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闻幸回到宫里已经累得没工夫与宁无劫计较骑马的事,只快速地洗漱完换了身干净衣裳,然后就懒懒地迎面栽倒进床榻柔软的被褥里。

他脑袋埋在枕头里,舒服地喟叹一声。

在破庙里睡了一夜,他骨头都快散架了,还是宫里的软垫舒服啊。

御医赶来给他搭脉,他也不动,还是老太监上前扒拉了他一下,助他翻身。

他就像块砧板上的肉,被人掀了个面。

御医给他搭脉时,他才稍微抬了抬眼睑,余光却瞥见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却仍守在一旁的宁无劫。

咦?

按这卷王的脾气,不应该马不停蹄就去办差了吗?

平时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今日竟然还寸步不离了?

御医搭了脉,垂首道:“陛下无大碍,就是有些劳累,多休息便好。”

闻幸冲宁无劫的方向一扬下巴,“翟卿给宁无劫看看伤。”

宁无劫抬眼,这昏君在关心他的伤?

不过回想起来,昨夜昏君就盯着他的伤看,今晨又过问他伤势如何。

是因为爱重他?

呵,既然如此,又为何去逛勾栏?

怕不是见色眼开吧。

但他还是转过身去,褪去半边衣袖。

染血的绷带缠绕在右臂上,红得格外刺眼。

少年只褪去半边衣袖,紧实而匀称的肩臂线条展露无遗,半片蝴蝶骨清晰可见,微微起伏的背肌线条一路向下,隐没在尚未褪去的衣衫内。

他背着光,宽肩窄腰的背脊轮廓如一张拉满的弓,年轻的躯体蓄满了随时爆发的力量。

躺靠在床榻上的闻幸欣赏着这一幕,由衷赞叹: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

翟元青小心翼翼地用术刀划开绷带,露出里头的伤口观察,随后点点头,“伤口不深,但为了避免留疤,还是要缝合好。”

他说完回头去看闻幸,“臣带宁大人换个地方施术。”

却见闻幸勾唇,“就在这缝。”

他还没看够呢。

闻幸冲窗边的软塌一扬下巴,“坐下。”

宁无劫侧过脸,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转过身来,依言坐下了。

翟元青取了药酒与针线,给宁无劫消毒后道:“会有些疼,烦宁大人忍一忍。”

宁无劫目不旁视,“翟太医请便。”

针线穿过皮肉,扎出点点猩红血迹。

嘶......

闻幸觉得好疼。

他上辈子玩枪被滑套割伤过,缝了七针,因为麻药提前失效,疼得他死去活来。

这小子缝几十针为什么能面无表情的?

然后闻幸就看见宁无劫的眉心微微皱了一下。

倒也不全是面无表情。

他噙着笑,试图分散宁无劫的注意力:“宁卿今日公务不忙了?”

“忙。”宁无劫看一眼胳臂上被长针挑起的皮肉,又平淡地移开视线。

闻幸观察宁无劫眉心的褶皱,故意挑衅道:“那你怎么一直守在朕这里?难道宁卿对朕......”

他说时走过去,玩味般捏起少年的下巴尖,“对朕也情、根、深、种了?”

少年被迫仰头,一双黑沉的眼睛与闻幸对视。

闻幸看见在他说出这话后,对方英气的眉宇缓缓地拧了起来,目光里满是抗拒。

然而一双耳尖却爬上了一层粉。

真是屡试不爽。

闻幸想。

宁无劫的视线毫不避讳地盯着他,“陛下刚刚遭遇刺杀,难道就一点都不后怕吗?”

闻幸一怔。

便见宁无劫微一甩头,将他作乱的指尖甩开,道:“臣看陛下寝殿戒备与往常并无不同,星河在干什么?”

闻幸恍然。

这犟种是怕有人会在他宫里下手,所以一直守着他吗?

被点了名的星河一个翻身从房梁上跳下来,不服气地辩解:“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布置......”

“侍卫呢?禁卫军呢?”

宁无劫质问:“这寝殿除了你就没别人可以布置了吗?”

星河一噎。

见孩子哑然,宁无劫冷声:“臣看陛下寝殿戒备松懈,想是侍卫们不得力,不若换臣的人来吧。”

闻幸讶异:“你的人不是还要查案吗?”

宁无劫:“目前还不知下手的人是谁,对方一击不成必有第二次。若是此人有法子在宫内下手,那交给禁卫军也未必安全。况且监察司本就有护卫陛下之责......”他说时顿了顿,似是在做着某种激烈的心理斗争。

良久才似自我妥协般道:“臣所居御书房离陛下寝殿不远,若有情况,臣也能及时照看。”

因为平日公务过于繁忙,又时不时被这昏君召唤,宁无劫早就索性住在了御书房了。

星河噘着嘴,“主子!我可以的,用不着他!”

宁无劫冷声:“陛下安危岂容你逞一时之快。”

“况且,我听说你时常偷跑出宫,十天半个月才回来。身为监察司指挥使,我岂能将陛下的安危交由你这样吊儿郎当的护卫。”

“你!”星河气得拳头攥起,一个飞身过去便是一拳落下。

宁无劫坐着纹丝不动,单掌接下这一拳,又翻掌一推,掌风带着气劲,将星河震退数步。

星河后脚一蹬狠狠站定,挥了拳头又要再度上前,却被闻幸喝止:“星河!”

星河的拳头停在半空,气鼓鼓地扭头,便被闻幸曲指弹了一个脑瓜崩。

“又擅自出手。”

星河噘嘴,气得胸腔起伏,最终指着宁无劫愤愤道:“我看你受伤了,今日不跟你打,改日......你等着!”

他说完便个翻身跳上房梁,抱臂气鼓鼓地坐在梁上,恶狠狠盯着宁无劫,好似在用目光发出诅咒。

看得闻幸想笑。

此时翟元青收了针,“好了,宁大人。”

宁无劫微怔,方才被闻幸挑起话头,注意力被分散,完全没注意到伤口已经缝好了。

他看一眼臂膀,已经被上了药,连绷带都包好了。

他微微颔首:“谢翟太医。”

翟元青礼貌地施礼告退。

宁无劫起身,一面穿衣一面对闻幸道:“安全起见,臣这便安排监察司接手陛下的安防,也请陛下近日不要再随意出宫了。”

闻幸眯了眯眼,故意打趣道:“所以宁卿这是不放心朕的安危,要亲自护卫朕?”

“朕好感动。”

感动二字还着重强调了一下。

宁无劫看着昏君那露骨的眼神,仿佛要用目光将他生吞活剥一般,烫得他匆忙移开视线,木着脸道:“陛下不必介怀,臣不过是履行臣子之责罢了。”

“先行告退。”话落,少年便消失了。

闻幸看着宁无劫匆匆离去的背影,勾唇一笑。

半个时辰后,十几名影卫悄然遍布寝殿各个隐秘的角落。

......

......

刺杀案一时没有头绪,宁无劫又一头扎进国库侵吞大案中,忙得不可开交,于是便将调查幕后黑手的事交给属下跟进。

短短十数日间。

朝野上下哀嚎一片,户部及内务府首当其冲,被拿进诏狱的官员不知凡几,而其余各部亦不少官员涉案被捕。

宁无劫看着以一个仙人卧的姿势倚靠榻上,单手支着太阳穴闭目养神的皇帝,垂眸道:“户部掌管国库库银帐面上一千三百五十一万两白银,臣命人查验了所有的银锭,除去铅芯锭,只余二百七十三万两。”

青年帝王垂着的纤长眼睑缓缓抬起,半片蓝灰色的眸子敛在眼皮下。

“还有吗?”

宁无劫继续道:“内库稍好些,丢失的多是永光二十三年之前入库的古董宝物等,部分缴回。”

“另外,工部节慎库,礼部丙字库等都有以次充好,或倒卖物资的现象。”

说到这里宁无劫顿了顿,目露一丝犹疑道:“倒是兵部问题最小,仅查出广积库部分军用物资欠维护,倒是寻常事。”

闻幸亦挑了一下眉。

案子是从兵部积压的军需案牵扯出来的,到头来,兵部倒成了最干净的衙门了。

“所以,邵建安做的事真的与兵部无关?”

宁无劫垂眸,“户部侍郎在狱中亲口承认,是他从御药房主官那里换来了虎骨贿赂邵建安,为的就是拖延国库用银,以免暴露国库空虚的事实。”

“因各部均有监守自盗之事,于是相互之间常打掩护,甚至交换财物方便行事,唯独兵部未与他们同流合污,只得贿赂主事官员。”

闻幸恍然。

的确,如果徐重云要这么做,根本不需要贿赂自己的属下。

听到这里闻幸发现个漏洞,“这么大的案子,怎么没听你提到户部尚书?”

按理来说,户部的亏空最大,尚书应该是首当其冲才对,怎么只听见侍郎的供词?

宁无劫:“在监察使去拿他的时候,他在家中自缢了。”

闻幸:“所以,尚书背后还有人。”

他不太相信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会因为心理承受能力差而畏罪自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背后的人拿住了把柄,或是杀人灭口。

宁无劫:“臣去查抄幻海楼时,其楼主事先接到风声已经销声匿迹,既然敢拍卖内库财宝,背后应有朝中势力支持,臣可以沿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

闻幸颔首。

宁无劫说到这里,忽然一提衣摆单膝下跪,“六部官员沆瀣一气,贪墨国帑不计其数。臣请查抄涉事官员家产,罚没银钱填补国库,以拨款军需及赈灾饷银。”

宁远军军需,以及淮南水灾赈饷都是急用钱的地方,至少先匀出钱来,把这两件要紧的事办了。宁无劫想。

只是这昏君向来贪图享乐,会不会准他动这些银子?

若是不准......

他正思索该如何劝谏,便听见那昏君懒懒道:“准了。”

宁无劫一怔。

“以后这些事你拿主意就好,不用问过朕的意思。”

宁无劫瞳孔一缩,抬眼看向闻幸。

大笔库银就这么随他拿主意?

就不怕他与那些贪墨者是一路货色吗?

昏君爱重一个人,就能放任到这种地步?!

闻幸今日份听汇报的精力用光了,恹恹地揉着太阳穴道:“朕听得头疼,过来,给朕揉揉。”

宁无劫拧眉,扭头去看候在一旁的李德全。

老太监把脑袋快要埋进肚子里了,还悄悄后退两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见人没反应,闻幸抬眼睨向宁无劫,“怎么不动?”

宁无劫面无表情,“臣不会,还是请李公公来吧。”

“没做过可以学嘛,你的侍君之道还有很多要学。”闻幸眯着眼,心头冷笑,管你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

上回策马的事他可记着呢。

这么久没提不过是体恤宁无劫查案太忙,现在案子查得差不多,军需也解决了,他还不赶紧从这人身上找补回来。

他冲老太监一扬下巴,“让李德全来教你。”

佯装不存在的李德全立马堆起个笑脸走过来,坐到了闻幸身后的矮凳上,双手各伸出两指放在闻幸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揉。

“宁大人请看,就像这样按,一定要轻。”

宁无劫看着老太监翘起的兰花指,眉心抽跳了一下。

他撇开视线,木着脸道:“臣是习武之人,手劲大,恐伤着陛下。”

闻幸冷声:“宁无劫,你又要抗旨?”

宁无劫的眉宇拧得更紧了。

“你就不怕朕把你兄......”

话音未落,宁无劫便提步上前,气冲冲地替了李德全的位置,以动作打断他的话。

闻幸唇线勾起。

把后头威胁对方的话又收了回去。

宁无劫沉沉闭眼,心头告诉自己为了保护兄长,他得忍。

做好了心理建设后,他才并着食中二指僵硬地按在了闻幸的太阳穴上,缓慢地开始按揉。

可是他才刚一动作,便听闻幸发出一声“嘶”。

“轻点。”

宁无劫觉得自己已经很轻了,根本没用力。

这昏君会不会太娇气了点。

却见昏君向后一靠,软软地倒进他肩头。

他的思绪戛然而止。

只听那昏君不耐道:“你按轻点,朕要睡了,睡着前你不准停,也不准弄疼朕。”

宁无劫浑身一僵,不敢动了。

重重软垫支着闻幸的腰,半截微凉又纤薄的后肩靠在了他的身上,乌黑的发丝不断往他脖颈上蹭,蹭得他心尖发痒。

他垂下眼,就能看见昏君纤长又乌黑浓丽的眉峰,没入乌黑的鬓发。

那双眼睑很长,合上时像画师笔下能勾勒出的最优美的弧线。

看见怀里的人皱起眉无声地催促,他连忙轻而又轻地开始按揉。

这一次,他没有弄疼昏君。

不知过去多久,他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察觉到闻幸已经睡熟,宁无劫停下动作,却也不敢离开,只任由闻幸靠在自己的肩头,那股龙涎香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呼吸间。

他眸色晦暗,深潭般的眸子此刻没了星光,只有深不见底的漆黑。

他捏起指尖,试图将那挥之不去的,滑腻肌肤带来的异样触感掐灭。

深夜的福宁殿内。

烛影摇曳,将少年怀抱着人的身影拓印在窗纸上,凝固成画。

昏君(摆烂):侍君之道赶紧学起来~~

5j(咬牙切齿):#¥#%,(老实学习按摩技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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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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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皇帝,但摆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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