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从云走到了方衍的身旁，两人并肩站着，却谁也没看谁。
温茂看见了温从云，脸色显而易见地又好看了些，果然，温家更宠小儿子这一点，是事实，“从云，小衍，你们尽管去，让你哥辛苦几天就是了。”
温从云没有应答，方衍则借故离开，“爸爸，那你们聊正事，我去陪陪奶奶。”
*
走出书房的方衍浑身轻松，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苟到晚饭时间。
他去车里摸出了烟，点上一根就往人工湖边走去。几个园艺工正在修剪湖边上的绿化带，有说有笑，好不惬意。
一根烟快要抽完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视线范围里，是已然换了居家服的温从云，他在往这边走。浅色的针织衫和天蓝色的牛仔裤，看着像个邻家大男孩，这是方衍第一次见没穿正装的温总。
两人离着十米左右的时候，方衍正好抽完了烟，在身旁的垃圾箱上摁灭了烟头，他不知道温从云找他干什么，但肯定不是商量蜜月的事！
“本周三，你去哪里了？”温从云开门见山地问道。
方衍大窘，看来那天在会所还是闪得不够快，被温从行看见了，他索性坦白，“去见了何钦言。”
温从云果然变了脸，带着点质问的语气，“你见他干什么？”
方衍从那张脸上的表情读出个吓死人的念头，温总很在意自己的人去见别的男人啊，哦对，他是蛇精病霸总嘛，虽然自己不用，但得霸占着。
“我正常的交际，这个不用跟你提前报备的吧？”
温从云直言道，“和他，不算正常的交际。”
“因为青禾的缘故？他好像和青禾、和温氏彻底没关系了吧？”
“那你就更不该和他来往了。”
“......”方衍一时无语，还真是吹嘘男权的剧本啊，里面的男人果然是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嘴脸。
“温总，请你知悉，不光只有温氏有生意可做，需要笼络人才，我们方家虽然日落西山，但好歹也有十几个亿的产业在的，不要人打理的吗？”
“你说，何钦言是人才？”
“......”方衍为温从云奇奇怪怪的关注点而震惊，那不然呢？人家就是人才啊，是你堂堂温总都得小心应对的人物呢。
温从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奇怪，又问，“是你家老爷子的主意？”
“嗯。”
温从云没再多问，方家老爷子的心思不难猜，而且他承认，这也算一步好棋。但是，何钦言真进了方家做事，以后难免会和方家的人多打交道的，他看着方衍一脸的无所谓，心里很是不爽。
方衍被盯得凉飕飕的，“何钦言真进方家做事，也不妨碍温氏什么吧，而且...相信我，这个人离温氏远一点，对你，对大哥都好。”
温从云的面色因为这句话柔和了下来，他挪开目光，迟疑了片刻，又干脆地撂下一句，“在奶奶和爸妈面前，不准抽烟！”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在温总面前，是可以抽的？
方衍望着温从云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
晚饭的餐桌上，方衍照例和温从云坐在一起，并保持沉默认真干饭。但因为今天的餐桌多了温从云的姑姑和姑父两个人，话题自然就多了起来。
温芮问起方衍在国外的留学生活，方衍只好根据自己平时写本子的经验即兴发挥。
“小衍，听说你修的是艺术类专业？”
方衍保持微笑，他也不知道，为毛剧本里的废物二代都喜欢修这个专业，“嗯，学个皮毛，权当爱好。”
“那好呀，从云他们做电影，你也可以给建议了啊。”
方衍呵呵一笑，“电影是个严肃的东西，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就做好观众就是了。”
他说完继续埋头吃饭，没注意到身旁一言不发的温从云看了他一眼。
蓝毓瑾笑着开口，“别光顾着说话，让孩子多吃点，小衍瘦的，你家老爷子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温家亏待你呢。”
方衍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夹了个辣椒放进嘴里。
“小衍，你喜欢吃辣的呀？”蓝毓瑾好奇问道。
方衍见温家其他人也都看向了自己，继续瞎编，“啊...在国外的时候，吃腻了外国食物，也会自己下厨，因为辣的菜好做嘛，即便厨艺不精，也能做得像模像样。”
温芮调笑着，“还会做饭，厉害的嘞，从云有福气啊！”
方衍尬笑着，心想温总才不稀罕这等福气。他吃完了半碗饭，拿起汤勺要盛汤，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某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索性侧过头去问，“需要吗，妈亲手熬的。”
温从云扭过头，干巴巴地“嗯”了一声，然后接过了汤碗。
方衍并非故意的，但这点小举动还是成功地让陆之芳开心了。
她望着专心喝汤的小儿子，满脸慈爱，“多喝点，汤里的海参是南海的梅花参...”然后又转向大儿子，“从行，你也多喝点！”
温芮笑着打趣，“从行少了个盛汤的人，没有从云喝着美呀。”
温从行也笑着附和，“姑姑别说大实话。”
“那姑姑八卦一下，你姐姐先前给你介绍的同门师妹呢，还在联系吗？”
温从行笑着回答，“人比我都忙，我哪好意思去多打扰。”
“倒也是，她们这行，十个里面九个都有胃病，饿出来的哦，还是从云好，找个老实在家的，还会下厨。”
方衍就无语了，怎么话题转来转去总会落到自己身上呢？他好无辜呀！
温从行又问温芮，“姐姐今天怎么不来，不是在休息吗？”
“在减肥的嘛，你妈厨艺这么好，一顿饭吃完，半个月的努力都白费了。”
陆之芳嗔笑起来，“厨艺好有什么用，反正老的小的都吃腻了的。”
听完这话，温茂和温从行都在笑，只有温从云面色未改，看起来大儿子更贴心，小儿子则像是个不近人情的漏风夹克，但方衍却知道，到了后期，为了顾及温母的感受，温从云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过哥哥机会，做哥哥的却丝毫没有回头的心。
*
吃完晚饭，方衍再和蓝毓瑾说了会儿话，又送走了温从云的姑姑和姑父，也就准备告辞了。
方衍先行出门，走到车位上，跟已经在驾驶座上等着的老许打了个招呼。他正要拉开车门，听见温从行在身后叫他。
“大哥，有事吗？”
温从行走上前来，压着声音说，“抱歉啊，那天在会所看见你了，我本以为是从云的意思，让你再去和何少争取一下，让他留在温氏做事。”
方衍没想到，温从行还会专门来解释这件事，他相信，温从行肯定知道自己也看见了他，但人家话说得周到，给自己留足了面子。反观温从云，上来就是质问，丝毫不顾及他大哥的感受，不过，这也说明了，此时的温从云是真没拿他大哥当外人。
方衍只好顺着温从行的话说道，“没关系，那天是因为方家的事，我跟他解释过了。”
温从行笑了笑，“如果何少真进方家做事了，有什么麻烦，你尽管给我和从云说，都是一家人，别太客气。”
“我会的，谢谢大哥。”
温从行拍了拍方衍的肩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庭院深深》下周二就开机了，你也给这部片子出了力的，有空闲了可以去探探班，顾老提起你好几次。”
“大好事啊，先预祝拍摄一切顺利，我很乐意去围观。”
温从行有点意外，这样的祝福很专业，从业者们经常会这样相互祝福的，他也刚刚学会不久，但他也没多想，只笑着回答，“谢谢，那再会，路上慢点！”
“再会，大哥！”
方衍坐进车里，却见老许并没有发动车子。
“方少，温先生要搭我们的车回去的，今天宝叔休假了，你稍等会儿。”
方衍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一路走来，好像是没看到温从云的座驾，他以为温总今天换车了。司机是人家聘的，宾利是人家买的，他能说些什么，“哦....那等等。”
等了两分钟，温从云来了，等他拉开车门坐上来，车子就发动了。
因为时间还早，装睡的话有点刻意，方衍只好扭过头看车窗外的夜景，百无聊赖之际，电话响了，是方凯旋打来的。
方衍接通，叫了一声‘爷爷’。
电话那边问得都是在哪里，吃了饭没这样的家常话，方衍回答着，“今天去老宅吃饭了，这会儿正在回去的路上....嗯，他也一起的...奶奶身体也好着呢...”
然后，方衍这边是一段较长时间的倾听，听完，才说道，“他愿意来就好，那这事要不要和妈先打个招呼...不用吗...嗯好，到时候再官宣。”
最后，是方凯旋在邀请方衍带着温从云回方家吃饭，方衍下意识地扭头看了温从云一眼，“他忙的...嗯，有时间的话，我们一定回去。”
挂断电话，车厢里沉默了两分钟，温从云率先开口，“何钦言答应进方家做事？”
“嗯，下周人就到位。”
温从云想说，这相当于被分权，梁家姐弟不会轻易妥协的，但他没看出方衍有任何的担忧之色，不知道是这人心大，还是不知者无畏。
“你是不是想说，这么做有风险？”方衍望着温从云的脸，问道。
“尝过甜头的人是舍不得放下筷子的。”
“我知道，但人就是，尝得越多，贪得越多，我不敢说，没问题，但我会尽力。”
温从云不记得，以往的方衍有这么在意过方家的事，如果真的在意，也不会轻易就答应放弃原本的股权，只为进温家的门了吧。
两人再次沉默着回到了家。
方衍出于友好，要老许先送温从云回南栋，但被人拒绝了。也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他和温从云是合作同事，但人温总是要面子的啊，人家是娶你进门的，人家是一家之主，在小事上还是要多照顾一点身为妻方的方少的。
车子停在北栋门前，方衍打开车门正要下车，老许突然开了口，“方少，南栋那边周妈他们今天都休假了，温先生回去怕是连热水都没有，不如请温先生上去坐坐。”
方衍愣住了，他回头征询温从云的意思，见温从云扭开了目光。
“不用了，我回去洗洗就休息了，累了。”
方衍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遵循原来的人设借机大献殷勤，还是遵循自己此刻只想自由的本心，温从云也没有给他任何暗示。
“那...你早点休息。”
“嗯。”
与此同时，方衍似乎听到了驾驶座上老许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
珍惜现在的兄友弟恭吧，这个时候的大哥还是真心对弟弟的。但是手足之间相亲相爱又莫名嫉妒的小情绪，在寻常生活里也是随处可见的，有兄弟姐妹的朋友们应该是可以感受到的。
方少台词：我不是来挑拨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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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