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雄鸡报晓,静谧的村庄从睡梦中缓缓苏醒。
这是一个被苍翠松柏所环绕的美丽山村,与寻常村子不同的是,村里所有建筑都小小的,哪怕是供村民吃饭的食堂,建筑面积也才两百多平。
两百多平的食堂容纳得下多少人呢?
对人来说,这个食堂实在太小了。
可对于猴子来说,两百多平的食堂已经很大了。
没错,居住在这个村子里的正是一群猕猴!
此刻,食堂中炊烟袅袅,三只手脚麻利的猕猴正在给村里所有猴子做早饭。
做饭的灶是过去农村常见的那种土灶,灶上架着一大一小两口陶锅。
小的那口锅里煮着满满一锅鸡蛋,鸡蛋颜色有青的,有白的,有红的,有黄的——猴子们养了好几种不同的野鸡,鸡的品种不同,产下的鸡蛋颜色也不同。
大的那口锅里煮的是削皮后切成段的山药,未经选育的野山药并不像人工培育的山药那么粉糯香甜,细条条的,口感硬,纤维多,吃着塞牙。
一只光着上半身,穿着一条麻布小裤衩的雄性猕猴正坐在灶前,往灶眼里添柴烧火,灶膛中的火光将他的猴毛映照成温暖的橘色。
烧火的猴子叫土丘,是食堂的管事猴,负责管理另外两只猴子。
土丘抬起头,瞅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毛脸上浮现出一缕急色,催促灶前干活的两只猴子:“大头,大嘴,你们动作快点儿,马上就要开饭了,还没给猴崽子们热羊奶呢。”
闻言,名叫大头和大嘴的两只猴子立马加快了动作。
大头揭开锅盖,锅里的水气呼的一下喷出来,将他本就微微发红的猴脸蒸得更红,棕色的毛发也沾满了湿漉漉的水汽。
等到水汽散去,大头用笊篱将鸡蛋舀到一个大的沥水篮里,和大嘴一起将装满鸡蛋的沥水篮抬到食堂外头的溪水中,让鸡蛋在流动的溪水中逐渐变凉。
随后,两只猴子又回到灶前,将煮好的山药舀到一个大陶盆里。
装满山药的陶盆十分沉重,两只猴子都抬不动,土丘也来帮忙,三猴一起将山药抬到餐台上。
紧接着,土丘提来一桶鲜羊奶,这是今天早上刚在羊圈挤的,新鲜得很。
羊奶倒进锅里小火加热,土丘守在灶前,时不时添点儿柴,将火势维持在不大不小的程度。
烧火也是个技术活,尤其是这种土灶,不是随便什么猴子都烧得好的,土丘正是因为烧火烧得好才当上的管事猴。
大头和大嘴到溪边把过了凉水的鸡蛋剥出来,再把剥好的鸡蛋掰成两半。
可能是因为没喂过饲料的土鸡蛋太香,大嘴剥着剥着,就有一个鸡蛋不由自主地滚进了他嘴里……
大头指着他,嚷道:“好哇,你偷吃鸡蛋!”
大嘴的嘴巴比石头还硬:“不是我偷吃,是它自己滚进来的。”
大头冷哼:“鸡蛋长脚了?”
大嘴信誓旦旦:“鸡蛋就是长脚了。”
说着,他眼疾手快地将半颗鸡蛋塞进大头嘴里。
大头本来要痛斥大嘴一顿的,但他惊奇地发现:大嘴说得对,鸡蛋居然真的会长脚!它自己就滚进他嘴里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最后,两只猴子都这么说,“本来不想吃的,可是鸡蛋非要跑到我嘴里来……”
土丘听到动静出来时,正好看到了两只嘴角沾满蛋黄的猴。
土丘:“……”
大头和大嘴:“……”
于是又一颗香喷喷的鸡蛋主动滚进了土丘嘴里。
俗话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干厨子的偷嘴再正常不过了。
别看大头刚刚那么义正词严地指责大嘴,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偷吃多少回了。
当厨子就这点儿好,有什么好吃的都能贪污两口。
而且厨子偷嘴这种事压根儿就没法监管。
比方说鸡蛋吧,你不可能按照吃饭的猴子数量定死煮多少鸡蛋,因为鸡蛋有破损的,有变质的,必须留出损耗余地,而这点损耗余地,有时候就进了几只贼猴嘴里……
三猴分完赃,把煮过羊奶的锅底舔了舔,其他猴子也就陆陆续续起床,准备去食堂吃饭了。
猴子们住的是土坯四合院,每个四合院的规格都是一样的,北边有四间屋子,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屋子,加起来一共八间,这八间都是住房。南边有两间厕所,一间给公猴子上,一间给母猴子上。东南角还有一扇大门,平时猴子就从这道大门进出,遇到野兽来袭,把大门一关,四合院就成了一个抵挡野兽的堡垒。
四合院修得矮矮的,只有两米高,还用隔板将房间隔成上下两层,也就是说,每层层高只有一米。
以人为参照物,房间的高度也就刚到人腰部的位置,恐怕只能蹲着进去。
但对于猕猴来说完全不是问题,猕猴个头矮,身高约为51-63厘米,一米的层高绰绰有余。
室内面积统一定为4平米,相当于一张2mx2m的大床,要人来住,也就刚够睡个觉,猴子住着就很宽敞了。
成年母猴子体重十几斤,成年公猴体重二十几斤,十几二十斤的肉,往哪儿放不是放。
大多数猴子都住二楼,把一楼当作堆放杂物的地方。
因为村长说,长期住在一楼潮气太重,老了要得风湿的。
村长还说,猴子应该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注重保养,这样等变成老猴之后才会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村长说了很多话,每一句都很有道理,猴子们也都愿意按照她说的去做。
天光逐渐变亮,院子里的猴子也渐渐多了起来。
野莓,一只年轻的小母猴,打着呵欠推开门,看见满院子光溜溜的猴子蹲在屋檐下梳毛,无论公的母的,毫不害臊地展露着自己的红屁股。
她妈妈大桃和她同母异父的弟弟橘子也在其中。
大桃正用一把竹梳子给橘子梳毛,橘子被妈妈的手劲弄得龇牙咧嘴,却敢怒不敢言。
野莓幸灾乐祸地笑了。
之前她也是被妈妈梳毛的受害者,只不过在她三岁那年,妈妈跟一只公猴子好上了,要生二胎,就把她赶出来了。
嗯,从原来的家赶到了隔壁现在的家。
虽说房租要自己交,但相对自由了很多,还能摆脱每天早上的梳毛之苦。
野莓也蹲过去,拿着梳子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梳毛。
她梳毛是有一套流程的:先刮几下头皮,然后是腮帮,脖子,胸脯,接着梳一梳手臂,后背,大腿,小腿,尾巴。真正意义上的从头梳到尾。
如今正是春季,猕猴掉毛最严重的季节,冬天长出来的厚毛都要换掉,一团团棕黄色的猴毛如雪一般掉落在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
这些猴毛可不能扔掉,要捡起来放在竹篓里,积满一篓再送到纺织房进行加工处理。
具体加工成什么呢?
就比如猴子们梳完毛穿的衣服——无论是公猴子还是母猴子,都是在院子里梳完毛才穿衣服,并不会因为袒露身体而感到羞耻,人类的羞耻心还没有传播到猴群中来,猴子们的首领,猴村的村长,似乎也没有将羞耻文化引入猴群的意思。
猴子们穿的衣服款式上基本是一样的,上半身麻布小背心,下半身麻布小短裤,仅在细微处有一点点区别。公猴子的短裤有一个鸟兜,鸟兜里垫了猴毛制成的猴毛毡,免得磨叽叽,母猴子的小背心也在凸起处缝了两块毛毡,免得擦伤胸部。
到了冬天,猴毛还会被搓成毛线,用来编织毛衣,或者作为麻布猴绒服内部的填充物,保暖效果相当不错。
野莓梳完毛,大喇喇地在屋檐下穿上自己的小背心和小短裤。
一只精神又体面的小母猴出现了。
她忙忙匆匆去厕所撒了泡尿,忙忙匆匆跟着大部队出门,连蹦带跑地来到食堂。
先不忙进去吃饭,要在外头的溪水中洗手洗脸。
野莓蹲在溪水边,捞一把清水,认真地擦了擦脸,抹掉眼屎,抹掉油光,捅了捅鼻孔,掏了掏耳朵,还把牙呲出来用手指揩了揩牙。
有些不那么爱护个猴卫生的,随便把水往脸上扑一扑,就算是洗过了。
野莓特别鄙视这种猴,邋遢死了,一点儿也不讲究,她都不愿意跟这种猴子坐在一桌吃饭。
把自己打理妥帖了,野莓才进食堂排队取餐。
早餐很简单,煮熟的山药,对半掰开的鸡蛋,还有热乎乎的羊奶。
山药不限量,能吃多少拿多少,但要是敢浪费的话,没你的好果子吃。
鸡蛋每猴限量半颗,多拿会被打手。
至于羊奶,那是特供三岁以下未成年猴子的,年满三岁的猴子享受不到这个福利。
野莓已经满了三岁了,只能望奶兴叹。
她排着队,随着队伍往前挪动,轮到她时,自觉往餐台上的竹筐中扔了一个小陶片,然后取了两段山药和半颗鸡蛋。
小陶片是猴村使用的货币,货币单位是工分,一个陶片=一工分。
在猴村,未成年猴子可以免费用餐,成年猴子吃饭必须交钱,早餐一工分,午餐和晚餐两工分,没钱就不能吃饭。
领完餐,野莓正要找个地方吃饭,却听到有猴在叫她的名字。
“野莓!野莓!”猴群中,一只清秀可爱的小母猴又蹦又跳地向她招手,“上课时间快到啦,咱们边走边吃。”
求收藏,比心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猕猴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