!
宋阚手心的凉意好像成了沈扶风唯一的降温来源,沈扶风下意识偏过头去,将自己的脸颊挨上宋阚的手心。
好像这样就能汲取更多的温度。
但是不够,身体里源源不断地产热,让沈扶风对宋阚肌肤的渴求也渐次升高。
宋阚想将沈扶风整个人托起来,但是腰肢却被一双滚烫的大掌紧紧握住,意识已经模糊的沈扶风终于暴露出骨子里的侵略欲,他掐着宋阚的腰肢,像是无尾熊一样环抱着宋阚,将他轻而易举地纳入自己的领地。
滚烫的唇在他脖颈上贴了一下。
像是沙漠中渴水的旅人,沈扶风贴着他的颈项,下意识轻吮。
濡湿的触感在他颈项处一掠而过,宋阚微微瞪大眼睛,指尖下意识颤了颤。
啊啊啊啊他不是冰糕啊!
宋阚撑着沈扶风的身体,运转灵力,便朝着峰顶的珈蓝殿飞掠而去。
待他扶着沈扶风在珈蓝殿门口稳稳落地时,一道清隽身形自殿内疾步而出,扶游发冠未束,漆黑的发丝散在扶游脸侧,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宋阚,原先紧握在手中的绢帛纷纷滚落。
“师尊,师弟。”
扶游手背青筋骤起,但他脸上表情依然漠然,只有广袖之下颤抖的指尖泄露出他绝不平静的心绪。
他快步朝前,伸手想去接过沈扶风,垂眸泰然自若道:“师弟这是走火入魔?”
扶游神色晦暗。
“不劳师尊,弟子来便好。”
然而还未等他真正触到沈扶风,被宋阚支扶着的少年便低头,似是想要再汲取些凉意般,在宋阚脸侧轻轻碰了碰。
“啾——”
[墨镜]随榜更辣,这周更五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