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满足的下一秒，就是无尽的空虚。
温宸出去洗了个澡，顺便抽烟。
宋昕被他清理干净后就一个人躺在床上。
他侧着，身上什么也没穿，只盖着一条薄薄的夏凉被，按下床头的按钮，窗帘自动拉开，进屋的时候还有点天光，此刻只剩下缤纷的灯光和看不清的黑夜。
好像有一双手，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来，然后轻轻穿过他的腰腹，让他宛若烟尘飘散而去。
思绪渐渐沉入谷底，宋昕忽然迷茫了起来。
回望自己这两年的生活，其实算不上多倒霉，就算被qj，最后也如愿以偿嫁入豪门过上富裕的生活。
钱，他不缺，物质，他也不缺。
然而从古至今，人的**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的可能。
得到一样，总会想要下一样。
于是，他想要一点自由，不喜欢虚伪人情的宴会，不想应付人际复杂的应酬，更不想……像一个男娼一样，被男人睡过后，又被物质填满身体心灵的空虚。
物质没有的时候总是渴望。等到手了才发现一万块的毛巾和五块钱的毛巾也没什么区别。
他有钱，能够过得更好，他没钱，也能继续生活。
为什么非要赖在男人身上，而不是选择自己的路呢？
宋昕想起刚嫁给顾铭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懂什么人有资格进，什么人没资格进，见他跪在门口磕头的样子实在可怜，就让人放他进去。
后来，顾铭怎么说来着……宋昕不太记得，只记得那晚折腾了很久。
再那以后就不再插手顾家的事情。
他要的也不多，明明是法律上明文规定的份额，为什么到最后一个字儿都没有，一点都不公平。
公平……他也有资格说公平吗？
他抬手，看向自己被养得娇嫩的手，那些厚厚的茧子在一次次美容和保养中早就消失。
他自立自足的生存本事，他虽然软弱却会拿捏分寸保护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圆滑……在尝到特权的滋味后，被侵蚀成对男人撒娇谄媚，讨好人心的一言一行。
他利用顾铭的势力，给自己的弟弟出头，利用蒋阳，摆脱了无底洞般的父亲……
他早就在这种环境下，变得面无全非，变成他在会所上班时，那些高傲昂着头颅经过的贵客。
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如果是，为什么他此刻觉得好疲倦，好累，他只想要一个人躺在世界的某个小角落，有一点存款，有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有一套小房子，朝九晚五地上班，周末了就出门在附近逛逛，最好养只宠物，排解寂寞。
而不是，穿着昂贵的衣衫，躺在寸土寸金的地段，在男人身下喘息。
玩弄感情很简单，他手到擒来。
可是玩弄了又如何？
蒋阳的死，在宋昕的心上破开了一个大口子，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这是错的。
别人玩弄自己，自己就要报复回去吗？
那种深深的憎恶，原来可以让人面无全非。
宋昕一点一点抹开灵魂上堆积的灰土，他自以为的顺从，一退再退，却变得更痛苦。
既然如此，那就撞的头破血流，身首异处。
宋昕的身体开始回温，有了点知觉，他的手指抓紧了床单，眼中浮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被嘲笑了又如何，狼狈了又如何。
当你直面深渊的时候，你才不会被深渊吓到。
动起来，行动起来。
不要再害怕了，宋昕。
……
宋昕坐在VIP休息室里，窗外机坪的灯光映着他侧脸，显得冷白而安静。
温宸去拿他刚点的坚果和酸奶。
他刚走出去几步，休息室的自动门“叮”地一声打开。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快步走入，步伐利落，神情严肃，直奔温宸。
几乎是下一秒，温宸就被人按住了肩膀。
“我们是市局调查科的，有人举报您涉嫌非法医学实验和违规研究，请配合我们调查。”
警察出示警官证和拘捕令的同时，将一双冰冷的手铐在众目睽睽下扣住了他的手腕。
温宸脸色一变，眼神微冷。
出国前，他已经销毁了所有数据，就连研究所主服务器也进行了清洗。
他们应该查不出什么才对……怎么会有人举报？想到之前顾铭挑衅时的话，温宸的眉心一跳。
真是个疯子，既然想玩，他就彻底让顾铭绝望。
各种阴暗的想法在心底滋生，面上温宸却还是温和地点点头。
“我配合。”
他垂眼看了一眼手腕，随后想到了在一旁的宋昕，特意看过去想安抚。
“宝宝，没事，我很快就回来。”
可宋昕却没有动。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手里玩着一个按压式耳塞壳，眼神不远不近地落在温宸身上，神情平淡，像是事不关己。
没有愕然，也没有惊慌。
温宸怔了一下，心中浮起一丝前所未有的凉意。
“宝宝……”
宋昕低着头，继续扣着耳塞壳，没有回应。
警察催促他快点，温宸再没说话，转身跟着离开了。
片刻后，有人进来通知：“宋先生，麻烦您也配合我们去警局问话。”
宋昕点点头，没有反抗，顺从地起身。
——
警局，例行问话很快结束。
因为没有实际参与，也没有有效证据指向他，宋昕不到二十分钟就被放了出来。
刚走出大厅，迎面就撞上一个身影。
孙助打着电话，猛地在走廊里停住。
他愣了足足有五秒，眼睛睁大，脱口而出：“……你？！”
他记得顾总说过——宋昕失踪，生死不明。
可现在，那个失踪甚至可能已经遇害的人，正好端端地站在他眼前。
没有狼狈，也没有惶恐，只是眉眼清淡，气息沉静。
像从深水里走出来的人，带着一身冷意。
宋昕抬眼看了他一眼。
“孙先生，好久不见。”