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柚宁一噎。
祁鹿闻红痣若隐若现:“难道宁宁不喜欢?”
这是能说的么?
她还是闭嘴为好。
总是问些让人面红耳赤的问题。
温柚宁没好气的拿过旁边的蟹八件,准备剥蟹。
这个节气下,蟹黄肥美地不得了。
她最是馋这一口。
祁鹿闻放下拄着额头的手,拦住她。
“螃蟹性凉,不吃。”
温柚宁在吃汤药催毒,不能吃寒凉的食物。
今日一见面就是好大一通苦水,说那药腥苦异常,每日两大碗。
祁鹿闻夹块红烧鳜鱼给她。
“这个没刺。”
然后招来童兴让人把螃蟹都撤走。
谁知一转头,就瞧见温柚宁蹙着眉头瞪他。
祁鹿闻和她带着控诉意味的眼睛对上,脸上的愉悦都要溢出来,柔声哄她。
“给你上一道赛螃蟹可好?”
说是赛螃蟹,只是赛的味道,里头可没一点蟹肉。
华清楼的师傅手艺上好。
赛螃蟹定是鲜甜,齿颊留香。
“不好!”
她约他到这华清楼,为的就是这口,还以为祁鹿闻不会像宜珞那样管束得紧。
没想到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会告状的,宁宁。”祁鹿闻点她的鼻子,不听话,要吃寒凉之食。
温柚宁蹙鼻子:“敢问晋阳王今年贵庚?”
“年方十八。”
“不要脸!”
温柚宁小声嘟囔糗他。
祁鹿闻充耳不闻,插科打诨把吃蟹这件事糊弄过去。
其实温柚宁最好哄。
没有螃蟹,自己乖乖的就把他剥的虾都吃完,一个都没浪费。
哪里去找这么可心的姑娘。
童兴端着赛螃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还没学会,在两位主子那样的氛围下见机行事。
祁鹿闻不动声色的挥手,童兴又欢天喜地退出去。
渔场大丰收,渔网拉起时,噼噼啪啪的摆尾之声传出老远。
温柚宁被吸引过去,日光照在鱼鳞上,波光闪闪,这些鲜鱼活泼的很。
“因是续弦,永昌侯府拟定婚期一月之后。”祁鹿闻和着欢呼的人声开口。
什么续弦,温柚宁腹诽。
还不是潘氏的肚子...
温柚宁这才想起这茬,回头:
“潘氏假孕,她该当如何?”
祁鹿闻摇头:“暂且不知,猜她不会安好心。”
温柚宁赞同,这些坏蛋!
“且随着她去,她的坏心能不能成,瞒不瞒得住,还得咱们同意。”
“是这个理,虽不知她在打什么坏主意,但她自顾不暇,我们添点火就可,”祁鹿闻把画卷递给温柚宁:“不许打开看,记得交给伯母。”
温柚宁好奇,拿在手上反复打量,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画的是什么?”
见她满脸兴奋,祁鹿闻好笑。
个爱听八卦不嫌事大的小姑娘!
“自然是把炙烤潘氏的大火。”
温柚宁败兴,噘着嘴:“重阳夜宴,潘氏和康王。”
无趣。
“真聪明。”祁鹿闻夸她,玲珑通透,讨人喜欢。
他想起今日又一件正事:“宁宁,新给你找的丫鬟今日要不要见见?”
温柚宁把画放在一旁,点头。
丫鬟是个秀美长相,鹅蛋脸。
身形比温柚宁高些。
只是那双眼睛实在囊括良多,锋芒锐利,温柚宁说不好。
只是觉得这丫鬟走路轻巧,周身气势凌厉,并未刻意收敛。
她当不是时常穿着襦裙的人,此时走路姿势有些不适应的怪异。
“她名十五。”
温柚宁回头看祁鹿闻:“我很满意,那她就跟我回府了。”
十五会武。
眼前人派来护着她的人。
......
温珩娶潘氏做续弦,这事一传开。
好些人家的女儿夫人初闻此事都暗地里撇嘴。
温珩和离不过三月,这就忙不迭的接新人入府。
怕不是早有牵扯,所以宜珞县主才和离。
负心汉,女人家最厌恶。
所以三令五申自家的丈夫、兄长幼弟,面子上过得去就早些归府。
一月之期悄然而至。
宜珞等的就是今日。
永昌侯次子温珩续弦大喜之日,但请帖可不敢往安国公府送。
请帖不到,宜珞却有一份大礼相送,那副画已经到温行手上,只等宾客散场。
一切成定局。
洞房花烛,温珩一定难忘!
爱了十几年的女子,心里根本无他。
......
永昌侯府,红罗绸布堆砌,丝竹之音靡靡,宾客恭贺之词累累。
金玉摆件美食丰硕,红红火火喜庆得很。
温行喝着汤,看着满脸喜庆却脸色苍白的温珩,心里都忍不住发笑。
他这个二弟本来稳操胜券,可惜啊,可惜。
贪欲作祟,什么都想要,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温行就着他的笑容,饭都多吃两碗。
他二弟可得趁现在多笑笑,不然一会不知道还笑不笑得出来。
待会儿可有会子热闹看。
永昌侯其实不愿温珩这么快迎娶潘氏。
可人有喜,总得给名分。
所以咬牙点头同意此事。
且温珩当初给温行下毒之事,先斩后奏被人拿住把柄,当真气坏他。
如今十几年的筹谋付之一炬,永昌侯也没力气去管他们。
他也再没力气去筹谋。
他老了,也累了。
夜幕降临。
永昌侯府热闹一日。
眼下终于得片刻安静。
温珩由仆从扶去沐浴,醉醺醺连路都走不稳。
浴房里头已经灌满热水,没人服侍温珩宽衣沐浴,他满脸通红不耐烦的扯着自己的腰封。
“都死了?!”温珩怒喝。
三两仆人看着屏风上头挂着的画,再瞅清上头的人之后,一个个倒吸凉气,大气不敢喘。
温珩全身疼痛,原想是喝酒的缘故。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正对上那副画。
画的正是康王埋首潘氏双球之间的画面。
淫.秽不堪。
温珩一瞬间酒醒。
他是醺醺然,但意识清醒得很,这画上的男子绝不是他。
但女子的确坐在他院子里头的潘氏。
正脸就对着他!
温珩满脸怒气地伸手捞过画,凑到眼前看。
他的手气的发抖,转身踢倒身边的小厮,脸色像是要吃人:“是谁?!是谁把这样的画放在这里?”
小厮丫鬟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温珩跨出浴房,与外面的温行撞个正着。
“二弟,这画好看么?”温行坐在太师椅上,满脸笑意。
“原来是你!”温珩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双手扶着太师椅的扶手,弯腰凑近温行的脸。
“我的好大哥,你究竟还有何不满,我新婚之夜都来给我找不痛快!”
温行被他的酒臭熏的脸往一边撇。
他身边的下人,忙过去把温珩扯开。
温行看着摔倒在地的温珩:“我的好二弟,这可是写实画!重阳宫宴当夜的事。”
“潘弟妹和那男子不知天地为何物,快活得很。我是可怜你,可怜你戴上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却一无所知。”
“所以待一切都成定局,你不能当场悔婚之后才想起这事告知与你。”
温珩眼眶通红,恼怒的神色一滞。
“哦?”温行才懒得管他,此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色惊疑不定:“大哥这才想起,若是如此,潘弟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是二弟你的?还是...”
温行没说全,总得给温珩留些想像,他会自己补全。
果然!
温珩脸色如墨,脸上哪里还有醉意,拿着画就冲出去。
温行站起身,没什么表情的回了悠然居。
闹吧,闹吧。
他今夜可得睡个好觉。
月色如水,瞧着如藻、荇交横。
风轻轻一吹,簌簌作响,露出原是竹叶的影子。
还有温行一抹颀长的身影。
温珩的院子果然十分热闹。
潘氏脸色惨白地看着手里的画。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温珩发现了。
而是谁在威胁她必须在温珩面前承认!否则这幅画不知道还要传到多少人手里。
“珩郎,我这都是为了你啊,”潘氏跪在地上爬过去抱着温珩的腿,哭的伤心:“你没了世子之位,我只能去求康王,这样你才有筹码重新夺回世子之位,却不想,却不想...”
康王是个好色之徒。
温珩听清奸夫的名字,仰头倒吸凉气。
这画上之人,他根本不知晓是康王。
“娼.妇!”温珩猛地一巴掌扇到潘氏脸上,目眦欲裂道:“满嘴胡言。”
“你分明就是想攀高枝,人家瞧不上你。”
“你当真对我无一丝真情。”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温珩吐出一口血,浑身剧痛让他蜷缩在地上抽搐。
潘氏脸歪到一边,肩膀早已停止抖动。
我见犹怜一收。
她不甘心地答应嫁给温珩,还不是他们两人的事在外头闹得沸沸扬扬,谁还看的上她。
她的一切谋算都和眼前的人一般落空,再无翻身之日。
她才该是那个生气的人!
潘氏捂着脸站起身,嘴角带血却不自知还笑的出来:“我当然对你无真情,温珩,你可是连枕边人,连宜珞都敢下毒的人,我可是怕得很!”
“不妨告诉你,当年你同意我给怀着孕的宜珞下毒,我就一直防着你,怕你对我用同样的手段。”
“从一开始我同永昌侯一样充满算计,为的就是昌济伯爵府靠我攀高枝不至于落败。”
“真情?”潘氏身体也开始疼痛,她扶着多宝格站稳:“给你这种狗男人?”
还不如挖出心喂狗。
温珩费尽力气站起身捏着潘氏的脸颊:“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温珩泪水落下来,眼前模糊,他是真的爱她啊!
这么多年,除了新婚之夜,他从未再碰过宜珞。
可眼前这个人却背叛他!
潘氏开始呕血,她挥开温珩的手:“当然是珩郎你的。”
哪有什么孩子,不过是没套牢康王,无计可施套牢你这个蠢材。
潘氏手摸着嘴角的血,心中惊惧,她为何流血?
新婚之夜,主角两人双双吐血倒地抽搐。
直把这院里的仆人吓得不轻。
可大夫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只说是身体虚弱所致。
还查出潘氏根本没怀孕。
黄泉散,三日前宜珞已经叫人停了。
半个时辰后就查不出的毒,何况已经过去三日。
这一个月的毒下去,早已神仙难救。
此后每三日这剜心蚀骨般的痛苦就要复发一次。
死了都比这剧痛发作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