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暗下来。
“尽欢姐姐,你的搭档是谁啊。”叶蓁有些好奇地问道。
“裴宴之裴公子。”说完许尽欢咬了一口酥饼。
叶蓁已经知道明昭姐姐的搭档是白衣,她的自然不用说,明昭姐姐想得到。
其余的大家默契的都并无多问,毕竟还在比试,是姐妹也是对手。
纪绥此时却有些疑惑,眉头微蹙,“房内衣柜是疑点颇多不错,那为何你们能那么精准的知道机关?”
许尽欢看了叶蓁一眼,刚想说话但酥饼还未吃完。
“明昭姐姐你不知道吗,就最近很火的那个话本子,叫侠影天下,里面开篇就是主角在一个衣柜里,拧了一下柜撑,然后就到一个密室,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超级超级好看,尽欢姐姐肯定也知道,是吧。”叶蓁一说起话本子,顿时来劲。
她从小就不爱看之乎者也,但话本子她十分钟爱,虽说被爹爹收缴了很多,但她还是偷偷藏了很多存货。
许尽欢本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但还是确认一下,“令仪,那你喜欢这本书的作者吗?”
纪绥好像进入了她从未进入的世界,话本子?简直哭笑不得,话本子照进现实吗这就是。
叶蓁疯狂点头,“姐姐是说随臣吗?超级喜欢啊啊啊啊啊,只不过好久不见她更新出下一本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是吗,我也喜欢,可能是她家中有些别的事吧。”许尽欢笑了笑,真的是自己的书啊,“不过最后书中人会有好结局的,一人一剑,浪迹天涯,恣意潇洒。”
叶蓁很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纪绥在想白衣,他在哪,要赶快汇合才行,考题内容又是什么,上一道题更像是一个过渡,最终目的是把她们丢进云城?
这座城太古怪了,她们三人逃跑,钱府一点反应都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
很快,夜色降临。
纪绥睡眠很轻,在闻到迷烟的那一刻就察觉到外面人数不少。
不能轻举妄动,并未听到拔剑的声音,说明不是想杀人,纪绥想看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以身入局才能知道这座城的真相。
屏息静气,叶蓁和许尽欢在睡梦中,许尽欢知今晚不会太平,可是身体受不住了,由不得她再折腾,中了迷烟两人睡得更沉。
纪绥三人分别被送上了一顶轿子,进了轿子,纪绥听到轿子外想起一个阴森的声音,“恭送圣女。”
很快,能听到十几人一直喊着这四个字,纪绥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这就是客栈老板娘不收费的原因,晚上还有一笔交易,自然不用收费,但是圣女是做什么的,纪绥直觉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轿停风起,轿帘被吹得簌簌作响。
纪绥听到一阵晦涩的话语,像是某种咒语,在黑夜大风的加持下,显得异常阴森可怖。
轿子又开始移动,似乎进入了某个空旷的殿内,风停了,那咒语出现了回声。
轿子突然被扔在地上,有一只干枯粗糙的手拉住纪绥的胳膊,纪绥还是歪倒在轿中的姿势,屏气凝神,随后纪绥被拖拽下来,小腿在轿边磨擦着。
闭着眼睛触感被放大了十倍,纪绥感觉有一块绸子盖在了自己头上,随后她被平放在地上躺下。
须臾,纪绥感觉身侧有些湿黏,好浓重的血腥气,纪绥听到刀出鞘的声音,手中捏紧了针,太诡异了,事情有些脱离纪绥的掌控,药效还有一些时辰。
“祭祀大人,祭品进贡失败。”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却不是正常语速,听着有些凝滞。
那个干枯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听话的祭品会被圣主责罚,我主怜惜,七位圣女已齐,终于可以举行最后的祭祀圣典了。”
先前那人称是,木讷的重复了一遍我主怜惜。
纪绥盖着绸布,大致猜出这是个丧心病狂的组织,用圣女祭祀,说得好听,她们应当一个都活不了,若没猜错,那些祭品也是活人。
那大祭司好像因为祭品造反很是生气,不断念叨着主会降下惩罚的,声音越来越远。
纪绥一把撤下绸布,身下是个巨大的罗盘,刻着符文,每一道符文中流满了血,纪绥的衣袖全部被浸透。
纪绥看清了,一个人,不对,都不能说他是一个人,瘦的像是骷髅,整个大殿称得上通亮,他披着一个金色的斗篷,显得更加违和,面色青灰交加。
他似乎对纪绥突然的起身始料未及,纪绥捏着针,瞬时到了那人身后,针尖对着那布满了褶皱的脖颈,“刚才随我一起来的那二人在哪?”
可身前人将双手合十,做出一个奇异的手势,接着好似骷髅开始说话,即便他的声带和常人并无不同,“我主,保佑我。”
一直重复着这句话,静谧的大厅中一阵阵回声,“我主,保佑我。”
纪绥眼睛微眯,这人油尽灯枯了,那人突然大叫,“你们会不得好死的,主会惩罚你们。”
“我主,保佑我。”纪绥突然跟着喊了一句,那人像是找到了同类,猛地拉住纪绥,带她动了起来,他走的很快,纪绥紧步跟上。
来到一个门前,那人推开门,纪绥只看了一眼,手便开始抖,十余个正值妙龄的女子被吊起,手边放着白玉碗,指尖血珠不断滴落,与溅到白色的碗边,异常刺目。
许尽欢和叶蓁睡在地上,看上去还没来得及被放血。
“残次的圣女,主不会保佑她们的。”那人看着有一女子面前只有半碗的血,缓慢地说着。
纪绥拿起桌上锈迹斑斑的小刀,毫不犹豫的,将刀插入了那人的心脏,那人直直倒地,嘴里还咕哝着圣主。
“残次的是你们,圣主是么,祝你们下地狱。”纪绥将刀抽出,血迹溅到她脸上,纪绥手依旧抖着,缓慢地眨了下双眼。
白衣来到这里,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纪绥跪在地上,从枯槁的躯体中拔出染血的刀,左臂衣裳被血浸透。
纪绥拿着染血的刀子,将最近的一个女子身上束缚她的绳子划开,将她放下。
白衣看着入目的一大片血色,纪绥将她们都解下来后,白衣一一查看,除了叶蓁和许尽欢,还有最外围的四名女子,其他人,全部已是回天乏术了。
“活着的这些都是参加大比的人吧。”纪绥站起身,“这不是完全意义的大比对不对,云城到底是什么地方?”
白衣看着她,纪绥,你太聪明了,若不是接下来的大比,我真的怕我忍不住会在这杀了你,他不断控制着自己,程家家训有一条,不伤无辜之人。
看到这一片血,白衣只觉得刺目,云城如此,只进不出,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位当然知道,可他就是如此,总要牺牲些人来使他的位置更加坚固。
一闪而过的杀意,纪绥没有捕捉到,白衣冷静下来,将云城详细告诉纪绥。
“其他人呢?”纪绥不能用针强行救下这些人,只能等她们慢慢苏醒。
白衣丢给纪绥一块令牌,“我是跑出来的祭品,他们是被困的祭品。”
纪绥看着令牌,那令牌上刻了一个大大的钱字,“钱府,钱老爷和祭祀有关。”
“我比较幸运,醒来是在一个脏破的巷子中,后来在一个青楼遇到金诚,他应当还藏身在那里,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钱府与这里有一条专门的运输线路,祭品在钱府放血,你们,当是他们所说的圣女,且全是符合年龄要求,对得上生辰八字的圣女。”
白衣接着说,看纪绥如此笃定,他便猜出纪绥必定是之前钱老爷抓的那几人其中之一,她在无形中又救了他一次。
“所有后进入这座城的都是祭品?我们是不同的人带进来的新的祭品。”纪绥猛地明白了其中关窍。
他们在通天阁地底昏迷后,在她们醒来之前要进入云城,若是只进不出,是怎么被运进来的?城中人闭口不谈云城,每家每户都是干着一样的事,仿佛被洗脑。
纪绥回忆着在客栈那段时间,云城城门不开,可是有推着特定板车的人往一个方向走,那肯定是城门方向,这些人是寻找新的祭品的人,遇到了他们,昏迷着被人放到云城地界,简直就是送上门的祭品。
而二皇子醒得快,还没入府便醒了,连带着拖住了她们运输的时间,钱老爷当时脸色煞白,似是遭遇了重创,惩戒过二皇子后,纪绥她们醒来,消息的不流通性,让钱老爷决定将她们先放在了府内。
出府后客栈老板娘都很热情,是因为她们找到了新的圣女,这后面必然有金钱交易,纪绥她们在钱府消耗了一段时间,钱老爷将她们扣下,所以她们不是第一批进来的圣女。
而地上昏迷的除了叶蓁和许尽欢,还有一人纪绥认识,董柔儿,董鸣苍将军的女儿。
还有三人,唯有一人服饰与这房间中的另一位女子很像,但是那位女子已经无力回天了,她不是风云大比的比试者,却还有救,是这些人中,唯一幸存的“圣女”。
纪绥说完所有的推理过程,见白衣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便继续说,“我在钱府时,到过钱府库房,里面的财宝是残害这些女娘,洗脑那些愚昧的城中人,聚敛起来的钱财,且府兵不是正规的,我猜测是山匪。”
白衣突然问她,“知道这么多,且不避讳自己如此了解军中规制之实,纪娘子的胆识和信任在下佩服。”
“我知道你能面不改色听我说完必是也已知道其中事由,我不知道我的推测是否完全对,我只知道我想让所有能活下来的人都活着出去,你一路从外面杀过来,别告诉我你只是想进来看看。”纪绥看着白衣,随换了一身黑衣,可是血腥气极重,必是一路杀过来的。
“至于以后是敌是友,那是比试的事,这么多皇子贵女都在,外面必有接应,就算没有,那就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无关比试,云城,我想把它一锅端了。”说完,纪绥安置室内众人。
白衣衣服上沾了很多血,用地上那骷髅人的衣服擦干血迹后,沉默着,陪着纪绥一起。
叶蓁和许尽欢醒了,纪绥长话短说,两人留下来料理这边,纪绥和白衣赶去钱府附近。
白衣对纪绥说,“先跟我来,我怀疑这钱老东西有什么东西控制城中人,才让他们这么听话。”
纪绥没有思索,便跟着白衣来到一栋楼前,拿出令牌,守门人顿时喜笑颜开,连连请二人进去,丝毫未管他们二人衣服上带了血迹,只看令牌。
纪绥进来才发现这竟然是个青楼。
里面大多是女子,可也有轻纱着装的男子,调笑声不绝于耳,与楼外那座死气沉沉的城好似隔开了一道屏障。
纪绥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并无太大的情绪起伏,刚看过那么多血,此时心中只是想怎么破局,白衣也是目不斜视。
两个僵直的人上了二楼,虽然金诚易容了,可是骗不过她,他端着茶水给这里的“客人”上茶。
纪绥明白了,一个留在这里打探信息,一个到外面查探,这两人倒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三人来到房间,“明昭姐姐,你有没有受伤?”金诚很急切地问道。
纪绥摇头表示没有,“为何我看楼中人和外面的城中人如此不同,这些人随面色不好,但不是行尸走肉。”
白衣将一种茶粉递给纪绥,“是这个,有几人,应当是你说的客栈老板娘,她们待在楼外,也无事,是定时来楼中喝这种特定的茶粉。”
金诚点头,“这两日我装作楼中人,也喝茶粉,背地都倒在了花盆里,那些人这么听钱老东西的话就是因为他有这个,这东西,喝上一点,会让人特别兴奋。”
纪绥闻了闻,不喝进去便不会成瘾,喝进去可以随意任人摆布。
这座城原来不是用武力逼迫这些人留下,除了被放血的祭品们,其余人都是自愿留下的,只是为了这一口茶粉。
这东西就像一种慢性毒药,好像缓解毒发时,它也是解药本身,殊不知再喝多少,都是毒,这些人还都以为这是圣主降临,带给他们的极乐。
纪绥原本以为只是洗脑,没想到还有更可怕的,这是一座,被毒控制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