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正发愁呢,楼下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顿时眼睛一亮,赶紧往楼下跑。
他拦住那个骑着三轮车的大爷,问他:“大爷,问您个事儿,您知道以前住302的肖然一家搬哪儿去了吗?”
收废品的大爷放下手里的秤,想了想说:“肖然?是不是那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小伙子?刚搬来的时候胳膊上缠着纱布,血淋淋的,我有点印象。”
“对对对,就是他!”林溪赶紧点头。
“好像搬到西边那栋楼了,”大爷往西边指了指,“上周我看见他爸抱着个纸箱子往那边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去那边问问房东,说不定知道。”
“谢谢大爷!”林溪谢过大爷,赶紧往西边那栋楼跑。
西边这栋楼比刚才那栋更破,墙都黑黢黢的,楼道里连灯都没有,黑咕隆咚的。林溪摸着墙往上走,好不容易在一楼找到个挂着“房东”牌子的门,敲了半天门,才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头。
“你找谁啊?”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他。
“我找肖然,他是不是搬到您这栋楼了?” 林溪问。
“肖然?”老太太叹了口气,“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他朋友,找他有点事。”林溪没说实话。
“唉,那孩子命苦啊。”老太太打开门让他进去,屋里摆着张旧桌子,上面放着个收音机,正滋滋啦啦地响着。“他爸是个赌徒,还爱喝酒,一喝醉就打人,以前在那边楼住的时候,邻居没少投诉。”
林溪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听老太太继续说:“房租拖了快三个月了,催了好几次都没用,每次都说‘下周给下周给’,结果上周就被追债的堵在门口,把家里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没办法才搬走的。”
“那他们现在住哪间啊?”林溪赶紧问。
“412。”老太太指了指楼上,“我也是看那孩子可怜,让他们先住着,说好了这个月必须交房租,不然就只能卷铺盖滚蛋。”
林溪心里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老太太:“阿婆,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这点钱您拿着买点水果吃。”
老太太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嘴里念叨着:“你真是个好人啊,那孩子要是能遇到你这样的朋友,也算走了运了。”
林溪谢过老太太,赶紧往楼上跑。爬到四楼,果然看见412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男人的骂声,还有东西摔碎的声音。
他皱着眉敲了敲门,门“呼啦”一声开了,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堵在门口,眼睛通红,身上还带着股酒气,“你谁啊?”
“我找肖然。”林溪往屋里瞟了眼,墙角堆着几个纸箱,还没整理好,地上散落着不少碎纸片和旧报纸,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混乱。
肖然正蹲在窗边收拾东西,听见声音转过头,脸色苍白,额头上还带着伤。
“找他干嘛?”男人突然来了精神,伸手就要抓林溪的胳膊,“他欠我的钱还没还呢!”
“爸!你别这样!”肖然猛地站起来,林溪眼尖,看见他左手下意识地往身后藏。
林溪扒开男人的手,径直走到肖然面前,从钱包里掏出张名片递给他:“我是LSK战队的老板林溪,想请你回去打比赛。”
肖然的手指刚碰到边角,就被他爸一把抢了过去。“打比赛?”
肖然爸突然笑了,“你要让他打比赛?一年薪资能有多少?一百万有吗?”
林溪这才正眼瞧他,见男人下巴上有道鲜红的划痕,估计是被什么硬物刮到的。领口的扣子掉了两颗,露出里面发黄的秋衣,袖口磨得都起球了,却还梗着脖子装横。
林溪从裤兜里摸出包烟,抽出一根递过去:“来根?”
看到是包黄鹤楼,肖然爸愣了下。他接过来一根叼在嘴里,林溪打着火机递过去。火苗窜起来的时候,他看见男人手背上有道新疤,应该刚跟人打过架。
肖然爸瞄了眼名片上的字,讪讪笑着说:“林老板,我这孩子可是打比赛的好苗子,之前战队都抢着要呢,你要是想带人走,先拿五十万来。”
“你是他爸?” 林溪自己也点了根烟,随意吸了口,烟雾从鼻子里喷出来,把俩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近了点。见对方点头,他往门框上一靠,“五十万未免太多了,你家这孩子老早退役了,而且手腕还有伤,最多值个二十万。”
他爸攥着肖然的胳膊,那力道跟钳子似的,把人往林溪面前一推,像是展示什么物品般推销,“虽然有手伤,现在都养回来了不是?这孩子还年轻,才22岁,还可以打。”
肖然站在旁边,像个木头一样,一言不发,脑子里还想着刚刚那幕他爸在债主面前护着自己的样子。
肖志斌也怕这些讨债的人,可刚刚明明吓得腿都在抖,却还是把他往身后拽,梗着脖子喊着“钱我会还,别碰我儿子”。
那刻肖然好似突然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但说真的,他现在已经不知道他爸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了。
“你说话啊,”肖志斌照着肖然后背就是一巴掌,“跟林老板推荐自己不会?你之前不是也拿过几个冠军吗?哑巴了!”
肖然抿着嘴,下巴绷得很紧。
天气渐冷,他就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手臂很瘦,锁骨凹陷进去,很明显,林溪看到他的脖子上还有旧伤。
肖志斌见他不吭声,火气更上来了,扬手就要打他脑袋。林溪眼疾手快,伸手一挡,俩人胳膊撞在一起:“干什么!”
“我教训儿子,关你屁事。”
肖然突然出声:“爸,我跟他走,钱全给你,你能答应不再赌了吗?”
“你什么时候能管老子了?”肖志斌唾沫星子喷了肖然一脸,“我是你爹!”
肖然抬手抹了把脸,像是憋了很久的话终于找到了出口:“妈和你离了,你拼死拼活争下我的抚养权。前些年我打比赛挣的钱够你衣食无忧过大半辈子,你偏偏要拿去赌。现在我打不了比赛了,挣不到那么多钱了,你就到处借高利贷。”他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得厉害,“债主来讨债,天经地义,你借了人家钱就得还!反正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要走了你自己过吧。”
“肖然你个狗崽子,敢和老子唱反调了!我生了你,你必须给我养老送终!我不同意你去打比赛,你身份证在我这,户口本在我这,反正我不同意!”
“哎呀叔,消消火,”林溪赶紧打圆场,“我不找他打比赛了,他那个手伤打不了,我找他来打工总行了吧?月薪五千,包吃包住,干不干?”
“五千?”肖志斌手指头在裤腿上蹭了蹭,“啥工作啊?”
“战队基地打杂的。扫扫地、擦擦桌子、给选手们洗洗衣服类似这样的。”
“这么轻松的活一个月就能拿五千?”他爸有些不可置信。
“你以为很轻松吗?我们那要通宵干活,电竞选手晚上都不睡觉的,员工要陪着熬夜,每天干到凌晨六点才休息。”他故意顿了顿,瞅着肖然爸的反应,“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们那地方规矩严,上班时间不能喝酒,也不能随便旷工,要是干活偷懒,我随时能开除他。”
肖志斌心里头盘算着,一个月五千,自己那笔债还要两年才能还完。虽然有点久但是至少是固定工资,有实在感。他连忙点头:“不偷懒不偷懒!他敢偷懒我打断他的腿!”
“那行。”林溪从口袋里抽出支笔,又撕了张购物小票,在背面唰唰写着,“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让他明儿早上九点到基地找我,我带他熟悉环境。”他把纸条递过去,突然想起啥似的,“对了,工资每月打到他卡上,到时候要签合同的,记得带身份证。”
“这我都知道,他以前也打比赛呢。只不过没打出什么成绩。那钱能直接打我卡上不?”
“我们这个钱是统一打给员工的银行卡的。”
“你直接打我卡上!不是包吃包住吗?他用得着什么钱?”肖志斌急了,从裤兜里掏出张银行卡。
“你不给他留点?还是需要零用钱什么的,给他留个一千,万一遇到什么紧急情况......”
“啧,五百,留五百最多了,其他打到我卡上。”
林溪瞅了眼,卡号数字被磨得有点模糊。他拿笔记下卡号,“成,那就这样,明天记得来。”
肖然蹲在地上没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板缝,声音闷闷的:“我不去。”
“你这小兔崽子!”他爸抬脚就要踹,被林溪一把拦住。
“人家不愿意就算了,我还不求着人来呢。”林溪说着,故意往楼梯口走,脚步放得很慢。
“你说!你怎么才能去?”肖志斌拽着肖然的胳膊,声音里有点急。
“你把我之前的奖牌卖给谁了,你告诉我。”
他爸的手僵在半空中,“什、什么奖牌?我不记得了......”
林溪站在楼梯口等,这儿还能听到屋里的声音。
“就是我拿regional冠军的那块!”肖然的声音突然拔高,“还有我第一次打职业赛的纪念牌!你说过会给我好好收着的!”
“我、我那不是急着用钱吗……”肖志斌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躲躲闪闪的,“就、就卖给收废品的了……”
“收废品的?”肖然突然笑了,“那是我打了三个月封闭才换来的!你就给我卖给收废品的?”
“那不是没钱了吗!”肖志斌也来了火气,梗着脖子喊,“你以为我想卖?那些追债的天天堵门口,我不卖你就得被他们拉去抵债!”
“我宁愿被拉去抵债!”肖然吼回去,眼眶里泛着泪光,“那是我的奖牌!是我拼了命赢来的!你凭什么卖!”
林溪站在楼梯口没说话,看着地上散出来的东西。
几张泛黄的比赛照片,还有个绣着队标的钥匙扣。他突然明白,对肖然而言,那些奖牌不光是荣誉,更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念想。
“我不管。”肖然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不告诉我奖牌在哪,我死也不跟他走。”
肖志斌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又瞅了瞅门外还没离开的林溪,嘴唇动了动,终于咬了咬牙:“我、我记不清那人叫啥了,就知道在旧货市场摆摊,姓刘,你去那问问,说不定能找着……”
肖然盯着他爸看了半天,见他不像是撒谎,才慢慢低下头:“我知道了。”
他从门口追了出来,林溪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等等!林老板,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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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最后一块拼图-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