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大扫除，地板湿亮，几乎光可鉴人，阮宵看着满室明净，强迫症洁癖都舒坦了，立刻扭头钻进浴室洗了个更舒筋活络的热水澡，出来哼着走调的小曲儿煮面祭五脏庙。
一碗撒葱花的阳春面下肚，圆满收工，跳上床，舒舒服服地团进被窝里。
然后阮宵就开始认认真真重点研究古怪的绿色app。
这个app对炮灰的嘲讽力实在拉得太满，阮宵挺记仇的，尝试卸载它，居然成功了——两秒。
到第三秒，倏然间铺天盖地的，手机里一片的绿，极简版，国际版，青春版，正式版，跟370管家学坏了，一下载拉家带口，什么流氓软件，把阮宵出行要用的付费软件打车软件全挤没了。
阮宵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恢复出厂设置，绿色app仍然遗世独立地呆在下面，看起来人畜无害，更显得它流氓得处事不惊，阮宵屈服地点开它。
居然要版本升级，等升完级。
又抽了。
阮宵嫌弃地瞄着这个抽搐的绿色app，心想，能升级出一种谁也看不出你哪里升级的水平，也是一种高超的水平吧。
书架一如既往只有孤零零一本书，不过打开评论区，阮宵瞅见多了几条评论，内容千篇一律，不是【撒花】【撒花】就是【嘶哈嘶哈多写点大腿】
阮宵抖了抖激灵，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严实些。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阮宵一点儿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人想看他的腿，悄悄窥屏评论区，不出意外，看到了几条不友善的评论：
【写的什么！小学鸡文笔！辣鸡。-2】
阮宵会心一笑，说的对，天天让他死！辣鸡作者。
【这个炮灰男配太逊了，打脸呢？逆袭呢？也不知道跟主角受争一下，辣鸡炮灰。-2】
阮宵撅起嘴，妈的，隔着网线当键盘侠谁不会，骂作者就好了，骂他干什么，阮宵抄起自己的二指禅狂按虚拟键盘，突出一个火力全开，想跟这位读者battle一下，结果竟没有权限发送。
【亲爱的炮灰用户您好，非资深用户不可以评论】
阮宵不情愿地点开后台，找找有没有成为资深用户的办法。
瞳孔一缩。
后台印入眼帘的是一些数据，有他的身高和三围。
也有他的人气值：【进度条2％，藉藉无名】
阮宵对这个凉凉的人气值没什么感觉，在为自己详尽的三围恶寒。
还有一些其他数值：
【演技：90％，聊胜于无】
【唱功：数据丢失，不可名状】
【舞蹈：80％，惊艳绝伦】
艺人的技能阮宵不感冒，但最后两个数值阮宵非常感兴趣——
【修炼值：10％，尚未入道】
【道行一死皆成空，不过根基还在，在红尘浊世算上乘，静待贵人点石成金，贵人何所？缘字而已……积功成炼非自然，是由精诚亦由专。】
这句子让外行人看像个谜语，但阮宵在老家一直跟着一个叫阮知书的老道捉妖看相（坑蒙拐骗）糊口，他求知欲强烈，又很勤奋，没事儿就把师父收藏的经文书卷全背掉，想着不定能悟道开启修行路线，然而并没有，阮宵晓得最后两句出自大名鼎鼎的《黄庭经》。
意思说他资质一般，但懂不骄不躁，基础扎实。
至于贵人一词，暂且看不透，点石成金……大抵预示修行的转机。
缘字？关系着命理。
都是未来的事。
抛开这些云里雾里，最后一句让阮宵小小兴奋——
【画个符箓、杀个把邪祟并不在话下。】
阮宵眸子一亮。
他也很想像天之骄子那样仗剑所向披靡，谁甘心做炮灰呢？不管能不能碰到点石成金的贵人，这个世界很可能是他的转机，可以入世，可以打怪，可以修行。
最后一个数值：
【世界灵异值：10％，小邪小鬼，小打小闹】
果然，这个世界是有灵异存在的。
那么晕倒的祁栾就不太简单了，恐怕会牵扯出一些脏东西，这事邪门。
但以他现在的水平，既没道行也没法器，想解决灵异问题无异于拿水果刀打小怪兽。
让他升升级再说……
这几个数值放在一起，怎么看都互相关联作用，还影射着未来因果，想来要成长，要升级，就得锻炼唱歌舞蹈演技，也就是——他得努力混娱乐圈。
阮宵不禁头大，刚和楚熙昀闹掰，楚熙昀开娱乐公司的，本人还是集团大少，能量非同小可，他想混圈也得看楚熙昀让不让吧。
别说砸资源捧他了，楚熙昀看起来巴不得想他死呢。
阮宵抿抿嘴，不信混不了娱乐圈还涨不了经验，真碰上问题再想办法。
关掉手机，往被窝里一缩，美美入睡。
阮宵虽然有点丧有点怂，还有点阴暗爬行，但他这个人是绝对不内耗自己的。
*
楚熙昀莫名回到了阮宵刚搬走的地方，屋子空荡，阮宵还住在这时那些活泛的气息、花哨的零碎，都跟着本尊一起离开了。
好像从来没在他的生命出现过。
楚熙昀感觉不大舒服，是习惯的问题么？习惯了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巴巴地、满眼是他的人。
想起阮宵对他极尽厌恶愤懑的样子，楚熙昀晓得这人不会再回头了。
楚熙昀打量着这个平时不怎么落脚，有点眼生，但来时总有一桌饭菜、一对企盼的眼等着他的地方，意识到屋子里养个人完全不同，你不管来不来，你知道阮宵呆在这，每个房间便像活着，来时便要预计怎么应对屋里那个人，不来也要想一个借口。
人一走，屋子便冷酷了，它总不会主动迎接任何人，你一百年不来它也无所谓。
所以心里还是不爽的对么？
阮宵跟他非亲非故，却满心满眼以他为中心，因为这点，楚熙昀把他们如履薄冰的关系拖了两年才结束。
被偏爱当然很爽。
可这个发了狂地想要你的人，现在见你像见仇人，阮宵和他对峙的模样，是楚熙昀根本不习惯的。
楚熙昀咬着后牙，晓得自己有点犯贱，和阮宵相处不长不短的两年，本来就没打算有结果，两人呆着也若即若离，没什么意趣，他只是喜欢他巴着他，这样的“喜欢”两三天就腻了。
楚熙昀目光飘去茶几上轻飘飘一张阮宵的自拍照，刚住进来第一天就钉在客厅墙上，当时兴致勃勃，照片里外满眼都是未来，这么钉着，企图给楚熙昀的屋子留下自己的痕迹。
可图钉从墙上摘下来，钉出的小眼眨眼间就无迹可寻。
楚熙昀的心跟这堵庞大冰冷的墙一样，什么也留不下。
楚熙昀乜着自拍照，阮宵在薄薄的纸页上笑得慧黠，好像看穿他一切把戏。
其实很少见阮宵像照片里这样笑过，总是哀怨，难过，讨好的。
楚熙昀感觉哪里做错了，不安地把眼神移开。
他思索起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祁栾回国本是个喜事，结果出了这样大的变故，把他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楚熙昀也并非无凭无据怀疑阮宵，阮宵分手前求神拜佛到魔怔，身边也频频有人中邪，多事之秋，他身边的人都留着知名大师的联系方式，有备无患。
而祁栾紧接着就出现这种怪事，他怎能不多想呢？
阮宵从去年开始没少搞玄玄乎乎的东西，求大堆姻缘符，把满屋子抽屉塞满；要在他手腕拴上庙里求来的姻缘绳，被他厌烦地拒绝，也常有人跟他吹耳旁风，说阮宵精神敏感，要他多提防。
阮宵心底怎么不明白楚熙昀根本不喜欢他，只能将爱情可悲地寄托神鬼。
楚熙昀用指尖磨了磨照片里这张明秀的脸蛋，他对阮宵的变化有感知，以前那些畏缩的气质都成蛹了，阮宵在破茧。
气势汹汹同自己对峙的阮宵，和整整两个月闭门不出、对着他死缠不放、夜夜喝得烂醉如泥的人，还是同一个人么？
楚熙昀瞥着墙角那几箱阮宵没来得及处理的螺蛳粉，心里越来越乱，猛然起身，摸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祁栾怎么样？还是没醒？”
“找的道士和尚都不管用吗。”
“骗人还敢讹钱，以后让他别想在这做生意。”
“阮宵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产业园区旁边？嗯，盯着他，有什么动向告诉我。”
楚熙昀挂了电话，冷不丁冒出一个让他心里发空的念头——他真的是为了祁栾才让人盯着阮宵么？
还是人就这么跑了，其实他并不是很痛快呢？
阮宵住的地方够偏的，虽然主要图租金便宜，但楚熙昀总看出一股对他避之不及的姿态。
楚熙昀将缠绕的情结抛之脑后，要走的时候，眼神再一次飘到阮宵那张自拍照上。
楚熙昀蹙了蹙眉，像否定什么，指尖挟起照片，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相片飘飘摇摇，单薄如落叶，被垃圾桶一口吞下。
摔门而去。
*
阮宵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后台冒出一个新的数值：
【火葬场值：5％】
积功成炼非自然，是由精诚亦由专
出自《黄庭内景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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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间道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