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的和尚们气得要把这小泼猴给抓住好好惩戒一番,然而那孩子灵活得很,三两下跳下来往外跑。
住持看着那孩子离开,离开的路上还是不是留下几滴血迹。
那小孩时不时都会来一遭,每回来不是砸佛像就是弄鸡血,有时候甚至会趁着和尚们不注意爬上去在佛像上撒尿,一边撒一边喊着。
“一泡黄金水,治得世间鬼!”
这把庙里面的和尚气炸了,偏得拿这个小泼猴没得办法,只好加强寺庙里的看管,门口也轮着来守着不让这小泼猴进来撒野。
但哪想这小泼猴不依不挠,不罢不休,大门进不来愣是找了个狗洞钻进来。
和尚们赶紧把寺庙的洞都给堵了,怕小泼猴爬墙还专门把院墙也给增高了。
如此之后寺庙也得了几分宁静,住持却时不时盯着大门的方向,偶尔看着佛像也会出神。
他深知自己心不诚,心乱得很。
每当如此他总想说着“佛祖莫怪莫怪”,可是那孩子说的那句话时不时会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那不过就是一堆泥土弄出来的玩应!”
他总想着再看看,想再等等,等等那个孩子。
一天,两天,三天……
院内的积雪化了,那枝丫也长出了新芽,檐角不停得落着化了的水,那孩子还没来。
可他等来了那孩子的父亲,和那时候把调皮的孩子带回家时有很大的变化,他瘦了很多,面色看着不像之前一样红润,眼眶周围都好像快要凹下去了。
他颤抖着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得看着佛像,那时候住持才知道,那个孩子病了,病得很严重。
住持看着他离开,摇摇晃晃的身影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深夜的烛光一直持续到了天亮,他跪在大殿中念着经,他祈祷那孩子的病能够马上痊愈,他看着佛像虔诚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愿。
院子里残留的积雪还没有化干净,但是怕来的香客滑倒小和尚拿着扫把清扫着,今天的香客有点多,或许是因为春天快到了。
住持站在大殿里看着外面,隐隐中听见了悲鸣。
“唉,听说杨家那孩子快撑不住了。”
“大夫说可能过不了今晚……”
住持的身子晃了晃,五十多的身体此时此刻都快要撑不住了,他伸出手扶住门框脑袋缓缓转动。
佛像依旧是熟悉的样子,带着慈祥和悲怜,仿佛一切都能够包容,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却在想着它是不是小心眼,那孩子不过是在他身上放肆了几番便是要他的命。
那些所谓的神性怜悯在他的眼里化作了虚伪,就恍若是地狱里的鬼怪,他无声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们虔诚的模样似乎是在嘲讽着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多久,等到回过神大殿已经没有其他人了,烛火已经点燃,再看向大门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天黑了……
眼睛忽得瞪圆,他猛地看向佛像,那孩子,那孩子最想要的就是毁了它。
他想要把佛像带过去,让那孩子看看,让那孩子朝着他丢石头,泼鸡血,撒尿也是可以!
可是这个太大了——
他转头看向了那一座小的卧佛像,他大步过去把卧佛像从佛台上拿下来,他抱着冲出了殿外。
“师傅!”小和尚看着他跑出去怎么也叫不住,住持就像是解脱了的飞鸟跑得飞快。
住持抱着卧佛像一直跑一直跑,他看见了村子,瞧见了那房屋外白色的灯笼,脚步一个踉跄他摔进了莲花池里。
抱着的卧佛像重重的砸了他的脑袋,他随着那卧佛像沉在了水底,他试着挣扎却没有任何的力气,张口呼救便是铺天盖地的池水。
他无力地伸出手,手指探出了池面却只抓住了半片还没有化完的浮冰。
太冷了,这个冬天,太冷了……
那孩子还没看见呢……
还没看见……
或许是住持的鲜血,莲花池开出来的莲花是鲜红鲜红的,它一年又一年的绽放,长出的根茎将沉在池底的卧佛像包裹得严严实实,而那盛开的莲花永远朝着他未去到的方向。
血莲这一件事一传十十传百,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久了,直到后来干旱池水干涸有人发现了被淤泥和枯死的茎干包裹的卧佛像。
裴错隔着玻璃看着变异般的莲花神色莫名,在死亡之际故事中的住持究竟想的是什么呢?
破碎的信仰?
生命的逝去?
死亡的恐惧?
还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裴错猜测不出他也想不到,人就是这样的生物,高能且难以猜测,都说人有一张脸,然而底下藏着的面具又有多少呢?
玻璃上反映着自己的身影,这张脸陌生又熟悉,裴错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张脸下藏着的是什么。
病房内的祁越已经逐渐地失去了耐心,他收刀一手抓住了藤蔓,趁它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拉拽过来,紧接着刀尖穿透根瘤钉在地板上。
它吃疼得扭动着身躯,在祁越要将它一刀两断之际它猛地挥出藤蔓朝向病床上的女孩。
祁越一个跃身把女孩从病床上抱走,刚离开病床上就被藤蔓给击穿了。
他再望去那根瘤拖着刀拧开了房门,本以为它会逃出去没想到在打开房门之际一只手握住了刀重新将他钉在地上。
它发疯地挥动着仅剩的藤蔓抽在裴错的手上,手背上很快就被抽出来了一道血痕,鲜血顺着把手流下去。
诱人又恐怖的味道刺激着它,然而在自己的藤蔓触碰到血的片刻它就立马甩开了自己的藤蔓,在瞧见顺着刀身不断靠近的鲜血它用尽所有力气挣扎不停。
这些在他人的眼中就像是它的最后的反抗,只有裴错清清楚楚看见了它的变化。
目光一瞬变得冷冽,他握着刀抽出猛得一斩,根瘤被彻底分开,绿色的液体喷溅了裴错一身。
“裴错!”祁越几乎是冲过来,他抬起裴错的脸才发现裴错半张脸都是绿色的液体,甚至眼睛里都溅到了。
“完了完了,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孟三常有些担心道,结果话刚说出口就遭了裴错犀利的眼神。
裴错眨了眨眼睛他只觉得有些冰冰凉凉的,他下意识想要揉眼却被祁越握住了手。
“别揉,脏。”祁越制止了他的动作,他捧着裴错的脸凑过去轻轻地在他的眼睛上吹了吹。
风带走了那些许的不适,裴错看见过近的距离下意识后退。
祁越愣了一会,他的手还保持着捧着的动作,手放下,他依旧不放心让孟三常去叫医生,这一是给裴错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二是解决女孩的事。
裴错看了眼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的女孩,人已经没了,但是至少没这么痛苦了。
至于另外一人,裴错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在经过检查确定没有任何的问题之后孟三常拿着自己从车上拿来检测秽的机器,他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裴错盯着那就像是金属探测仪的玩意表情有些怪,祁越看了眼孟三常带来的就在他要进行探测的时候伸手制止了。
“这什么玩意呢?这是人不是金属,而且这是什么场合。”医生看着忍不住吐槽了句,目光在孟三常的体格和脑袋看了看最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意识到现在的场合并不是很合适孟三常憨憨一笑把东西收了起来,收了之后注意到裴错手腕的银环,他倒是忘了,裴组长戴着的东西了。
有这玩应还用什么探测器。
解决了问题那卧佛像自然是要回归文物局了,一行人上了车正打算往文物局方向开裴错看了眼时间赶紧打断了行程。
“能不能顺道把我送去万菏花苑?”
孟三常看了眼地址,是在去文物局的路上出于好奇问了一嘴:“裴组长怎么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